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新的惊喜和乐趣——《米奇妙妙屋》]
女孩明显不是那男人的对手,谭果见那男的挥拳,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大喊一声:“干什么呢!”
凑近过去,才闻到这男人一身酒气,被太阳晒得斑驳的脸上晕出一层酒红色。看见两个女生,浑浊的眼里迸射出一丝光亮,像饿狼撞见食物,旱地久逢甘露,垂死挣扎的人看见曙光。
他露出贪婪的微笑,随即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解开自己裤腰带。
旁边女生惊叫一声转过身去,人来人往的门口忽然在这片空出许多空间来,没人愿意出手帮一把。
“太小了。”谭果冷笑一声,随即拿出手机,“录下你个暴露狂,去局子里蹲几天吧。”
那人微愣,似是被谭果的话激怒了,单手提着裤子上前就再谭果脸上一拳,身高力壮的他抓住谭果头顶的头发,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谭果护痛低头间,只看见一只脚直直踢向那人小腹,力道一松,她跌坐在地上,头发被抓得凌乱,嘴角还保持着狠戾的微笑。
“我去,你活腻了。”
是林英的声音,低沉不带起伏,却能隐隐感受到他的怒气。林英虽然身手矫健,但对上一个浑身蛮力,又喝了酒没理智的人,打得有些吃力,身上狠狠也挨了几拳。
谭果双腿微曲坐在地上,两只手撑在身后,嘴唇紧抿,盯着眼前撕打的两人,最后起身在周围花坛里抱起一盆花,直直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这里闹开了,周围才有人纷纷顿足,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谭果在附近药店按照林英的指示买了些碘伏和消毒棉签,在他额头轻轻擦,他却不领情,“我在那边,你冲过来干什么?伤着你了怎么办?”
谭果手上动作没停下,另一只手指指自己颧骨,“我都挨打了,我还不能出出气了?谁规定你要保护我,我就不能自己出气?”
想起那人一头的泥巴,耳朵上还挂着几朵菊花,她就好笑,“你看见那人没,一脸的泥,晚上乍一看,还以为黑种人呢。”
林英接过她手里的药瓶,温柔地在她脸上擦拭,谭果疼得直吸冷气,“你能耐,现在有本事别动来动去的。”
当两个人五彩斑斓出现在酒席上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你俩打架了?啧啧啧,下手够狠啊,unbelievable!”贾琦刚从国外回来,一嘴的洋味。
林英斜着剜他一眼,拉起谭果的手往里面两个空位走。贾琦像个狗皮膏药,一路跟着他们小跑,“哇哦,有情况啊,多少年了?是不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好上了?”
余橙嫌他烦,把他拉回座位,又一脸狗腿相,眨着星星眼看向两人。
谭果猛喝一杯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名英雄,请教我雷锋,谢谢。”
那边几人不满意,“谁问这个了?你们那小手什么意思?师兄把师妹给拐了?”
林英靠着椅背上,举起紧握着的双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个啊,我女朋友,提醒你们这群单身恶狗,不要打师妹的主意,不然,样子比我今天还惨。”
几人得到满意的答案,话题又回转到这个从国外回来,半洋不土的贾琦身上,国外的见闻如何如何新奇,美女如何如何火辣,听得在场的单身男士和女士们狂吸溜。
“听说国外的男的,那都老大,贾琦你能满足吗?”
贾琦不屑,“凭借我出众的皮相,早就在第一关KO他们八百回好吧。”
成年人的话题里或多或少涉点颜色,又有人提到高中时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看片,林英平时不和他们干这种事,路过瞄了一眼,鼻血就刷刷地流。在场的人笑的前仰后合,就连谭果侧过头来看他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玩味。
最后还得感谢贾琦有钱的继父,让这昂贵的饭,吃得一点不肉疼。
回去的路上,谭果一直没怎么说话,两人微醺地走在街头昏暗的灯光下,安静又自然,到小区门口,林英拉住继续往前走的谭果,眼神灼灼,目光清明:
“一起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女朋友的?”谭果面对着他后退,林英害怕她摔倒,揽过纤细的腰身,额头抵在她前额,声音蛊惑低沉,带着酒气。
“高三毕业那年,不是我女朋友帮我还债的吗?”
谭果嘴角刚扬起半分,忽然泪如雨下,整个人缩在林英怀里不停抖动,让他忽然不知所措,只得更加抱紧她,轻轻抚过谭果后背。
“怎么了?不哭不哭。”
谭果的情绪太敏感,这几天了解景儿的案子让她再一次想起生命停留在高中的那个男孩。如果一切顺利,男孩现在应该已经上班了,脱离不喜欢的家庭,找到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如果一切顺利,景儿会带着一纸诉状走进法庭,亲自控诉十几年来那个男人的罪行,将自己的眼泪永远埋葬。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不适合律师这个职业,太多的悲欢离合,需要她们放下情感和成见,以一个所谓的“专业法律人”的态度,去面对别人的剜骨之痛。通过搜索无数的法条,计算可能的刑期以及类案查询后,得到一个所谓的答案。
但是都晚了,林英已经失去了那些自由的时光,景儿不会再有第二次童年。
曾经在学校里理论知识讲得头头是道,正义的天平永远在石塑的自由女神忒弥斯像里保持平衡。
可现实的露骨让她一次次后退,她不是神人,大部分人都不是,理想的国度只存在于书本,现实则是一片血淋淋。
“林英,我可能不想当律师了。”
她进入这个领域是为了他,退缩也是因为他。
林英垂眸,撞见女孩水盈盈的眼睛,莞尔一笑,“不想当就不当呗,这辈子那么长,我陪你慢慢找。”
他轻轻落下一个吻,将下巴抵在女孩头顶,说今天医院里有个肾衰竭的患者奄奄一息,却因为排队靠后的原因,迟迟拿不到肾源。他就亲眼看着一个还能行动自如的人躺进手术室,接受了这个肾源。
手术还没结束,没得到肾源的患者就去世了。
没有人有办法改变这一结局,换肾的时间,每个医生都在和死亡赛跑,他们只会想,或许他有钱就好了,不至于在这里死扛。
可规则就是这样,谁也没有权利责怪接受肾源的那个人,没有权利让他让位。
“所以,在这个世界既有的规则下,我没办法帮你改变些什么,但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尽力支持。”
今晚两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经历了一些心灵上的震撼,甚至动摇了心中理想,但是他们抱团相依,谭果闻到林英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和消毒水的淡淡气息,仿佛世界都未曾改变他们。多年前病床前的男孩,一直都在她身边。
所有情绪都达到饱和的夜晚,他们一路缠绵,谭果还没来得及看清新家的装潢,便被一头栽进了鹅黄色的床单中,健硕的肌肉遮住天花板上的灯光,窗外蝉鸣阵阵。
她还不是很能习惯,满眼含泪让林英半路退出,纵使他再情难自已,也只能将指甲嵌入掌心,克制欲.望。
旁边的女孩软绵绵缩成一团,白净光滑的皮肤一丝不裹,微微颤抖。他眼里碎了一片月光,扯过被子盖在谭果身上,将她拢入怀中。
男性气息夹杂温热的体温扑面而来了,谭果缩在他胸口,伸手抱住紧实的后腰,身体逐渐平和,缓缓陷入沉睡。
后面景儿案子的开庭,谭果没有跟去,据说那男人在法庭上大放厥词,说自己无罪,劈头盖脸对自己妻子又是一顿臭骂。最后以扰乱法庭秩序给拖了出去。
就连最后,妻子对这个丈夫都心怀愧疚,认为自己是拖油瓶,不过是失去女儿的痛苦占了上风,让她必须,赢下这场官司。
下午,两人一起回谭果之前的出租屋搬家,她没有太多行李,两个箱子就装的七七八八,还有好多无用的旧东西,谭果都固执地将一叠动车票,一叠电影票还有小时候的粉色发卡又原封不动地撞进行李箱。
谭果问了林鸣的情况,林英说她现在已经在老家上班,自打他进去后,林鸣也变了很多,现在林成都由她管着,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了。
谭果还接到了谭子树久违的电话,调侃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寒暄一阵后察觉谭子树吞吞吐吐。
“妹子,我爸他,插足了别人的家庭,对方要闹上法庭,该怎么办?”
他说的吞吞吐吐,不到没办法的时候,他应该不会开这个口。谭果也能才想到大伯过去常常夜不归宿,吊儿郎当的模样,并不觉得惊讶。
她先给谭子树打了一剂强心针,说这个小三问题,法律上没有什么罪责构成,只要没有坑蒙拐骗,重婚,都好说,接着又把自己同学的电话推给哥哥,又亲自打电话请同学接手这件事情,虽然万般无奈,介于亲情血缘关系,还是请求对这个人渣多一丝照顾。
挂掉一通通电话,林英玩味地看着她:“男同学?婚姻法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