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来越逼近封后典礼,宫中已经下了命令要大操大办,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王将军的消息过去没多久,就再次迎来举国同庆的大幸事,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播这个消息,连六岁小童都知道说,万年孤寡的当朝皇帝竟然破天荒地要立皇后了,原本大家都以为撑死了也就个皇贵妃,以为皇帝是个吝啬鬼,到死都不会有合葬的对象,没想到立后的消息就这样雪花一样飘满了整个京城。
王洪武假装王家淑女又进宫了几趟,每回都是在长春宫跟绘澜小聚一会,途中也不是没人疑虑过王家的女子怎么高大得如此夸张,可是经过内宫嬷嬷的检验,众人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理解怎么回事,只能随王洪武去了,众人只能想象是女子练得高大,哪怕都想象成太监了,也想象不到这是血气方刚的神威大将军在冒死进宫,神威大将军的身份一直没有被人识破。
绘澜也劝过王洪武几次,可他那是个跟虎一样霸道坚韧的性格,怎么会听她说教?每次只笑眯眯地应诺,下一次又周而复始。王洪武如今的长相让绘澜觉得怪异极了,绘澜总是不知不觉把他当成男子,王洪武却一直坚持声称是闺蜜情谊,女儿间说床头话罢了,以此为借口屡次接近绘澜,有意无意地触碰绘澜的身体,绘澜被一具阳刚雄壮的身体包围,就算心里知道那一定会是个女的,脸上也禁不住如红海棠般鲜艳欲滴。
直到有一次,王洪武借口说要给绘澜鉴赏一把来自大月国的金扇,上面技法巧妙,工匠将其绘制成大漠风景,还能看见惟妙惟肖的骆驼商队在沙丘里渐行渐远,王洪武端着这把扇子靠近绘澜,不知是今日的熏香太甜美,还是王洪武身上的香囊太动人,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绘澜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王洪武轻松一握就将她拘在怀里,低头吻住了绘澜,霸道顺滑的舌头像鱼一样撬开贝齿,两对唇齿吻得难舍难分,绘澜的手搭在王洪武的胸膛上,那是天下男女都自愧不如的厚实胸脯,绵软有劲,仿佛能包容山海的叠障。
绘澜回过神来,触电一样放开他的胸肌,将满脸通红的王洪武推开,王洪武轻笑一声,沙哑的声音越发低沉,说:“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至少,你的身体记得我的滋味,我轻轻一碰,你就贴了上来。”
绘澜扭过头去,不看王洪武的痴迷神情,斥道:“别胡说了,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再过几天,我就要成为名载千古的皇后了,这些日子,你就别来找我了,临近封后大典,宫中看守严格,小心盘查到你的将军身份,男子冒充女眷是重罪。”
王洪武深深地看她一眼,说:“我知道了。”说罢,就放下了那把惊艳夺目的大漠金扇,戴上遮蔽身份的女子装扮,从清凉殿离开了。
时间来到了封后大典这一天,晴空万里,浩阔无边,京城挂满了金红相间的昂贵灯笼,一盏的造价就要上百两银子,不要钱一样挂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每个角落都有着造型各异的灯笼,时至初秋,金黄银杏象征着皇后千秋长寿,红火枫叶象征着中宫灿烂不熄,道路两旁新栽种的护栏树将整个京城映照得如白昼中的上元灯节,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一辆由上百人抬动的巨型花车从皇宫正门驶出,厚厚的层层纱幕笼罩着花车,尽管人们一点儿也看不见里面的皇后之姿,但是一见那花车出现,人群就开始山呼万岁千岁,纷纷下跪磕头仰天呼拜。
花车一路行至陈国公府,附近早已被京城的金吾卫清空,只有陈国公领着陈家子弟站在门口,等花车停稳,里面的宫女将要挑开帷幕时,陈府一行人纷纷下跪,大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绘澜在红桂的搀扶下走出花车,一身喜庆繁复的红喜服,绣着凤凰来仪的红盖头挡住她的半个身子,她朝陈国公微微点头,说:“平身罢,有劳陈国公了,本宫按着规矩来这儿走上一趟,拜见陈家的祖先二老。”
已经快八十岁高龄的陈国公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兴奋地喊着“请、请、请进”,一边带着绘澜一行人走去正厅,陈家最年轻有力的子弟扶着陈国公的手,仍按捺不住陈国公兴奋前进的步伐。
陈家祖宗的牌位已经提前被子孙从宗祠中请了出来,在正厅里摆放着数排莲花铜灯,不熄不灭日夜燃烧,密密麻麻的牌位高悬于堂上,陈国公和陈老夫人正坐高堂,绘澜在红桂的搀扶下,朝二老磕了头,敬了茶,又拿过硕大的檀香在香炉面前点燃,向祖宗牌位上香、敬礼,一番流程结束后,陈国公起身,颤颤巍巍地送绘澜出门,看着数百人簇拥的花车渐行渐远,直到道路尽头消失不见,陈国公擦了擦眼泪,尽管那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却让他想起当年陈书令出嫁时的规模,也是这般让父母揪心,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便与女儿聚少离多了。
花车驶回皇宫,在进入皇宫前,绘澜换了一身衣服,红白相间的凤袍,有着拖地的长长尾羽,双手持着一柄华丽的金扇,在众人的拥护之下,从正门步行而进,汉白玉堆砌的地面上已经跪满了文武大臣,数千人聚集的殿前却寂静无声,万籁俱静,只偶尔传来几声轻快的鸟鸣,时不时从上空飞过一群五彩斑斓的鸟雀,一看就知道是有宫人在暗处放飞祥瑞,随后,安置在各处的乐师们奏响了古朴高雅的雅乐,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乐谱只有简单原始的几个音调,却是历朝历代祭天祭祖的惯例,庄严肃穆的礼兵站立成一排又一排,恭迎皇后从铺就的红毯上路过。
绘澜走上雕龙缠凤绘山海的台阶,走到南宫颜宁身边,她持着扇子遮脸,南宫颜宁戴着十二珠的冠冕,双方都不太看得清对方面容,却能隐约看出那是笑脸,转身行礼间,二人聆听礼官诵读苍老的祭文,庄重高昂的声音传遍皇宫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