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们身上没有任何问题。”傀儡师像是看出了对方的顾虑解释道,“你们一直对我警戒,我做不了什么。”
有些事,比如说这件事还是直接挑明说开比较好。
“那就行。”祁司篁点点头,“我相信阁下的高尚品德。”
“多谢信任。”语出惊人多了傀儡师也就习惯了,他冲祁司篁和顾风浔,微微颔首示意,“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不妨休息一下养精蓄锐。虽然按推理这里是幻境,但是人还是会可会饿会累会困的。剧院里有休息室,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今晚的危险似乎已经被两位小朋友一起打包直接解决了。所以去确认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祁司篁点点头,反手在休息室贴了几张符。
安全?他只相信自己缔造出的安全。
*
翌日。
祁司篁对着复原的雕像啧啧称奇了一回就开始绘制阵法。虽然他不精通这个,但是也不是不会。阵法说到根本是为了把恶灵控制住,但他比较喜欢边控边杀。所以加了点杀伤力非常大的符纸进入。
顾风浔则做了些机关,就算雕像脱出了阵法,也能被直接砸碎或者腐蚀掉。
傀儡师在一旁默默打下手,甚至贴心的用傀儡丝给雕像蒙上了眼睛,生怕祂们看懂阵法。
还担心不够直接给整个雕像包成了木乃伊。可谓杀灵诛心。
沈辞镜指使着小绿对着大厅门口吐了一层毒液,虽然恶心但有效——主要是心理层面的效果。
毕竟她自己也被恶心到了,在确定小绿嘴里空空如也后才允许它爬回袖子里。
虞宸则负责提醒他们别被机关或者毒液伤到自己。
最后,傀儡师用傀儡丝在毒液之上绞了一张网,上面贴了符纸挂了铃铛——要么被符纸和闻声赶来的他们杀死,要么被毒液恶心后被他们杀死。没办法,他们太贴心太善良了,还给了选择。
“应该没问题了。”顾风浔开口说道,“如果这都没法雕像中的恶灵,那我们就不能用杀死恶灵的方法离开幻境了。”
“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我用了杀伤力最大的符。”祁司篁看着被裹成木乃伊的雕像们,忍不住开口,“说实话,别说出这个门了,我觉得雕像走路都难。”
“因为估计到了它们可能会模仿僵尸蹦。”顾风浔充满恶趣味的低声笑了笑,他看着祁司篁说,“我特意在差不多它们膝盖的位置让傀儡师拉了傀儡线。傀儡线很细,它们又被蒙着眼睛根本不知道线在哪。”
“说不定呢。”祁司篁笑了笑,“到时候就是一天一个跟头,直接拜年。”
“我觉得拜年也不是脸朝地直挺挺的趴着,”沈辞镜轻笑开口,“不过那场面应该挺好笑的。”
“也许更像乌龟在地上趴着。”虞宸想象了一下评价道,“四肢着地嘛。”
“阴暗爬行吗?”沈辞镜笑眯眯的用手指抚摸着小绿,“跟我们小绿比阴暗爬行。它们永远是弟弟。”
小绿:“。”它虽然不能说话但不代表它听不懂人话。它好歹是比较高级的器灵异能,能不能尊重点!
“有道理。”祁司篁赞许的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沈辞镜俏皮回答,气的小绿“嘶嘶”吐着信子。
“上去看看,不是说有档案室吗?”祁司篁此时也有了几分认真,他拽着顾风浔上了二楼直奔昨日没去的档案室。
“哎哎你两等等。”沈辞镜慌忙拽着虞宸跟了上去。
傀儡师:“。”有时候他真的蛮无语的。
剧院的档案室无非是剧院的背景资料产权什么以及一些演员歌唱家的资料罢了。
“看这个,‘维娜·赛普斯。’”顾风浔随意翻了翻一沓个人档案,从中抽出一张举到祁司篁面前,“看这张照片。”
“这位女士,和楼下的雕像长得一模一样……”祁司篁皱眉开口,“所以她与爱神维纳斯之间必然有联系。她代表着维纳斯还是维纳斯代表她?”
“‘莞莞类卿’?!”沈辞镜闻言,踮起脚看着祁司篁面前的资料,“还是说在某个人眼里,这位维娜女士就是维纳斯?”
“不知。”顾风浔摇头,“能将维纳斯刻成她的模样,决定者的地位绝对不低。”
“说不定……是这位。”虞宸从另一沓文件中抽出一张,抖了抖,纸张发出清脆响声,“剧院第一任主人,莫里安·怀特。在开剧院前是一位雕刻家,20岁年少成名,说不定雕像出自他之手。剧院建成时间是1904年,但很不幸他在1906年夏因思念亡妻去世,据说是自杀,享年36岁,很年轻啊……他还有过一任妻子?”
“维娜女士于1899年去世,享年29岁,当年是小镇最受欢迎的歌唱家,人长得漂亮又有一副好嗓子,只能说天妒英才。虽然没有记载婚姻状况。但时间对得上。”祁司篁一目十行扫过维娜短暂却绚烂的人生,忍不住叹了口气。
照片墙年轻女人头发微卷盘在脑后,身姿窈窕面容明艳,不知是看着谁笑靥如花。
“可惜啊……这么一位美女。”沈辞镜感叹一声,她看着莫里安的照片,男人面容英挺,却又有一种忧郁的气质,“他两好配。我有一种读了be故事的感觉。”
“你们找到了?”傀儡师的声音突然想起,“我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维娜就是莫里安的亡妻,这座剧院本来是莫里安为了让维娜更好的实现自己的理想所见,但还在规划的时候维娜就于1899年的盛夏因疾病去世。莫里安花了五年建好了亡妻心心念念的剧院,将自己对亡妻的思念亲手刻成了亡妻的样子……最后他和维娜一起埋在了剧院后的那片山野,他在生前用尽积蓄买下了那片山。他没有任何继承人,以至于死后剧院被拍卖。另外我怀疑这恶灵可能是失去神智的莫里安,他不允许他人进入寄托了自己哀思的剧院,附身于亡妻的塑像中久久不愿离开。”
我用五年将思念雕刻成你的模样,我的□□随之与你一起腐烂在盛夏,灵魂却不愿离你而去,自愿被囚于无尽哀思。
雕刻家能雕刻出亡妻的模样。却无法再次遇见她的灵魂。于是,漫山遍野的勿忘我尽是思念。
“真是……一段凄美的爱情。”祁司篁轻叹,“这算是殉情吗?如果是我,我只会希望我爱的人不要因为我的死亡而悲伤,他要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好好活着。”
顾风浔一愣,他声音颤颤,站在祁司篁耳边沉声开口,“你在说什么,你明明知道……”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况且他怎么会让祁司篁死在他前面?
“不过放心,我个人认为我是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死。不过若是我爱的人出了事我也不会一个人活着。我这……不能算双标吧。”祁司篁安抚的拍了拍顾风浔轻笑,“生死有命,但我的寿命没那么短。况且我一定会从下面爬上来见他。”
“虽然殉情的故事很凄美,但是把我们困在这并害死了那么多无辜者就不对了。”他话锋一转,“所以个人认为他还是不能继续‘活’。”
顾风浔还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微微蹙眉没有任何回应。
祁司篁:“。”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分类讨论可能性。
“他的悲剧不该是他进行屠杀的理由。”傀儡师对他两的交流满脸疑惑,但还是认真的说:“所以我赞同你的观点。”
“丧失挚爱固然值得同情,但也不能做出违背底线的事情。你真的确定恶灵就是莫里安?”顾风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祁司篁听他开口微微松了口气,他任由顾风浔在他背后不动声色攥着他的发带,转头看向傀儡师。“我也很好奇阁下是如何断定的。”
“直觉。”傀儡师说,“我第一直觉就是他。你们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你看过恶灵的脸吗?”祁司篁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傀儡师的决断太过笃定。
傀儡师兄摇了摇头,“攻击我们的从来都是那些雕像。”
“是吗……”祁司篁点点头开口,“不知道阁下知不知道有一种说法,万物有灵。”
“我知道这个,还有个特别流行的说法,说‘被爱会疯狂长出血肉’意思就是曾经受到伤害的生物感受到爱会重新萌发希望,或者是被爱的死物经过爱的浇灌会滋生自己的意识。”沈辞镜语气微微有些激动,至少她就是这样的。
遇到这群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却很靠谱的大人们,让原本几乎对生活和整个世界失望透顶的她确实变了很多很多。
——至少开始期待未来。
“莫里安雕刻雕像的时候,带着对妻子的思念和爱,确实可能会让雕像滋生出意识。在发觉主人死亡后而产生偏激情绪也是有可能的。”祁司篁看向傀儡师,“阁下驭傀,想必知道,越是像人的东西越是容易有灵气吧。话说到现在为止还未见过阁下的傀儡呢。”
“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想错了。傀儡确实……越是像人……越是像人。”傀儡师抿了抿唇,垂眸,驴头不对马嘴地回答着,对于自己的傀儡却始终不提一句。
祁司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难道说傀儡师的傀儡有了神智?这就有些惊悚了。
“那现在有两个可能,恶灵可能是莫里安,也可能是雕像本身。”顾风浔思索道,“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究竟有多少雕像有了神智还需研究。”
“我等会可以去试试,对着雕像使用异能,倒下的就都是开了神智的。”虞宸说。
“能做到吗?你的异能应该很耗体能。”顾风浔皱了皱眉,略带担忧问。
熟悉了之后,除了祁司篁他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保护他们是他的义务。
虞宸能力强悍还比沈辞镜安静许多,有些都让人忘了他其实也是个孩子。
虞宸点点头,“应该没问题。反正你们在旁边看着呢。”
“哟,这么懂得物尽其用。”祁司篁闻言挑了挑眉,“怎么,跟着秦皖待久了脑子都被染黑了?”
傀儡师:“。”你们队内究竟是怎样一种教育?真的不会带坏小孩子吗。
“我觉得我脑子挺干净的,晃一晃可能还有水声。”虞宸一脸真挚地说。
“那就好。”祁司篁点点头,“千万别被秦皖带坏了。”
“秦皖听见你这么说绝对会骂你的。”顾风浔低笑,他看着眉飞色舞的祁司篁,只觉得高兴。
秦皖会不会生气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说这个不过是想让祁司篁听了多笑笑。
“反正她听不见。”祁司篁耸耸肩,看着沈辞镜,清了清嗓子,脸板了板:“你不会回去就告诉她吧?”
“你猜。”沈辞镜“呵”一声。她才懒得去告密。
“对方拒绝猜测。”祁司篁微微俯身看着一脸傲然的小姑娘,语气不善:“沈小朋友,当初是谁‘姐姐’‘姐姐’一口一个的叫的?”他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颦一笑又有了沈辞镜眼中“祁姐”的韵味。
队友是可以看见联盟面具下的脸的。
明眸皓齿,海棠醉日,顾盼生辉。
沈辞镜一愣。她突然想起来,祁司篁当年,是直接用他这张脸男扮女装的。祁司篁这张脸确实无可挑剔,不笑的时候英挺俊朗,探扇浅笑时玉质金相,就算是他问出“我孰与城北徐公美?”这样的问题,沈辞镜都能想都不用想的回答他好看。
沈辞镜是个标准的颜控,不然也不至于一眼认定北极星。祁司篁现在的动作让沈辞镜有一种霸总看见回国白月光的感觉。
就冲着这张脸,她不会去告密的!秦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呵。”祁司篁看着沈辞镜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转而对着顾风浔,凑近,笑意盈盈地说:“‘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顾风浔因为祁司篁突然凑近一愣,两人的鼻尖几乎靠在一起。近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在眼前,近到他可以一根根数清祁司篁的睫毛。祁司篁眼中的笑意溢出了瞳孔,眸光晶莹水波荡漾。
“‘君美甚……’”他花了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嘴唇微动,低声说道:“‘城北徐公何及君?’”
祁司篁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算是奖励。
手指有意无意的擦过无名指根的指环。
顾风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连带着整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都生动起来。
沈辞镜偷偷戳了戳虞宸。两人一起无声的“哇哦”。
只能看见面具的傀儡师:你们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