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莫寒给白氏请完安后,便离开了荣安堂。
正当她走在回翠薇院的路上之时,一个门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挡在她前面,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道:“大小姐,辅国公府的赵六娘来了,她的马车就在咱们府门前,她说想请您出去游玩。”
“好的,我知道了。”林莫寒对门房道。然后她令丫鬟明月去跟白氏打个招呼,她自己则带着立春,回到翠薇院,匆匆地换了一身出门穿的衣裳,又带上了两盒新做的玫瑰胭脂,便出了门。
林静姝听说林莫寒跟赵映雪一起出门游玩了,很是生气。她在落梅轩里嚷嚷道:“这个林莫寒就是自私,和赵映雪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们姐妹儿几个。”
她一直想结识赵映雪这样的贵女,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林莫寒却没有带上她,她又嫉妒又愤怒。“哼,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林静姝道。
于是她跟白氏谎称要去家庙看望黄氏,实际上却带着两个丫鬟,乘马车偷偷地跟在林莫寒的马车后面。她打算等林莫寒和赵映雪到了游玩的地方,她再下马车,制造一次偶遇,这样就可以跟她们一起玩了。
话说林莫寒一出门,便看到了那辆停在昭德侯府门前的豪华马车,虽然马车上的标记被掩盖住了,但她知道这马车不是辅国公府的,而是她上次坐过的那辆南宫琰的马车。
正好她有事想求助于三皇子,于是她微微一笑,走到马上前面,柔声道:“映雪妹妹,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马车里面的人没有回应,车夫扬起了长鞭,三皇子的马车开始跑了起来。
林莫寒也上了自家的马车,她令车夫紧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跑。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在一个茶肆前停了下来。
南宫琰和丁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南宫琰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锦袍,玄色绦带束腰,绦带下悬着一块青玉葵花佩。玉冠束发,身姿修长挺拔,气质闲雅,真是如琼枝玉树般的人物。
在他们下车之后,林莫寒和立春也下了马车。林莫寒今日穿着一袭软蓝轻罗云锦裙,随云髻上斜斜垂下缠枝钗花步摇,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朵正在绽放的芙蓉花。
她自从回侯府后,白氏不允许她打扮得过于素净。所以与之前相比,她的衣裙看起来华贵了许多,头上也戴了发饰。这样以来,显得她更加风姿绰约,珠辉玉丽。
南宫琰看到她后,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大步朝茶肆走去。丁凯朝林莫寒行了一礼,然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林莫寒跟上。
随后几人先后来到了茶肆的雅间内,丁凯和立春守在门口,林莫寒先俯身给南宫琰行了一礼,然后和南宫琰相对而坐。
茶肆门口外,林静姝坐在马车里,看见了南宫琰和林莫寒相继进了茶肆的雅间。她方明白,今日跑到昭德侯府门前,约林莫寒的,不是赵映雪,而是南宫琰。
“居然是三皇子私下约她?”林静姝吃惊地道。“莫非是三皇子真得看上了她?想娶她做王妃?”林静姝此刻嫉妒得发狂。
之前,她跟着林华姝出去赴宴,曾远远地见过三皇子一面。仅此一面而已,三皇子的长相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风神秀逸的男子。
虽然她知道三皇子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但是她也不希望林莫寒成为三皇子妃。
茶肆的雅间内,南宫琰端起一茶杯,轻呷了一口茶,然后望着坐在对面的林莫寒,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温和地道:“林娘子回昭德侯府以后,过得怎么样?可还顺心如意?”他深邃的眸子里,透露着真诚的关切之意。
林莫寒莞尔一笑,然后轻声道:“感谢三殿下的关怀,我一切都好。”
顿了顿,林莫寒又道:“还没来得及感谢,中秋节殿下送给臣女的礼物。”
南宫琰会心一笑,然后有些嗔怪地道:“林娘子莫要客气,本宫之前竟然不知,你是昭德侯的嫡长女。不知林娘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大家所不知的?”
林莫寒从容地道:“臣女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殿下之前好像也没有问过臣女的家父是何人?”
南宫琰停了,爽朗一笑,然后道:“本宫错了,本宫的确没有跟你问过这个问题。”
停顿了片刻,他又试探地问道:“不过,听说之前你一直住在山上,为何不肯回昭德侯府呢?”
“山上环境好,便于修行。”林莫寒平静地道。
“那好吧。”南宫琰有些无奈地笑道。
林莫寒依旧是浅浅一笑,然后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随后她问道:“殿下,不知上次您遇刺的幕后主使,有没有查出来啊?”
南宫琰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才恢复常色。他故作淡然地道:“那个幕后主使,做的很隐秘,还没有查到关键证据。”
林莫寒自从回京后,也听人说起过皇子之间夺嫡之争,她也猜测过上次南宫琰遇刺的背后主使,应该是位皇子,如果真是皇子,在陛下的袒护下,自然是不会查出结果的。
此刻在南宫琰的眸子里,有一种愤怒和不甘一闪而过。
“那可真是委屈了三殿下。”林莫寒颇有深意的道,“说句话殿下别不爱听,人生在世,总是要受些委屈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比如我的外祖父,前镇国公,曾经为本朝开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最终却背着叛国通敌的罪名,被斩首杀于西市。”说着,她的语气里升起一种悲愤之意。
南宫琰听她突然提及此事,那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倒是没有不悦之色。
在皇家人面前替前镇国公抱屈,本就不妥。林莫寒心想,即便她提了此事后,南宫琰很是不悦,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她救过他的命,顶多是以后不再来往了而已。
思忖了片刻,南宫琰方悠悠地道:“前镇国公的事,我也依稀记得。但当年我只有八岁,不了解此案的内情。”
“看来南宫琰还是一个比较大气的人,并不一味地护短。”林莫寒心想。
“我外祖父一向是忠君爱国的,我不信他会叛国通敌,我想或许他是遭了小人陷害。”林莫寒直言道。
南宫琰思忖了片刻,然后抬眸望着林莫寒道:“林娘子和我提及此事,莫非是想重翻这个案子?”
“目下我没有这个能力重翻这起案子,我只想知道,当年是怎么给我外祖父定的罪,有什么关键证据。”林莫寒平静地道。
“这个好办,本宫目下在刑部当差,回头找一下当年的卷宗,便知晓了,两日后本宫给你消息。”
“多谢三殿下!”林莫寒突然起身,给南宫琰深深地鞠躬。
“不必谢,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以后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尽管说。”南宫琰背靠在软榻上,笑着道。
此刻,林莫寒想起了早上出门之时,自己给赵映雪带的两盒玫瑰胭脂。于是她吩咐立春,去马车里取出来。
然后林莫寒笑着道:“早上出门前,真以为是映雪妹妹在约我,所以就带了两盒,我亲手做的玫瑰胭脂,本来是打算送给她的。但既然是殿下约我,那我就送给殿下吧。”说着,她把胭脂递给了南宫琰。
“我知道殿下用不到这些东西,不过您可以转赠给心仪的女子。”林莫寒眉毛一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南宫琰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有些暧昧地道:“本殿下尚未娶妻,也不曾抬过侧妃,甚至,我的房里也从来不用丫鬟。”
林莫寒俏皮地道:“这样啊,那我自己留着好了。”
“且慢,我想既然是林娘子亲手做的,那一定很好用,我可以送给我母妃。”南宫琰眉毛一扬,笑着道。
两人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约定两日后在此地会面。林莫寒直接回了昭德侯府,南宫琰则去了宫里。
皇宫内,赵贵妃正躺在芳芷院的美人榻上假寐,忽听宫人来报:“贵妃娘娘,三殿下来了。”一听儿子来了,赵贵妃立马来了精神。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在榻上。
不一会,南宫琰便来到了厅内。见到赵贵妃,南宫琰先是恭敬地给她行了一礼,赵贵妃看到玉树临风的儿子,十分的欣喜。忙令宫人赐座。
“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赵贵妃慈爱地看着儿子,笑着道。
“最近不忙,所以就想来看望一下母妃,母妃近日安好?”南宫琰温和地道。
“我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就好。”赵贵妃柔声道,“只是有些人,总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对你下黑手,一想到这样,我就寝食难安。”说着,赵贵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母妃不要为我操心,我会加倍小心的。至于那些害我的人,我也绝不会轻饶。”南宫琰信誓旦旦地道。
赵贵妃眸色一沉,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儿子生于皇家,避免不了这些争斗。虽然她并不希望儿子参与夺嫡,她只希望儿子一生平安。但有的时候都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南宫琰知道母妃日日为他忧心,就开始转移话题。他从袖中拿出了两盒胭脂,然后道:“母妃,儿子得了两盒玫瑰胭脂,是林娘子亲手做的。”
“是你上次回京的路上,救过你的那个林娘子吗?”赵贵妃接过胭脂,欣喜地道。
“是的,就是她,她原来是昭德侯的嫡长女。”南宫琰道。
“我也听你外祖母说了,她前段时间搬回昭德侯府住了,你外祖母很是喜欢她。”赵贵妃柔声道,“不知她长得如何?”
“她生得很美,气质清雅脱俗。”南宫琰毫不犹豫地说道。
赵贵妃笑眯眯地端详着儿子,她发现,提及林莫寒,南宫琰的脸居然浮起了一丝红晕,眼神含着爱慕和骄傲。
“老实跟母妃说,你是不是看上林娘子了?”赵贵妃直言道,“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尚未娶妻。你如果看上了她,我就求你父皇为你们赐婚。”
“你不知道,因为你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抬侧妃,好多人都揣测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赵贵妃悠悠地道,
“我也头疼给你选个什么背景的王妃,如果选一家权势过大的人家,怕你的两位兄长,会更加忌惮你。这昭德侯府正合适,昭德侯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文官,没有实权,昭德侯府目下也只剩下一个爵位了。”
“母妃,我是心悦于她,不过,您先不要去求父皇赐婚。”南宫琰道,“万一她没有看上我,父皇赐婚了,昭德侯府也不敢抗旨,那不成了强娶了嘛?”
“我儿子这样出色,怎么会有女子看不上你?”赵贵妃笑了笑,然后道:“等找个机会,我请那林娘子进宫一趟,我见见再说。”
母子俩又闲话了半天,南宫琰方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