在南宫颜宁生死不知的临终日子里,木兰围场已经粗暴地被王洪武接手了,敢反抗王洪武的文臣被冠以各种罪名屠杀,武将基本上都臣服了王家势力,宫女太监们自不必说,几个王爷在以为皇帝还能活的时候,还能对皇帝有几分忠心,自从皇帝遗诏立下,王爷们开始对王洪武有了几分谄媚的表情。
人们路过绘澜和两位皇子时,神色开始变得微妙,尊敬不复从前,透着几分衡量价值的探索意味。陈丞相只能低声在绘澜背后说:“太后娘娘,一切隐忍不发,等回到京城再行处置,如今的关键是护送无忧太子返回京城,否则篡位随时有可能发生。”
“多谢陈丞相指点,哀家知道的,木兰围场终究是个天定的埋骨之地……当初就不该来这里,先帝没有活到回京,连我们寡母孤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带着诏书回去。”
木兰围场的天空难得没有明媚的阳光,天空聚集起层层阴云密布,这在北地草原来说是个罕见的阴天。皇帝的尸骨刚刚搬进一个由帝王木制成的棺材,密封保存置于营帐内,在这尸骨未寒的时刻,王洪武却在营帐外又大开了杀戒,前天才处死一批据说服侍不力的太监侍女,今天又持着刀剑把一批宫人赶至一块地方。
绘澜躲在营帐内,只听见外面哭声震天,不同于哀悼皇帝时的低泣啕哭,这是即将被杀时的尖叫求饶,绘澜恨不得用双手捂住耳朵来屏蔽这十八层地狱般的恶鬼景象,却在这时听到那惨叫声中夹杂着福海的尖细嗓声,绘澜一愣,连忙在红桂扶持下走去那屠宰场。
那巨大的篝火堆冲天地烧,黑烟滚滚,竟然是放了好几具人尸在里面烧得面目全非,绘澜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险些吐出来,她寻找福海的身影,在不远处看见一个满地乱爬、衣冠凌乱的老太监,还有一个持刀的王家军士兵正在他身后追杀,绘澜连忙喝止道:“住手!大胆狂徒!那是服侍过先帝的太监总管!先帝任用他多年,劳苦功高自不必说,你因何事要杀了福海大公公!”
福海看见绘澜眼前一亮,连爬带滚地赶到了绘澜身边,哭丧着脸嚎啕道:“太后娘娘救救奴才!王将军要杀了奴才!奴才好苦好惨啊!求求太后娘娘垂怜奴才!”
绘澜看了福海一眼,只见他身上并无伤痕血迹,沾得一身灰尘泥土,来得还算及时,只是两腿间洇湿一大片,估计是被惨剧吓尿了。那追杀福海的小兵看见是太后救场,顿时感觉为难,讷讷说道:“小的参见太后娘娘。将军说了,先帝死得蹊跷,伤口可怖,怕是瘟疫作祟,要将服侍过先帝的宫人都杀了。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要拿下眼前这个阉人。”
“王洪武上次是以服侍不力为由滥杀无辜,这次是又捏造了个瘟疫传播的借口?既是污蔑先帝,也是亏待了先帝身边的近侍。”
王洪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自从绘澜一出门,他看见她时,他就忍不住面带笑意地朝绘澜走去,此时王洪武站在绘澜身后,开口道:“既然你想保下这个阉人,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我可以满足你,条件是,回程的路上,你要与我坐同一辆马车。”
绘澜瞪了他一眼,王洪武被这一眼瞪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如触电一般,让他软软地倚在绘澜身上,从背后搂住绘澜入怀,他低下头舔了一口绘澜的耳廓,低声说:“放心好了,这里全是我的人,天下人不敢耻笑你与我同流合污,尽管为我折下你的腰肢。”
绘澜的耳朵被话风吹得酥酥痒痒,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颤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面上却还要假装一片淡然,她看见地上的福海震惊的表情,福海瞪大了眼睛看她窝在王洪武的怀里举止亲密,在与她对上视线时,福海又露出急迫哀求的神色,卑微地求她救下自己。
绘澜叹了一口气,明白了自己凶多吉少,就算拒绝得了王洪武一时,这么漫长的路程,也拒绝不了多少次,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救下可怜无辜的福海,就当作是……当年福海也是这般一念之差就放过了绘澜一条命,是福海当年积下的福报罢。
“好,我答应你,我跟你坐同一辆马车。你放过福海。”
来时是轰轰烈烈的上百个车队,回时,只有凋零稀少的十来个车队,从皇帝死在木兰围场开始,注定要有无数人为其陪葬在那个地方,这些人的尸骸都留在草原永远回不去了。载着皇帝尸骨的帝王木棺材在车队前方,和即将登基的无忧太子一起,由大量的守卫严加看管;其余亲王官宦都落在车队后方,是规格最朴素的一群车队,正慢慢悠悠地赶着前方的步伐;而绘澜跟王洪武在车队的中间段,车辆装饰豪华精致,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太后跟王将军同乘一车的秽乱场合,只是没有人敢发出异议,众人都被王洪武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了。
王洪武趁着外面都是侍女,跟前后车队间隔大,在车辆里肆无忌惮地拥抱绘澜,绘澜被他脱去衣物,两人**着躺在榻上,浑身大汗淋漓,显然是才结束了一场纠缠,王洪武看着总是神思忧虑的绘澜,勾起她的发丝,轻声道:“总是愁眉不展,可是被我吓着了?莫怕,按照计划,无忧会顺利登基的,王家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好操纵的幼帝罢了。无忧性情温顺,心地单纯,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王洪武从旁边的果盘上挑挑拣拣,路途遥远没有新鲜水果,车队里只有各式各样的腌制蜜饯,他拎出一块黄桃蜜饯投喂到绘澜嘴里,笑着说:“王家想要的是幼帝,我想要的是你,我为你而来,所以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的。”
绘澜嚼着酸酸甜甜的果干,心里一阵郁闷。先帝的尸骨还在前方开路,她作为太后却跟奸臣逆贼交缠连连,这要是被天下人知道,她无法想象在史册上会被骂成什么样,她是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绘澜咽下黄桃蜜饯,说:“为什么王家想要谋反呢?皇帝虽然防备着王家的势力,但是一直以来都待王家不薄,否则也不会封你做神威大将军了。”
“还能是为什么?无非是君臣之间的猜忌罢了。王家功高震主,王家也害怕皇帝对他们下手,就先下手为强了。王家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莽夫罢了,除了这蠢方法也想不出更好的全身而退的方法了。不过我觉得这样正好,因为除了打上京城,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能抢走你了,你升得太高,有什么方法可以抢走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