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啦啦能量,正义之光永照大地!——《巴啦啦小魔仙》]
开灯进屋,林英对哪哪儿都似乎看不顺眼,一会儿指责墙皮都开始脱落,一会儿说下水道的味道凑近了闻很臭,坐在沙发上不动也能提上两嘴沙发都被坐塌了。
“你到底想干嘛?”谭果跪坐在地毯上,将打包的外卖一个个打开。
林英翻开手机,打开相册,把一张张精装的房间图片展示给她看,“我们一起住吧,我在律所旁边租了个房子,两室一厅,正好租期是我们毕业。”
谭果听到有些发愣,但手上的动作还没停下,晚上的小龙虾吃的相当不满意,主要是氛围没对。她撸起一串羊肉串,嗯了一声,点头说好吃。
林英笑着看她装傻,俯身过去,在她嘴角轻啄,“你同意了?”
“这么好的房子不住浪费了,不过那块地价不便宜哦,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林英眼神沉了沉,觉得也没必要瞒着什么,声音小了几分,“高三毕业后被关着那些天的赔偿不少,上大学后我又攒了些。”
他被限制那么久的人身自由,想必不是很愿意提起那段时间。林越书没了,留下的遗产林成和林鸣两姐弟都掰扯不清楚,他一个外人更别提有填饱肚子的钱了。
林英想着可能和谭果还是同一所大学,出来后端过盘子,去过工地,吃了上顿没下顿地活着,希望能在学校里再见面时能够体面一些。可是他找了她三年。
谭果听着心碎,凑过去想给他一个吻,没想到林英单手挡住她,“你嘴巴太油了,想给我上妆啊?”
……
第二天到律所后,高律还是一脸得意地拿出景儿母亲的授权委托书,看来是下定决心了,不过关键证据欠缺,想要告赢这场官司难上加难。
谭果想起小刘的日记本,提了一嘴不然去景儿家里看一眼,说不定会有些意外收获。
于是,她又坐在副驾上,由自己带教律师亲自开车,去往一个破旧的小区。
“谭果,你这待遇可以啊,带教律师都快成你的专职司机了。”高律嘴里叼着一根烟,敞开窗户,风灌进来把烟灰往谭果身上吹。
她笑着咳嗽两声,“不敢不敢,是高律您技术好,开车稳当又快。果然应了我们班主任那句,优秀的人,真是干什么都优秀。”
吹了一路彩虹屁,才稍微把这位律师心里的一丢丢不平衡给吹走。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破败的居民楼,水泥质地的外壳,像是农民自己搭建般粗糙不堪。每栋楼有七八层,但是楼之间的空间狭小,形成一缕缕阴暗的巷道。地上灰尘很多,风吹过带起一阵迷雾,让人不得不微眯双眼。
他们还没走进去,就被巷道外面围观的人群给拦了去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那个幽深黑暗的通道。
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单车,也会故意放慢速度,偏头看上两眼。
顺着他们的眼神望去,巷道门口站了一排戴着铁头盔,拿着军绿色迷彩盾牌和棍棒的警察,盾牌紧挨着挡在面前,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时一个喇叭声响起,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循环地播报什么违建的房屋需要拆除,尽早同意会获得奖励云云。
太阳火辣辣的暴晒,人群乌泱泱挤在巷子口,却出奇地安静,每个人只是和旁边的朋友低声细语,拿着扇子制造一丝清凉。妇女站不住的,坐在旁边商店前的两层阶梯上,挽起裤脚,给身边的无忧无虑玩泥巴的小朋友扇风。
“这片看来被要被强拆了。”高律见惯了这类官司,似乎闻到了钱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站着,谭果因为个子问题,只能隐约看见巷口那几位的脑袋,在阴影里岿然不动。
忽然巷子口有些骚动,堵门的迷彩服让开了一条道路,身穿一身黑色防弹服的警察两两架着一个人,乌泱泱送出来好些人,丢在阳光暴晒处,不顾他们的挽留又重新走回去。
谭果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警察,个个身穿制服,根本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一举一动都让人畏惧,不容置疑。
人群这才有了些反应。
一个老婆婆首先被架出来,老人家在两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她被软绵绵地放在地上,胸前抱了一本书,有些留恋地回头看了眼,并没有再挣扎,眼里毫无生气地往前走。
后面又架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想往回跑,却被铁质盾牌死死挡住,无可奈何,转身追上前面踽踽独行的老婆婆,两人的影子在落日下被拉得很长,削瘦无助。
高律直直地往两人的方向走去,这女的正是景儿妈妈。走进了,还依稀听见那老婆婆唉声叹气地说什么,住了一辈子的房子,说拆就拆,她以后就真的无根了。
谭果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建筑上拉着鲜红的横幅,“违章建筑”四个字醒目而刺眼,不近人情。
景儿妈妈见来的人是高律师也没有什么反应,只说见笑了,家里接二连三出了这档子事,不过是有律师费的,让高律不用担心。高律连连摆手,说他们这次来就是想了解景儿的情况,没想到遇上这件事。
身后挖掘机启动,动静忽而大了许多,一个笨拙的铁铲子,看似轻轻放在房顶上,房子的一角立马塌陷,顶层人家没有收走的睡衣还晾在阳台上,被巨型铁铲毫不客气地推进水泥和钢板的废墟里。
身后尘土飞扬,人群躁动,老婆婆却再没有转身。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慌忙地扶过老婆婆,嘴巴里宽慰她有新的开始,忧郁的眼神却不自觉往坍塌了快一半的房子瞟去。
来的人是景儿的舅舅和舅妈,专程过来接景儿妈妈和外婆去他们家住的,没想到老年人固执不肯搬走,硬是拖到了强拆这一天。
那男的似乎认得高律,故意落下半步和他并肩,手里不知何时拿着老婆婆刚才抱着的那本书。
“高律师是吧?景儿的情况,我们也有些了解,这场官司赢的机会怎么样?”男人戴了一副眼镜,像个知识分子,说话也彬彬有礼。
高律如实说证据不足,机会渺茫,今天本想去景儿房间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没想到最后的证据都没了。
那男人习惯性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又故意放慢了脚步,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不愿意让前面的老婆婆听见。高律和谭果也跟着拖在后面。
“景儿这孩子可怜啊,小的时候她爸妈带她去照相馆照相,被那个禽兽摄影师给猥亵了,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据说还诊断出了抑郁症。”
“她爸妈觉得这件事情太丢脸,对方随便给了些赔偿金,就私下和解了。以她的个性不好找工作啊,好难得找到一个,却活活累死在工位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景儿父亲的关系。
他将手里的本子递给两人,“这是景儿的日记本,妈虽然不认字,却只拿出了这样东西,她觉得是景儿来过的证明,不想丢掉。”
秀气的字迹在日记本上整洁地铺开,内容却令人揪心。
“今天爸爸妈妈带我去照相,那个照相馆的叔叔很奇怪,一直说我屁股长的好看,还捏来捏去,我很不舒服,把这件事和爸爸妈妈说了后。他们俩吵了一架,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我很害怕,下次还是不说了……”
“今天爸把我的狗给杀了,狗狗陪伴了我这么久,我恨他。”
“今天爸把我qj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很疼,我很绝望。他喝醉酒后,就像原始森林里的野兽,我和妈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让妈妈去告他,妈妈却一个劲儿地摇头,我恨他们两个,把我生出来是为了什么?”
“一遍遍的事情不断发生,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打算去报警,妈妈却把门堵了,她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下去,都流血了。我才发现妈妈身上也有很多淤青,是那个男人干的,我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要去告他!”
“要是我有魔法就好了,我要让让这些人都受到惩罚。”
“快点长大,快点长大,快点长大……”
日记本空白处被无数个“快点长大”给填满,作为未成年人,她什么都干不了,一笔一划刻在泛黄的纸上,都是绝望。
天色不晚,高律征得同意后拿日记本回去复印。谭果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只是不想停留。
不知不觉走到市医院门口,天空已成深蓝色,点点路灯亮起,不知道林英下班了没。
手机震动,余橙发来一条:
【贾琦从国外回来了,今晚聚会,不准迟到!】
好啊,她倒是想喝喝酒,不然心里堵得难受。
医院门口也不是什么昌盛的地段,特别天黑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出入。
一男的流里流气,身上的衣服像是几天没洗过,脸上黑一坨黄一坨粘着不明物质。谭果亲眼看见他毫不畏惧地走上前,在一个女生的屁股上狠狠摸了一把。
那女生并不怯懦,反手在他背上就是一拳,男人顿住脚步,弓身侧头,眼里是不可思议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