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进展到一半时,宫人端着金盘红布走过来,那丝绸上放着的正是代表皇后权力的凤玺,拿到皇后玉玺就有掌管国家大事的资格,南宫颜宁伸出手,大拇指上还戴着碧绿的扳指,伸到一半时,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众人诧异地望过去,只见大乾门下出现了一具策马飞驰的铠甲身影,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底下的文武大臣出现了一些骚动,隐约在问那是谁敢御前犯险,南宫颜宁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眉头狠狠一跳,额间青筋浮起。
只见那人骑马飞奔过跪伏的大臣,速度之快,过了一半路程时,终于有侍卫反应过来,大呼刺客来袭,就从队伍中跑出,试图拦截直奔帝后而去的黑马,却被那黑马以刁钻的角度突破包围,黑马迅捷而沉重地踏过汉白玉阶梯,人们来不及关注价值千金的玉石会不会被踏坏,心都揪紧了关注高台上的帝后,那匹黑马在皇后面前停下了,一匹通身漆黑有肃杀之气的黑色战马背上下来了一个身着银光铠甲的高大男人,人们定晴一看,一下子就辨认出一张熟悉的俊脸,那是近日来在京城风头鼎盛的神威大将军!
在混乱之中,南宫颜宁被身后的侍卫们隔开,已经退至五米远,他在包围圈中愤怒地朝王洪武大喝道:“王将军!今日是朕大喜的日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什么事能叫你带甲进宫、御前策马?!”南宫颜宁气极,差点就把“你这逆贼是不是要弑君造反”脱口而出。
王洪武淡淡地瞟了南宫颜宁一眼,心里暗嘲“贪生怕死的小人”,也就不再搭理戒备的皇帝,他临危不惧地站立在绘澜面前,一群侍卫围着他拔刀打转,却因他跟绘澜的距离太近,投鼠忌器而不敢动作,王洪武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华贵的首饰盒,淡定地向众人解释道:“臣不过是晚起了一会,耽误了进宫观礼的时辰,不得已只好骑马进宫,至于这身铠甲是臣在边疆上习惯的穿着,将军入眠是枕戈待旦,匆忙间竟是忘了在京城。臣带来了给皇后的贺礼,按照凉城习俗,宾客参加婚席要准备贺礼,这是臣对皇家的一点心意。”
王洪武在“心意”一词上咬重了音,说罢,他就打开手上的首饰盒,随后将价值千两的首饰盒当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首饰盒滚落,里面的饰品却是被王洪武先取出来了,那是一条连织造府匠师看了都自叹不如的项链,项链以各色玉石打磨成十二生肖的动物造型,用各种色泽质地的金玉锁间隔,一根金丝线将动物玉佩和大锁串联起来,中间还点缀着大量由红珊瑚打造的红豆,整条金玉项链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闪耀的夺目光芒,长度之长,王洪武往绘澜颈上戴去的时候,绕了五圈,王洪武露出微笑,一边为绘澜调整项链的尺度,一边温柔说道:“这是臣命人打磨了一整年的项链,集齐了大月国半个疆土的名师所造,耗金万两,臣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它叫相思如意金锁链,臣祝皇后岁岁朝朝有今日,流年转换心不移,凡事皆可心想事成,长寿安康福泽千秋。”
绘澜握着名贵非凡的相思如意金锁链不知所措,南宫颜宁想要发作却找不到借口,总觉得这事儿古怪得离奇,项链太过贵重价值堪比皇后玉玺,王洪武竟然提前一年打造这个礼物,寓意又是这么游走于礼制边缘,他一个臣子上供贺礼为什么会有红豆相思的说法?南宫颜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细思极恐,却又来不及想太多,只好阴阳怪气地说:“王将军真是跟匈奴打交道多了,净学些蛮夷人的规矩,不知京城贵胄的规矩,王公们可没有打断仪式当众佩戴的说法,看在王将军不知者无罪的份上,朕乃仁德之君,自然不会跟一介莽夫计较,来人,卸下王将军的剑甲,领王将军去底下跪着,臣子,就该有臣子的去处。”
王洪武神色淡然,侍卫们战战兢兢地上前试探,见王洪武并无异常举动,而是将双臂展开方便众人卸甲,侍卫们便安了心,慢慢上前将王洪武的铠甲一点一点卸下来,天知道他们有多惧怕王洪武动手,虽然理智告诉他们神威大将军不可能在封后大典上当众谋反,但是看着那如山高的压迫感十足的体格,光是正午阳光投下来的阴影都能把他们这些小侍卫给从头到脚覆盖个齐全,那森冷彻骨的气质在沙场上不知道屠了多少血肉才能锻造的煞神现世,跟他们这群从贵族里挑选进宫的摆设一样的御前侍卫来说,完全是不可同台较量的云泥之别。
王洪武看着这群皇宫培养出来的软脚虾,仿佛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拍死好几只,他嗤笑一声,自己动手快速地扔下装备,看着那群受惊的侍卫捧着沉重的铠甲,他叫人带他下台找位置,黑马也在不耐烦之中被侍卫牵走了。
一切恢复如常,只有青白交加最后黑成一片的脸色不善的南宫颜宁叫人恢复原位,仪式又开始如常举办,除了绘澜脖颈上多了一串重达几斤的项链外,并没有什么区别,南宫颜宁接过宫人手中的皇后玉玺,交到绘澜手中,绘澜握着皇后玉玺蘸了红印泥,在皇家诏书上落了封印,皇帝玉玺的落字是授命于天既寿永昌,如今在那行字的旁边多了皇后玉玺的落字,分别是以下八字:敬天爱民,福佑皇家。
如此便是皇后礼成了,祭天的仪式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疲累不堪的绘澜才被宫人带了下去,她已经不用再回到长春宫了,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将坤宁宫的一应事物都整理好了,坤宁宫是皇后寝宫,紧挨着皇帝的养心殿,跟养心殿处在同一条建筑动线上,是整个紫禁城的中心,因此皇后的别称又叫做中宫娘娘。
绘澜在红桂的帮助下脱去了累赘的重达几十斤的皇后礼服,这件礼服如珍宝般被宫人小心翼翼地收藏于镶金檀木箱里,至于王洪武赠送的项链则是被收藏于另一个小盒子里。绘澜没了一身累赘,松了口气,坐在八宝桌边吃着宫人们准备的精致零食,红桂在她身后帮她捶着因为负重而酸痛不已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