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阁主遇刺,望苍梧出关,众阁老齐聚天剑阁。
“堂堂灵剑阁主,江湖战力前十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人虐杀,简直荒谬至极!”
“我天剑山庄巡防严密,布置周全,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能绕过层层守卫、弟子、长老,而且灵剑阁主断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为何房间内毫无打斗痕迹?”
“难道是相熟之人,趁机不备暗下杀手。”
“七窍出血,死不瞑目,像是有深仇大恨。”
“此事一定要严查到底!不仅告慰灵剑阁主在天之灵,更是让人知道,我天剑山庄有债必偿,有仇必报!把人揪出来灭他满门!”
“我等正道,怎能行如此暴虐之事,祸不及家人。”
“迂儒之辈。”
“好了,当务之急是揪出凶手,消息暂时封锁,不能惊了这批刚入门的弟子。”
“已经晚了,那萧无烬新收的弟子,过于悲愤,已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庄内皆知我天剑山庄出此祸事!此时还不采取行动,岂不让底下弟子人人自危!”
“灵剑阁主有何仇家?”
那多了去了......早年间风头无两,树敌无数,可惜...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灵剑阁主平时...倒与少盟主交好。”飞剑阁阁主道。
此言一出,执法长老立即呵斥:“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怎能让此等血腥之事惊扰少盟主!”
“所言极是。”其他阁老纷纷点头。
主座之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望苍梧开口道:“我去探过,灵剑阁主全身经脉凸紫,瞳仁散成灰蒙蒙的雾状,七窍渗出的血珠凝固成暗色,这是运功时气息逆行所致。”
这等情状——
玄剑阁主惊道:“无忧诀?!”
“哗——”
大风起扬,撞得殿门哐当作响,日头渐高,斜斜劈入殿内,却只堪堪照亮中央三分之一的地砖,似阴阳两面,而阴盛阳衰。
大长老、执法长老对视一眼,示意几人按兵不动。
“蔺无忧?”玄剑阁主思索道,“他倒有这实力,但他缘何招惹我天剑山庄?”
沉星阁主直言道:“萧无烬是个狂人,蔺无忧是个疯子,他二人说不定早就结了仇。”
无忧教的势力大本营盘踞在黄州邾城外的无忧谷,距离中州的天剑山庄八百里之远,不有心关注,教内叛乱的消息还传不到这来。
“不管是私仇还是针对山庄,这都是对我们的挑衅,我们又何惧对他们开战!”
“没错。”执法长老道,“我们在此争论毫无意义,这无忧教一直是江湖祸害,残杀无辜者无数,我等忝局高位,早该出手灭了他们才对。”
听风、藏锋、流云三位阁主起身:“我等愿率门下精英弟子前往无忧教,斩草除根!”
两位宗师,一位超品高手带头,去剿灭那恶贯满盈的无忧教,还是有风险。
沉星阁主、飞剑阁主、陈长老、清灵长老相继请命。
大长老刚要开口,却听望苍梧道:“此事,我也亲自前去。”
“不可!”大长老起身道,“庄主您是定海神针,此时正须您坐镇天剑阁,抚慰煌煌人心,更防其他心怀不轨之人借此趁虚而入!”
不就死了个萧无烬吗,飞剑阁主心里吐槽道,说得好像山庄快要完蛋了似的。不过也用不着庄主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他们又不是吃素的。
执法长老也劝:“是啊,庄主,您为此事忧心,破关而出,还是及时调理内息才好啊。”
“如此,那便飞剑、玄剑、听风、流云四位阁主,加上陈长老、清灵长老,带上你们门下御空境以上的弟子,前去替灵剑阁主讨回公道吧。”
望苍梧一锤定音。
“是!”
大长老欲言又止,执法长老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兽首铜炉吐出最后一息香,窗外老鸦歪头,看着众人面容隐于一片青白烟雾。
暗潮与浑水涌动,推波助澜者搅动局势,别有用心者老谋深算,隔岸观火者伺机而动,身在局中不知局者一往无前,时机二字,就在当下。
此时的悬剑居中——
“主上,萧无烬昨夜身亡……凶手是蔺无忧。”一黑衣男子跪地,凝神屏息,不敢乱看。
明歌执棋的手停在半空,指腹下的云子沁着微凉,他望着那相互厮杀、楚汉相争的棋局,沉默不语。
“你是说,蔺无忧在不敌惊平沙,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跋山涉水,短短五日内就来到了天剑山庄,绕过重重封锁,还恰好在准备动身收网之际,杀死了萧无烬?”
可疑,可笑。
“蔺无忧如何得知惊平沙背后之人,还是说,是你们透露了消息?”
黑衣人趴跪在地,连连磕头:“属下无能!属下无能!”
却不敢有丝毫辩驳之言。
“如何断定凶手是蔺无忧。”
“庄主道萧无烬是中无忧诀而死,属下探过,确是如此……”
明歌不置可否。
“消息封锁了吗?”
“此事发生得突然……我们未有准备,那惊不觉知晓此事后疯闹一场……”
呵,毕竟是自己的主子杀了自己的师父,他倒是跟他爹一样,天生愚蠢会坏事。
既如此,这就变成了两个门派明面上的争端,原本悄无声息将无忧教易主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望苍梧怎么说。”
那人如实禀告这次的剿灭行动。
“主上安心,有我们的人,他们会见机行事,吞下无忧教大部分势力的。”
明歌指尖转着白子,道:“全灭,一个不留。”
他要一些损兵折将做什么,东西要完整,才有意思。
“另外,惊不觉此人也无用了。”
他们父子二人,一个习得自己给的功法还能让那蔺无忧逃脱,留下后患;一个吵闹无状,绝了封锁萧无烬被杀害消息的时机。
真是……
“不要让他太痛快。”
“是。”
明歌落下一子,轻描淡写提起另一事:“苗人还是不肯为我开寨门吗?”
又一黑衣男子出现,跪地回话:“回主上,万蛊门固步自封,谨慎排外,我们的人很难渗透。”
“苗人重宗族,那就杀几个人悬首于门前吧,他们总该开门殓尸。”
“记住,场面要大一些。”明歌嗓音和缓,眉如远山晕开淡墨,不带一丝凌厉。
“是。”
他望向窗外,红梅点点,庭院空寂。倏然间,一道灵巧的剪影袭入这清幽画卷——是只玄鸟,白冠红眸,欢快地抖了抖翅膀,轻啄了下脚下冰冷的冻土,歪头与明歌对上视线,灵气十足。
这清修之地,未经允许,从未闯入过任何活物。
然而,那只玄鸟,在暗卫扑杀之前就已经飞向茫茫天际,渐隐渐现。
那两人见主上并未有其他吩咐,准备退下。
突闻主上又道:“亓元殊昨夜在何处?”
“回主上,他与几个结识的弟子喝酒到深夜,昨夜同在天剑阁歇下。”
那人想到什么,眼神一紧:“主上,那几个弟子中有惊不觉……”
而第二天惊不觉回去后刚好撞上小厮大喊“阁主遇刺”的场面。
明歌想到萧无烬,和他的交集。
“他现在在何处?”
“这……”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语。
亓元殊在演一出好戏。
得益于惊不觉,山庄上下都知道了他刚拜的好师父被人杀害,群情激愤。
而情绪不稳的惊不觉,此时避过了一众安慰他的人,躲进了后山。
他正默默崩溃。
有记忆以来,身边就一直充满着血腥、暴力、恐惧,无忧教主疯癫,教众全是大奸大恶、死有余辜之人,父亲也不是好东西,他厌恶自己的身份,引以为耻。
直到灵剑阁主威名远扬,所行侠义之事不胜枚举,他慕名而来,留下一封断亲信,拜入天剑山庄,还幸运地成为了师父座下唯一弟子。
岂料无忧教主...他不会认错,那无忧决置人于死地的情状在他儿时噩梦中循环无数次。
是不是他引来的...
教主不允许任何人有异心,是不是他弃暗投明惹怒了他,所以才...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师父!他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惊不觉丧着脑袋,咬牙垂泪。
“嗖——”
一道暗器刮着他的脸侧钉入枯树,突如其来的危险打断了他的悲伤。
他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彻骨杀意却如影随形,密密麻麻绞着他的心脏。
“谁!”
回应他的是从四面八方抛出的暗箭,萧瑟北风卷走他脸颊的血珠,惊不觉仓皇而逃。
那装神弄鬼之人好似故意将他往无人之境引,封锁了他所有出山路,惊不觉拼命逃窜,却还是被逼至绝境。
“你是无忧教主派来的吗?”
他躲过直冲心脏来的利器,狼狈地跌倒在地,已然体力不□□只刮伤他的箭似乎抹了密药,神智愈发不清。
就在他几近绝望之际,一声惊喝响起,如天降甘霖,将他从混沌中拉出。
“惊不觉!”
是亓元殊,看清来人的刹那,惊不觉放心地昏了过去。
【宿主,你这是唱的哪出?】
当然是——离间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