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乔温言也来了。他风风火火冲进来,眼睛通红,眼角还挂着两道泪痕。
他仔细打量着黎乐,确定和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才安心,“我都听说了,我的宝遇人不淑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基本没事了。”黎乐除了胸口还有些闷外,已经好很多了,“你爸允许你出来了?”
“我那个未婚夫家里来人了,说是要给我看面相,还要算八字算合不合适,我嫌烦于是偷偷溜出来了。”乔温言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不说我了,你现在才应该好好休息,我听老唐说黎氏已经成定局了,他们路家真是卑鄙!”
这个消息并没有隐瞒太久,许多与黎氏有合作的企业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乔江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还在饭桌上讨论了一番。
“我爸说黎氏的海外产业还算能自主运行下去,但国内却是用一根线吊着气□□着,一旦遇到大风大浪立刻就会垮掉,如果从利益的方面来看,只有让路家接手才能让公司有更好的发展,也不至于让你爷爷和爸爸的心血白费。”
黎乐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三年来路家无数次出手相助,拖着病弱的公司往前走,黎氏已经到了末路,他也做好准备有朝一日接受它的崩溃。可他在意的是那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有苦心积虑的欺骗。
他又想起路闻清的那句话,路之恒真的把路家的伪善和狡诈学的炉火纯青。
乔温言看了看周围,“诶,老唐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病房?”
黎乐回过神来,“他去拿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他顿了顿,“温言,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乔温言顺手帮他削个苹果,“你说。”
“……我准备和路之恒离婚了。”
他以为乔温言会很惊讶,或者兴奋说“你终于醒悟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乔温言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诧异。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乔温言切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看着黎乐吃下才很欣慰道,“下一个会更好。”
黎乐愣了愣,而后失笑一声,“我不打算再找了。”
“别啊,你这条件多好啊,好多人就喜欢你这样肤白貌美还有才华的omega呢。”他凑近了些,“我认识好几个又高又帅的beta,最主要的是他们人品都特别好,绝对是疼omega的,下次我给你介绍。”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黎乐却无奈扶额,“还是算了吧,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也是29快奔三的人,不想耽误别人了。”
“这怎么能叫耽误呢,他们陪你都算是高攀了。”乔温言撇撇嘴,“再说了,你要是不说年龄,我只看你的长相还以为才刚大学毕业呢,不许说自己老了。”
“你总是会说好听话逗我。”黎乐虽然笑容满面,可心里却依旧平静如水,不,那颗心已经不再跳动了,像一口枯井失去了甘霖。
他从没想过要和路之恒离婚,当这个想法产生时他也被吓了一跳,他以为即便是为了利益的联姻,可四年相识加上五年的婚姻,也足够让路之恒对他留有感情。
他格外的自信,却没想到终究错了一步,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忘记了路之恒心中已经住了一个人。而他,无论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比拟,甚至成为了路之恒最想抹去的污点。
路之恒轻飘飘的一句“只配得上情人的身份”,让他付出的全部真心成为了一厢情愿。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可笑,就像孟澈所说的那样,他什么也没有了,只能苟且的活着,无名无分地继续待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和那个梦一样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走入婚姻的殿堂,说着“不离不弃”的誓词,就像他们从前经历过的那样,只不过这次……路之恒一定格外期待吧。
乔温言给他讲笑话,他最擅长这些逗人开心的事。
和谐的气氛在向博洋的突然到来时戛然而止,彼时黎乐正看着陈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
“路之恒让你来的吗?”他问道。
乔温言已经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唐至和他。
向博洋看了一眼唐至,而后恭敬道,“路总说给您三天时间,今天是最后的期限,我来接您回去。”
黎乐默默攥紧了拳头,“如果我不回呢?”
“黎先生,路总的吩咐是不择手段带您回家,如果您不愿意或者有人阻拦,外面的保镖会采取强制措施。”
唐至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路家还要在公共场合抢人不成?”
向博洋却道,“唐先生,路总让我给您传达一句话,冲动是弱者的行为,请您在做任何决定前,先为唐家考虑一下。”
唐至脸色一沉。
“够了。”黎乐突然出声,他伸手去按了传呼机,“我跟你们走,不要为难别人。”
“阿乐!”
黎乐看着那份离婚协议,淡淡道,“学长,我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
他又回到了这个“家”,这座记录着无数甜蜜和苦涩的牢笼。宁姨见他默默抹了把眼泪,却顾及着元叔的目光暗示不能和他说话,只能远远地互相点头,以示一切安好。
家里似乎少了很多东西,尤其是闻不到那股柠檬草信息素的味道,仿佛味道的主人从来没出现过你一样。
“夫人,您的卧室在这里。”元叔提醒了他一句,指着原先他住过的客卧。
黎乐皱眉,“那不是……”
“孟先生已经搬出去了,少爷说您可以回去住了。”元叔永远都是平静的语气,好像个没有感情起伏的机器人。
黎乐看了一眼那门上挂着的寓意百年好合的大红绳结,径直走去了另一个房间。
“夫人……”
“我不喜欢住别人住过的房间。”他还是回了后来搬去的卧室,一切如旧,就连他挂在衣架上的卫衣也都还在。
元叔见他执着,也不再多做强求,“少爷半个小时后会到家,在此期间请您不要离开房间。”
“又要把我锁起来吗?”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厨房正在准备晚餐,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您的伤口,那便是我们的失职了。”说着,元叔慢慢合上了门。
随着一声“咔嚓”的落锁声,黎乐的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忍不住好奇去问孟澈为什么搬出去,可现在他却没有一点心思,他此番回来的目的就是让路之恒签下离婚协议,不想再多惹事端了。
屋里的暖气十足,引得他困意上头。许是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如今回到了较为安心的环境,黎乐贴了两张厚厚的信息素贴纸,确定没有味道泻出,这才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来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想要起身去开灯,可突然腰间一紧,他立刻又被拽了回去。
“别动,再陪我睡会儿。”alpha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犹如一道惊雷在黎乐的头顶炸开。
他头皮发麻,所有关于路之恒黑暗面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用全部力气推开路之恒,跳下床和他保持着最安全的三米距离。
“你别过来。”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而面对这样一个魔鬼,他又怎么能不怕?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盏灯点亮了这片压抑有充满危险感的寂静。
路之恒捏着眉心,似乎很是疲惫,“阿乐,过来。”
黎乐摇摇头,他鼓起勇气道,“我有事要和你谈。”
可路之恒却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我再说一遍,过来。”这次他的语气冷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黎乐的心跳持续加速,尤其是在对上路之恒阴鸷的目光后,他甚至根本无法迈开腿。
那个眼神太恐怖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彻底撕碎一样。
路之恒见他毫无反应,一股莫名的烦躁在体内炸开,他走过来直接把人打横抱起,重重摔到了床上。
“呃……”黎乐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右手的痛感加剧传来。
然而,路之恒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直压了上去。
“你这几天玩够了吗?我若不让人去喊你,你是不是还要在外边野几天?”路之恒咬着他的嘴唇,血腥味道瞬间扩散开来,更引起了alpha忍了许久的兴奋。
他很清楚黎乐的所有敏感点,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带动黎乐浑身颤抖不已。他低头吻着omega的喉结,享受着身下人抑制不住的喘息。
“你放开我……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黎乐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推开他,可alpha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尤其是他总是故意去触碰自己的薄弱点,也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他厌恶自己的身体,总是想要迎合路之恒的触摸。
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细腻的皮肤上,随着胸口一凉,上衣被路之恒粗鲁地扯下。
路之恒抚摸着黎乐胸前的一片战栗,眼中的情.欲再次涌现,“你弄断了孟澈的手,我替你还他一只手,这事我也不再追究了。现在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继续乖乖地让我每天干爽了,我会给你有限的自由。”
黎乐的身体总有一种魔力,见不到会想,而一旦碰到了便又一发不可收拾。
黎乐天生就适合□□。路之恒评价道。
“我不要!”黎乐找准机会一口咬住他的手,来宣示自己的抗拒。
路之恒吃痛,目光瞬间暗了下来,“黎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已经把孟澈送外边了,你到底还要闹什么!”
他知道一旦两人继续在同一屋檐下,类似楼梯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可他还没有和黎乐离婚,自然不可能夫妻分居,所以只能把孟澈暂且安居在另一处公寓里。
闹?路之恒居然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听着他无耻的质问,黎乐没有出息地流下眼泪,“你不信我没有推他,甚至折断我的手来慰藉倒打一耙的人,现在又做局拿到了黎氏……路之恒,我现在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你还要我回来做什么?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性.欲吗?你不缺契合度高的omega,也不缺年轻漂亮能让你更爽的omega,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他哭得看不清眼前的模样,自然也看不到路之恒中间一闪而过紧皱的眉头。
黎乐继续道,“你太可怕了,我已经分不清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做的哪件事是假?这五年间我努力讨好你、在你身边谨小慎微,因为我爱你,可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还是用完就丢的工具?”
“路之恒,从前我顺从你,将一切都给了你,可你却始终不肯相信我一丝一毫,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到此结束吧。”
路之恒心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黎乐抹去泪水,倔强的眸中望着面露愠色的alpha,“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却并没有觉得解脱,而是深深的无力。他被困在这份感情里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自由是什么样子。
听他这话,路之恒咬牙切齿道,“黎乐,你敢!”
“我已经把离婚协议带来了,我什么都不要,等离婚后,你就可以去娶喜欢的人了,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了。”
他说的很淡然,可为什么心更疼了呢?
路之恒死都没想到一向听话的omega会先提出离婚,他感觉仿佛被狠狠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身为alpha的骄傲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离婚?你想都别想!”
他撕扯着黎乐的衣服,恶劣的占有欲使他完全没法思考,他只想咬断这个omega的脖子,哪怕只剩下一具尸体他也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挑战他的主导权。
“我路之恒什么样的omega得不到,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块宝了?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还想离婚?离婚了你去找唐至再叙旧情是吗?你就这么缺不了alpha吗?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你就是区区一个玩意儿,还敢提离婚!还是说你就喜欢激怒我想被我这么粗鲁地干?好啊,我满足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能操得你更爽!”
他就是想上黎乐了,只有黎乐的身体才会让他觉得身心舒畅。
最初不是他先引诱自己了吗?既然招惹上了就别想轻易退出。
看着路之恒疯魔的样子,黎乐心中更加打怵,他奋力挣扎着却毫无用处。
“……路之恒,你混蛋!!”
Omega凄惨的尖叫唤醒了alpha仅存的一丝理智,他怔怔看着怀里泪如雨下的黎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混账事!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只有72%的契合度,明明那么低的数值,可他就是迫不及待想要这个omega?
一定是黎乐勾引自己!他最喜欢勾引alpha了。
可是……他的身体也很享受,不是吗?
甜腻的水蜜桃混合着酒的味道从贴纸的缝隙中扩散开来,黎乐闻到后立刻捂住腺体,从床边的抽屉里翻出一支抑制剂狠狠打了进去。
味道骤然消失。
黎乐披着唯一一件完好无损的衣服,将那份离婚协议一掌拍在了桌上。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唐至发来的,他已经在路家门口等着了。
他迅速穿好了全部的衣服,他不想让学长看出自己的异样。
“……之恒,我们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临走前,黎乐回头看了一眼仍愣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路之恒,而这一次,他终于逼得自己冷酷和狠心了。
“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民政局见,如果你不来,那就打官司吧。”
路之恒看向桌子,那里静静放着一张纸,纸上是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