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吹过狗尾巴草 第23章 第 23 章

去到集合点的路上收获也不少，加上李枫与刘晨也没闲着，他们也找了一袋，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胡星峰比何立夏他们先一步看见彼此，大老远就一蹦一跳地喊着，生怕他们注意不到似的。

“老夏，这儿——夏，这儿——”

还是自带回音特效的那种。

其余三人均是忍俊不禁，因为相隔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啧，人都怼你脸上了，还喊!”何立夏一面笑一面抱着胡星峰的脑袋薅，“大老远都看见你那显眼样了。”

“哎哎哎！”胡星峰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新弄的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瞎显摆，费白力。”何立夏吐槽道，“上个山还专门弄发型，穿件花衬衫，野鸡群里选美来的?”

“我这不是才从台球场那边赶回来嘛，你看我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胡星峰臭美地车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皮衣，在众人的目光终于往他身上看去，暂时满足他的虚荣时，他才说起要紧事，“火我已经烧好了，就在那个石堆处。半天也见不着你们的人影儿，我索性就拿火给你们焖了几个红薯和土豆，先吃点垫垫肚子，我的手艺可好着呢。”说罢他还特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烤红薯需要什么手艺?”刘晨接话道。

“你吃就完事儿了。”胡星峰说着蹲回火坑处，随便捡起一根树枝在柴灰里扒拉着，一堆黑煤球随着他的动作滚了出来。

五个人蹲在地上，围着那一堆黑煤球面面相觑。

何立夏又往胡星峰头上呼了一巴掌，他咬牙道:“玩儿呢你?烤的红薯土豆跟豆丁似的，和煤炭块块混在一起，都一张黑脸皮，谁分得清自家自户啊!”

胡星峰嘿嘿一笑，稍微与何立夏拉开了些距离，“老夏，你别急，我给你们挑，我给你们挑。”

紧接着，那群小煤球就被胡星峰挥着的木棍分到了每人跟前。

“你哪弄的这些小土豆?”何立夏先是用一小节木棍戳了戳，发现能戳开，他就拾了一张树叶子包着黑煤球剥了起来。

“跟人打台球赢的。”胡星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家伙手里头没钱......他刚好是出来背水的，那背篓里还剩点土豆红薯啥的，就一块都给我了。”

“你就是那种被人骗了还要特别热心的给人数钱的。”纪昀文也开始给他的小煤球扒皮了。

“兄弟，我这个好像找错家门了。”刘晨笑着指了指他跟前的那些小黑煤球。

“对不住啊，兄弟。”胡星峰抱拳，“我这是找对门的，你吃我这份吧，我再往火堆里扒拉扒拉，准还藏着不少。”

“那谢了。”刘晨大方接过。

“还，还有我的。”李枫扶了扶眼镜，默默举起了手。

“哎呀，你看我这弄得......”胡星峰只能尴尬笑笑，“我这还有一份，你拿这份吧。对不住，小兄弟。”

“瞧你这事儿弄得，像是存心欺负人家一样。”何立夏抬眼带笑看着胡星峰，“毕竟在这儿，就他俩你还不认识。”

“唉!我可没有!”胡星峰赶忙矢口否认，“那，那就现在认识一下嘛!”

“你们两个小兄弟好，我是胡星峰，老夏和小文的朋友。”胡星峰主动打起了招呼。

刘晨也很给面子，“我是刘晨，这位是李枫，我们都是纪昀文的同班同学，也是......”刘晨先是瞄了一眼李枫，才继续说道，“也是他俩的朋友。”

“我兄弟嘅兄弟都係我嘅兄弟啦!”胡星峰揽上他们的肩头，挤在个头均比自己高的二人之间，嘴里还说着蹩脚的粤语，这一幕显得分外有戏剧性。

“看港片了?”何立夏挑眉，抬脚精准地踢上胡星峰的屁股，“谁在这跟你称兄道弟拜把子，是不是还得给你备几个碗啊，一个用来装水，一个用来装你面子。”

“老夏，你别老是拆我台！”胡星峰说这话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唉唉唉，别嘴贫了。走了，备菜去，我俩处理鸡，在这烧水先把它炖上。”何立夏是看着纪昀文说的，所以这个“我俩”是他和何立夏。

何立夏又冲着胡星峰吩咐道:“你不是要拜把子么，到他们去下边的那个水塘去吧。”

“真要拜把子啊?”李枫瞪大了眼睛。

“不至于，”刘晨笑笑，“应该是让我们去那边把菜洗了，顺便再打点水过来吧。”

胡星峰眼睛亮晶晶的，打了一个响指，“没错!是这样理解的。老夏有时候说话就喜欢拐着弯，不能真按字面意思来理解。”

“刘晨，你的解读能力好强。”李枫的眼里也开始闪着光点了。

“是你太单纯了。”刘晨笑着说，“何立夏什么样的性格，就爱说什么样的话。”

看着三人的身影渐渐从草皮子上落下去，纪昀文面上欣慰的笑容也准备收了余尾。

嘴角还未完全放下，侧目随意一瞟，何立夏直勾勾的目光差点没把他下一跳。

“你干嘛？”纪昀文掩住惊色，疑惑地看着他。

何立夏缓缓伸出手指指向他，“看你啊。都盯着你看半天了，现在才发现......”

“哈?”纪昀文蹙眉，“没事儿看我干嘛？”

“没什么。”何立夏咋舌，“就是看到你脸上还会露出一种欣慰的表情，啧啧啧，挺难得的。”

纪昀文翻了一个白眼，“我是不爱笑，不代表我不会笑，傻缺。”

说是处理鸡肉，其实也就是架锅放水，然后把鸡倒进去，再盖个盖儿就算完事儿。

鸡肉何立夏早在家里处理完了，顺便还给它们再切了快，所以纪昀文基本没怎么出力。

“要不我去找他们吧。”纪昀文说着站了起来，虽然他是喜欢偷懒，但也分场合。

“别急啊。”何立夏笑笑，招手又把他喊了回来，“我再往焖土豆的那堆柴灰处添点火，你烤点鸡翅香肠丸子这些东西，待会儿我负责刷酱汁。”

“你带的?”纪昀文重新蹲了回去，开始用竹签穿着食物，准备插在火堆旁边让它自己烤。

“不是，李枫他们带的，还挺齐全的。”

锅里的鸡煮了没一会儿，何立夏就把他们洗来的菌子青菜萝卜等配菜就着原形倒进了锅。鸡肉煮的时间较长，大家伙儿闲着没事儿，就找了快干净的草皮子席地而坐，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打起了牌。

没有白纸，输家的惩罚就改成往脸上抹煤灰。输一次，其余的人就分别往输家脸上画一笔。玩儿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无一幸免地都抹上了横七竖八的黑灰。

“哎哟，你的脸跟胡子长歪了的花猫似的。”何立夏指着纪昀文的脸嘲笑道。

纪昀文也噗嗤一笑，指着何立夏，“你不也一样。”

李枫与刘晨也正笑着，欢笑声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快门。寻声望去，就见到何立夏一脸得意地挥着手机。

一行人想抹去脸上的灰迹为时已晚。在他们反应过来也准备掏出手机拍下何立夏时，他已经迅速地拿纸巾把脸上的灰擦掉了。

“老夏，你故意的吧?”胡星峰笑着抱怨道。

“嗯，是有那么点心思。”何立夏说道，“但不多。”

照片主要框住了李枫和刘晨两个人扭曲着的脸，纪昀文和胡星峰都只入了一截，至少给他俩留了半张脸的体面。

刘晨挑眉道:“还记着之前篮球赛的仇?”

何立夏靠在树边，惬意的神情里带有几分得意，他晃了晃手机:“我这人不记仇，不过，偶尔记一下，都放这儿了。”

“这么小心眼?”纪昀文反问道。

“不是小心眼。”何立夏激动得直起了身子，“刘晨那小子下手可重了，当时我明明没动手，还是被他给挥了一拳。”

“是吗？”刘晨有些蒙，显然是已经不记得有这事儿了。

“有。”何立夏反驳道，“跟铁锤子似的，疼了我一个星期!”

“那你打回来?”刘晨揽起袖子递到何立夏眼前。

“啧，要真打了，气节何在啊?”何立夏说得炸炸呼呼，在刘晨稳重表现的衬托下，更小孩子脾气了。

“鸡熟了，还挺香的。”在他们为那一拳争辩时，纪昀文已经拉着李枫悄悄移到煮锅旁边，夹起几块鸡肉就开始啃着。

“纪昀文。”何立夏叫了他一声，走了过去。

“嗯?”他嘴里正塞着一大块鸡肉。

“你小子，趁机吃独食啊?”他抬头往纪昀文头上揉了一通。

“不是。我和李枫一块吃的，不算独食。”纪昀文佯装无辜地眨巴着眼。

“来，刘晨，一块吃。”胡星峰也摸了双筷子，还不忘递给刘晨一双。

“挺香。”刘晨吃了几块，中肯地点了点头。

“那是。玉米面喂养的鸡崽子，时常也拉出来溜溜，肉质可不好着么？”何立夏说道。

“我和刘晨住外社区，那边的土地被机油染得黑黑的，种不了地，也就不好养家畜。”李枫说，“我俩顶多在空地上生个小火堆，烤点小卖部里买的香肠。”

“那香肠吃着多没意思啊。”胡星峰大嗓门吐槽着。

“我，我以前其实也这样。”纪昀文难得插进话头，“我在云汇那边，不上自习时，就喜欢买点香肠去公园里烤点个小火烤，有时候也烤点辣片来着。”

“你这日子过得，真磕碜......”何立夏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嘟囔，忽然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染上一点凉意，抬手摸了摸，一阵湿濡感。

“怎么，有鸟往地上吐口水了?”纪昀文存心开着玩笑。

“好像不是口水......”李枫抬头，语气里待着犹豫，“有点像是雨水......”

“下雨了?”胡星峰惊呼，跑到没有树枝遮挡的空地处，伸手感觉着，“我去，真下雨了!”

雨滴随着胡星峰的话语落下，跃在树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都什么事儿啊......”纪昀文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没事儿，大家赶紧点收拾东西，先从这边离开吧，这儿靠山崖子，下大雨恐怕不太安全......胡星峰你负责把火灭了。”何立夏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地上零七散八的物件，“你们俩带伞了吗？”

李枫有些略微惊讶，“我以为你们带了......”

“那我们待会就跑着点......”何立夏手上动作十分迅速，眨眼间他已经把东西都塞包里了，“昀文，你就提着那些野果，菌子给我拿着。”

“我们不可以找个地方等雨停吗？”李枫问道，手上动作没停。

“恐怕不太行。”何立夏微微蹙眉，“听见了么......”大家闻言屏吸，身后来一阵似湍流飞速撺着的哗啦声。

“我们身后有河流?”纪昀文问道。

“不是，更像是大雨落下的声音......”李枫解释。

“是。大暴雨容易引发山洪泥流落石，躲洞里很危险。”何立夏收起脸上的笑容，“再拖一会儿天也快黑了，倒不如一口气跑回去。”

“嗯......有点道理......”'众人默默点头。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胡星这家伙腿脚倒是麻溜，何立夏话音才落下，他人就已经跑老远一段距离。

胡星峰这一吆喝，大家伙也迅速地拎包跑了起来。伴随着他们在泥路上奔跑的步伐，落下的雨滴也越来越大且越发急促。

“刚才还是艳阳天，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砸起了雨点子——”纪昀文跑步间隙还不忘抽空抱怨着。

“老天爷的心思你猜不透——”何立夏回道。

人的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如瀑布般席卷而来的大雨，跑了没一会儿，密密麻麻的雨珠子便迫不及待重重地往人身上砸去。

“雨越来越大了，怎么办——”李枫回头问道。

“还能怎么办，接着跑啊——”何立夏大嗓门吼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笑，前面的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行，那就跑——”刘晨说着，又加快了速度。

“不愧是体育委员......”纪昀文跑得慢，他在最后，一阵又一阵的雨滴拍打在脸上，视觉受到影响，速度更是提不上去了。

胡星峰那家伙跑得早，也跑得快，大路的尽头一点他的身影也捕捉不到只剩白茫茫的一片雨雾盖在眼前。刘晨和李枫经常运动，速度倒也轻松就提了上去。何立夏那厮，自然更不用说，平日里就跟个猴似的，到处横跳，闲不下来一点。

何立夏提速前回了次头，一眼就看见纪昀文弓腰驼背费劲儿往前跑着的狼狈样。他有些忍俊不禁，稍微放慢了些速度，等纪昀文追上来，与他并排跑着。

“你不用管我，我识路。”一说话，大把雨水伺机灌入口腔，他抬手呼啦了一把脸。

“你是我带出来的，我怎么着也不能扔下你，不然回去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何立夏解释道。

“没所谓的。”

“有所谓，至少在我这里是——”怕纪昀文听不清，何立夏特地放大了音量。

“哎，你俩在后面磨蹭什么呢——”前面两人回头喊道，渐渐也放慢了速度。

“他们也有所谓。”何立夏笑笑，雨水下，纪昀文看着那张脸，总觉得有阳光似的，晃得他半眯起了眼睛。也或许，实际上只是被雨水模糊了视线。

“马上就追上来了——”何立夏拽起纪昀文的手，借着自己的力，拉着他往前跑去。

雨水打在人身上的感觉永远是冰凉的，那一寸被捂热的皮肤，只来自前面人的掌心，温暖的触感像长了毛一样，引得手上连同心里一阵痒呼呼的感觉。

忽然，纪昀文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何立夏也是咧着嘴角的。

“我也不知道，忽然就想笑了。”纪昀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过片刻，又覆上一层新的。

“跟傻缺似的。”何立夏笑道，“雨水还能挠你痒痒不成?”

“都是一群二愣子——”刘晨接话道，“雨里跑起来都挺狼狈的，谁也别说谁了——”

何立夏笑得灿烂，又跟二傻子似的，高举手臂，仿佛前边袭来千军万马，嘴里喊着:“冲啊——”拉着纪昀文就往前蹿了出去。

“淋个雨能激动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刘晨笑了起来，“性子跟电石似的，遇水燃得更欢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忽然也想往前冲冲了，跑吧——”李枫笑笑，把眼睛摘了放进兜底，拉着刘晨也一块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