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一切要等到晚上。”傀儡师僵硬的回答,“到了晚上一切也都水落石出了。”
“看看到底是爱情悲剧还是万物有灵。”沈辞镜“嘿嘿”笑了两声,十分猥琐——让人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配她那张脸。
她的精神状态确实够颠——因此总是让予天岚有点担心,她一直隐隐觉得沈辞镜根本上有点自毁倾向。
“我倾向于雕像自我意识。”祁司篁说,“天域不会把这么明显的线索摆在明面。”
“确实,天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辞镜一脸赞同的点头。虽然这坏东西对她有些用处。但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可以直接骂的吗?”傀儡师愣了愣看着他们,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算你不骂祂也想杀了你,骂祂两句祂也想杀了你,那不骂不就亏了?”祁司篁讥讽开口道。
傀儡师沉默一瞬,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竟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多谢指点……那是不是同理可以得出,人都是要死的,早些死晚些死都是死,那什么时候死也无所谓了?”
“有道理。”祁司篁以手作拳,重重敲了下掌心,表示非常激动:“‘孺子可教也。’”
“多谢夸赞。”傀儡师莫名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虽这醍醐可能是臭了的奶酪。但不是也有专门臭的奶酪吗?好像还挺贵。
“虽说如此但还是要珍爱生命,特别是你们两个。”顾风浔颇有些看不下去,特别是怕两个孩子被歪理带坏,他有些无奈的笑着看着祁司篁。
他又不会去指责祁司篁,只能对着两个孩子耳提面命。
最近他的话对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偏偏祁司篁有时候还故意逗他说话。
“哦。”沈辞镜撅了噘嘴。说实话她真的觉得傀儡师的举一反三很在理。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死的早点还能挑到个好地方——她都想好了,她死后要雇人把自己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生前没得自由,死后总得有吧,这样才公平。
顾风浔:“。”你这声“哦”里多少带着点叛逆吧。
他突然觉得祁司篁的教育理念很有问题。
而且,他也觉得队里的几个估计没有一个是没有问题的。就林姝那蓝毛小孩,还是给她养比较好——至少不至于会太歪。
祁司篁不知道顾风浔究竟在想什么,他正听着傀儡师“醍醐灌顶”后的絮絮叨叨。
“那么,既然人都会死,都会变成鬼,那么人活着是不是在浪费时间。”傀儡师说着说着自己迷茫了:“那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死早点成鬼。”
“哎你这就不太对了。”祁司篁扶额,没办法他教出来的问题他要解决,不然有点不道德。虽然他认为道德不是很重要,但还是要有的:“你活着的意义在于你活着,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史书不会记载普通人。”傀儡师道,“它三言两语能够讲完一个时代,又怎么会有普通人的影子呢?”
“但那个时代囊括了所有普通人。”祁司篁“嘶”了一声,觉得问题有点棘手。他有些束手无策的看着顾风浔,希望他能给傀儡师上堂思政课,掰回他的想法。
“活着的意义就是寻找活着的意义。”顾风浔看着祁司篁的眼睛,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傀儡师:“懂?”
傀儡师更迷茫了。什么叫“活着的意义就是寻找活着的意义”?
“我个人认为,人总是要为了一些东西而活着的,这些东西带给你的价值就是活着的意义。”顾风浔见他完全不懂,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帮祁司篁收拾烂摊子。
傀儡师闻言一愣。为能给自己提供价值的东西而活?
“对,这种价值不一定是物质价值。也有可能是精神价值,看具体是什么。”祁司篁冲顾风浔笑了笑,补充说。
“你无需纠结提供价值的究竟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而后告诉自己要好好活着。”顾风浔等祁司篁说完,不紧不慢开口,“也许是一个人一件物品,也许不止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能认清便认,认不清也无需急切地认清,至少要活在当下,活好当下。”
在迷茫的时候傀儡师没必要去展望未来。他首先要做的是活好当下。
傀儡师点点头,有种异样的温热的感觉隐隐约约要冲破桎梏一般。他不由得想起了外面的“妹妹”。
他是为她而活吗?
*
半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沈辞镜来说也不过是两套卷子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五个人蹲在了大厅门口。
说来也奇怪,包括傀儡师自己也不知道那两个队友为什么还没醒,若不是还有脉搏,旁人简直会以为那是两具尸体。
祁司篁猜测他们有可能是进入了更深层的幻境。不过他也觉得,当幻境的根本破除。深层的幻境自然也破除了。
“太阳应该快下山了。”顾风浔算了算时间,将注意力放在门对面被裹成木乃伊的雕像。
“应该吧。”祁司篁眯了眯眼睛,努力的通过层层傀儡丝,去看到窗户外面的样子:“唔……应该是太阳落山了,我好像看见火烧云了。”他只能看见外面一片赤橙。
“那今晚是个好天气。”傀儡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好像没告诉你们,在这里每一天都是满月。”
“能猜到。”祁司篁叹了口气,“毕竟是想让我们死啊。”
“祂想让我们死,我们就能让祂死。”顾风浔冷冷开口。威胁到他所珍视之人存在的必须消失,哪怕是“祂”也不例外。
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他的生命与灵魂。
“毕竟是感情要双向付出才有回报的。”祁司篁嗤笑一声,悄悄地趁其不备往顾风浔口袋里塞了样东西。
毕竟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法阵能不能见效——灵这种东西最难讲了。
他如法炮制的给两个孩子身上也放了点东西——那两张符纸可不太好画。
傀儡师他没塞的了,不过他相信傀儡师阁下能好好活着。
殊不知,顾风浔将他一切动作放在了眼里,无声的将手伸进口袋,攥紧了口袋中的一枚还留有余温的铜钱。
他指尖摩挲着铜钱。钱币正面竖书,背面雕刻着八卦……据他了解,这种铜钱叫“山鬼花钱”,辟邪杀鬼。因此有时亦称其为“杀鬼钱”。而且,凭直觉,这枚铜钱来历绝对不小。恐怕是祁司篁家里传下来的。就这么给了他。
毕竟。能被祁司篁贴身带的,能是什么普通东西?
山鬼花钱一般是穿绳挂在脖子上,这枚也是如此。绳子很长,而且两人也没有过什么很亲密的行为,所以他之前从未注意。
……是早就想好了,提早就把贴身所带的铜钱摘了下来?
顾风浔猛然心头一颤。将贴身庇佑之物给他,这是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他抿了抿唇,将铜钱紧紧攥在手中,大步走到正在跟沈辞镜插诨打科的祁司篁面前,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他听出破绽,“差不多了,离门口远一点,我做的机关可能会误伤。”
却极其巧妙的站在了祁司篁与门之间。后者微微蹙眉,企图换个地方站着却发现自己正好被堵在里门最远的地方。
他有些不满的扫了四周一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缺口就看见顾风浔往那走了一步。
他退他走,谁也不让谁。
两人好像都什么都知道了,却又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却谁也不让一步。
“三重防守它逃不出去的,放心。”顾风浔看着祁司篁,嘴里的话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嗯我也觉得……”祁司篁含糊不清的回答,他隐隐觉得顾风浔是发现了。但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证明是他?又没署名。
两人之间突然一阵沉默,没人开口。
“你看起来很担心。”顾风浔用手指摩挲着铜钱,倏地开口,意有所指。
他有些生气,祁司篁可以只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可偏偏他……
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命都放在心上。如此,怎能让他不生气。
“有吗。毕竟是第一次用阵法弄外国灵。”祁司篁面不改色,实际内心正忐忑不安。
“可能是我眼花了。”顾风浔只是静静看着他,脸色平淡,却看得祁司篁更虚了。
他眨了眨眼,也静静看着顾风浔,表示无辜。
“……为……”顾风浔刚想开口质问,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低了下来。他下意识回头看着大厅内。
冷白的月光竟然毫无障碍的通过傀儡丝进入了大厅,甚至在其反射下熠熠生辉。明明已经被傀儡丝蒙住眼睛,但无机质的眼睛仿佛透过傀儡丝在阴恻恻地盯着门口的无人。
气氛安静的可怕,令人背后发寒,
“吱呀吱呀——”石膏摩擦地板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一样刺耳,让人无法忽视。
但很快,声音就慢了下来甚至慢慢消失,转而是几声空灵的金属磕碰的声响。
——各个方向密布的,挂上了三清铃的傀儡丝将石膏像困在中间。
祁司篁冷着脸看着石膏像,同时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个三清铃,微微摇晃手腕。
铃声清脆,安神宁神。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手中的三清铃和傀儡丝上挂着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看着就不是一个年代的产物。他手上的三清玲刻满符文,铜色中泛着青黑。
幸亏这次他卡bug把这个也带进来了。
桃木剑他试过了,真的带不进来。也就只有这种看起没有杀伤力的法器能带进来了。
祁司篁闭眸凝神,一边摇着铃一边念念有词。
如果家里长辈还在,一定会笑着骂他瞎用三清铃。可是商城里的三清铃比普通铃铛贵不了多少,与其拿命去节省点积分还不如直接用三清铃。
现代三清铃虽然没有他手中这枚好,但是好歹是个法器,能够镇一镇邪气。
“……应该行了。”好一会儿,祁司篁才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目光依旧钉在维也纳,或者说维娜的雕像上。
“这铃铛……不是用来赶僵尸的吗?”沈辞镜盯着他手中的铃铛,一脸困惑。
“。”祁司篁沉默一会,木然的回答:“它只是可以赶僵尸,并不代表它只能赶僵尸。你看它上面这像‘山’字的部分,这象征三清,所以它叫做‘三清铃’,不叫‘赶僵尸铃’,懂吗?”
沈辞镜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更大的疑惑。
“……术业有专攻你不懂也正常。”祁司篁幽幽的说,“我觉得,你还是多去研究研究蛇什么的吧。”
“不行。它们会被小绿恐吓。”沈辞镜摇摇头,小绿适时的吐着信子探出头。
“动了。”顾风浔有些无奈的声音伴随着重新响起的铃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大厅内。
“嘶……”祁司篁皱了皱眉,尝试着再摇了摇铃铛。
雕像的动作凝滞一秒,随后又开始向门口移去,却始终在原地徘徊,还时不时被一张符纸激起一阵“滋啦”作响,留下焦黑一片。但这些依旧不能困住它们多久。它们依旧不断的向门口移动,
“快出阵了。”祁司篁一边凝神晃动铃铛一边抽空开口,“虽然比想象中好一点,但得小心了。”
“机关能基本毁了雕像本身,但不足以让恶灵消失。”顾风浔开口,“除了机关我们就动手。”
“祁哥将恶灵逼出来,我再将恶灵本身实体化。”虞宸点点头,“到时候恶灵依旧是以石膏像的形式存在。不过再次被击杀的就是恶灵的本身。”
“接下来就靠你和傀儡师阁下毁了那些新的石膏像。”祁司篁拍了拍顾风浔的肩,笑道:“放心,你们大胆去毁,有问题还有我兜着。对付这种情况,我可是这里最专业对口的。”
你……顾风浔抿了抿唇,终究是无从开口。
他这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立场开口?他能做的,只有让祁司篁假设的情况不发生。
对话间,雕像已经被“哐当”一声砸下的……一块砖头头顶开了洞。
“想法不错。”祁司篁颇为赞同的看着顾风浔,感叹道;“用的是板砖啊。”
顾风浔点点头。“相同效果的东西中,板砖性价比最高。”
“我也觉得。”祁司篁点点头,“毕竟物理伤害只讲究破坏效果,用这个最好。”
“嗯。”顾风浔面无表情看着大厅内的情景:雕像每移动一些便因为不同原因触发的板砖掉落——也不枉他之前顺着墙上雕花爬上墙将板砖固定了…主要这样杀伤力真的挺大。
“去。”祁司篁轻喝一声。将一张符纸甩到维娜雕像的额心。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雕像瞬间四分五裂,了符纸却像是粘住了什么实物一般,那“实物”也慢慢显出了形状——与之前的雕像一模一样,不过是表情更加幽怨并且透明。
看来不是莫里安·怀特,而是祁司篁所猜测的雕像本身——毕竟浑身石膏白的灵体绝对不会是维娜的灵魂。维娜好歹是人。
“灵体的存在不符合科学,封印。”虞宸面色平静的开口,但微微急促的语气无疑证明了他的紧张。
恶灵瞬间凝成实体,重重坠落在地。
“咔嚓。”几乎是同时,一柄长剑没入石膏像的颈部,直接使其头颈分离。
顾风浔的异能,终于第一次以自己本身的样子出现了。
银剑寒光凛冽,剑柄与剑刃之间是几根棱角分明的银色装饰链接,充满着冷峻之感。
与此同时,傀儡师的傀儡丝从指尖飞出,在顷刻内将雕像搅碎成粉末,顺带把灰一起扬了。
祁司篁同时操纵着凰月把剩下的丘比特雕像全部击碎。
沈辞镜也没闲着,极有眼力见的唤出竹叶鞭,扬了丘比特雕像的“骨灰”。
什么意外也没发生,皆大欢喜。
祁司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眼前的世界如他们所预料的溃散,与此同时天域的声音响起:“恭喜北极星小队成功完成本次求援任务。检测到玩家未完成原先副本,现将玩家传送回副本‘桃源秘境’。”
“很好,比我想象中快。”月溪明的声音不出预料的响起。
四人又被拉入空虚中。
“我还是只有五分钟。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直说吧你们下个副本就是重新进入‘囍’副本。不过是不同的时间点,切记不要掉以轻心。”月溪明匆匆告诫几句便直接准备遁走:“还有三分钟你们正好休息下,进入副本后你们还有大概五分钟的绝对安全的缓冲期,趁这八分钟调整吧。”
“行。”祁司篁点点头。他总觉得还有点大事要发生,不是在刚刚的副本那就是该在桃源村了。
*
“终于回来了。”三分钟后再睁眼,祁司篁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原地。一切都是离开时的模样。
周边的村民依旧没有注意到他们分毫。
顾风浔看着他,开口:“先去找他们汇合?”
“行啊。”祁司篁点点头。
“先去哪里?听她们的话,秦皖予天岚已经看完尸体去找阮清栀和蓝缙云。”
“先去找他们。两个孩子必然也在那。”
“嗯。他们跟着阮清栀住。”
祁司篁点点头,“这里离他们那不远。我们可以在周边再看看。”
此时正当午时。路边时不时有路过的男性村民,似乎才从地里归来,扛着铁锹锄头还有扁担。看见路中间的两人,一看到就从面无表情变成格外热情的打着招呼,还有招呼他们回自家吃饭的。
祁司篁笑着一一婉拒。等到人走了立刻冷下脸色:“变脸变得川剧演员都自愧不如。”
“人都是虚伪的,染色体具有的劣根性毕竟是无法忽视避免的。”顾风浔眼中神色有些冷:“毕竟做过些事情。怎么样也会在潜意识里留下点影子。”
“有时候……唉。”祁司篁摇摇头,似是感叹:“虽然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但我还是想说……”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
“人比鬼丑恶的多。至少鬼,大部分都大大方方把自己干过的坏事交代除了,生动践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说的,打一顿也什么都招了,一顿不行就两顿。但人永远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还打不得骂不得,碰一下就说你要打人杀人,报警报的比谁都快——面对这种无赖谁也没办法。”
“不过是仗着法律平等维护每个人的人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风浔无法想象究竟是经历过什么祁司篁会这样说,只能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毕竟你的职业特殊,很少有人会相信鬼神的。所以……顾南浔才能存在那么久。”
也是时候把这件事完整的说出来了。
他慢慢开口,将当年的事情完完全全讲了出来。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了。但还是能讲清来龙去脉的。
*
二十多年前。那时候顾南浔才出生没多久,也不叫这个名。单名一个“楠”字,取坚韧之意。
那天顾楠突然高烧不止。顾家在省城,顾父顾母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医院都没有一个医生能诊断出小儿子高烧的原因。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找些莫须有的希望的。
顾家最后寻亲访友用尽关系请来了一位高人。
顾风浔印象很深刻。那是一个眉目俊朗的男人,身高腿长。说是高人,不如说是个模特。但一是朋友介绍,二是顾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寻思着姑且信一信——万一真的能成呢。
那个高人来时穿着一身玄色道袍,带着一顶幕篱。幕篱下的脸眉目疏朗……和祁司篁八分相似。是祁司篁亲哥——祁司清。
虽然当时的顾风浔不知道,但是他着实是记住了这张脸。
毕竟,说实话,祁司清看着不像什么好……世外高人。
反而像来顾家招摇撞骗的。
小顾风浔跟着父母待在客厅看着高人抱起自己的弟弟,紧紧抿着嘴唇。
弟弟已经高烧三天了,母亲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良久,祁司清将目光投到顾风浔身上:“这位小朋友。跟我来一下。”
他看向满脸疑惑的顾父顾母,轻笑一声解释:“小孩子总能关注到一些特殊的地方。等会请不要打扰。”
顾父顾母依旧不解,但还是让顾风浔跟着抱着顾楠的祁司清单独进了房间。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
顾风浔看着眼前的高个男人,有些紧张的紧紧贴着墙壁。
“不要害怕,我问你一个问题。”祁司清轻笑,“你想让你的弟弟好吗?付出任何代价。”
顾风浔看着他沉默不语。眼前划过母亲崩溃的哭泣与父亲的满目愁容。
“……嗯。”他听见自己回答。
如果能让家人重新快乐起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吗……”祁司清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和祁司篁九分相像。虽然都是一双含情桃花眼,但是祁司篁的眼尾更为上挑,更为妖冶;祁司清虽然也是眉眼凌厉,但是更为温润一点——这一分之差,看起来却差别很大。祁司清笑眯眯看着一个人时,和祁司篁一样会微微眯着眼睛。前者显得城府颇深,给人一种完全看不透之感,后者则特别像一肚子坏水藏不住的狐狸,蔫坏从来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虽然这种表情只会对信任的人显露出来。
如果面前的人不值得信任,祁司篁就会和祁司清格外相似。这是成年的顾风浔日积月累观察得出的结论。
祁司篁本质是个蔫坏的却故意在他面前装藏不住尾巴的狐狸。
但祁司清不是,根本没人能看透他。
当时顾风浔回答后,好一会儿,祁司清才慢慢悠悠开口。
“行吧。你弟弟寿数已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身体还活着。但体内已经没有灵魂了自然醒不来。我能救你弟弟,让他活到十八岁。但是需要你付出……一部分魂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能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则你弟弟的命依旧保不住。知道了吗?等下可能会有些痛苦,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年少无知的顾风浔听话的点点头。
等到两人离开房间来到顾父顾母面前,祁司清抱着的“顾楠”已经在哇哇大哭了。
“不过是被魇住了。”
祁司清对着顾父顾母解释:“需要至亲之人帮助。他们二人是兄弟,世界上没有比他们还亲的了。”
“不过这小子回来后毕竟魂魄不稳,不妨给他们兄弟改个名字。躲一躲。”
*
“我代表‘喜’和‘乐’的一魄被基本转移到我弟弟躯壳内,只留下一丝让我看起来像正常人有喜怒哀乐。其他的也被转移了一部分,愣是凑出来一个残缺的灵魂。”顾风浔最后说道,“凭祁司清,他也只能逆天而为转移十八年。”
“他将你的魂魄转移到了你弟弟的躯壳上?!怎么做到的!”祁司篁有些震惊的开口。
这可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祁司清也就二十岁左右。
难怪所有人都说……祁司清天才的像妖怪。
就算是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做到如此。
果然,祁司清从小到大就跟普通人不在一个层次。所以他永远都不能理解祁司清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家里世代要铭记的那点东西都被祁司清喂到狗肚子里了。
更另他震惊的是,之前的自己从未发现顾风浔魂魄的不足。他就凭着那一点点保留的魄……喜欢自己喜欢的刻骨铭心。
祁司篁心头一紧,像是浸了冰水的布匹被人用力拧了拧。
酸涩冰冷,让他说不出话。
“现在想想也是不可思议。”顾风浔说,“有时候真的觉得那十八年是大梦一场。灵魂缺失会给人一种很没有安全感归属感的感觉,挺糟糕的。”所以在一周目时,他时常会半夜惊醒,一定要亲眼看着祁司篁睡在旁边才能放心。
“没事,都过去了。”见祁司篁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顾风浔抿唇笑了笑:“我现在的灵魂健全了,不必担心。”
所以情感也比之前充沛了。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面无表情了——至少对着祁司篁不会了。
祁司篁垂眸点了点头,神色晦暗不明。
连逆天改命强分魂魄都做过了,还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是祁司清没做过的?
他怕不是要上天——但祁司清这样的,估计天上也容不下他。
无论哪里都容不下一个堪称妖孽的天才的。
更别提他还干出哄骗小孩分人魂魄各种混账事。
祁司篁冷笑一声。本来因为月溪明的话有些动容,如今这些动容也被他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你记好了,从今以后不能让任何人动你的灵魂。”祁司篁语气有些恶狠狠的对顾风浔说,“……我也不行。”
顾风浔一听就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不禁有些想笑。他又不是当年一无所知的小儿了,况且还有祁司篁的耳提面命呢,他怎么会再让外人动他的灵魂。
“行了行了。先去汇合吧。”祁司篁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四周转转,拽着顾风浔就往村长家走。
这是两章,剧情连着的就放一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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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求援任务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