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架到被解救总共耗费三天时间,相较于任何一场绑架,实在迅捷得足以让新闻媒体大夸特夸,并用极其冷酷的词语谴责行政机关的无能。
难得的,经历如此重大刺激,陈观佛的病弱体质竟没有出来捣乱。以往一场惊吓总能让他饱受高烧折磨,而今这场几乎摧毁灵魂的龙卷风一般的灾难,身体居然扛了下来。
以前房东太太说,陈观佛禁不起风浪,本性太娇气,所以最直接的反应就在身体的变化。他的大病是面对巨大的风浪而表现出无法承受的排斥、抗拒,但那点风浪对很多人、对贫民窟的小孩来说,就像春天的朦胧细雨。
如果房东太太看到现在的陈观佛,一定会夸赞他变勇敢、变坚韧了。她会说,非常棒,再重大可怖的打击都不要害怕,因为世界远比想象中更危险,承受住了,就能解决它。
那么,陈观佛解决得了吗?
他不知道。
但是,总得活下去。
他不想回想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记忆太深刻,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他被拽进房间,和其他受害者关在一起。
受害者们听到了陈玛姬和他的对话,知道他的身份迁怒于他,即使知道他无辜也憎恨。
怎么能不憎恨?怎么能不迁怒?
母债子偿!
血缘纽带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斩断,罪孽亦如是。
陈观佛和陈玛姬是母子,是斩不断、烧不毁的牢固关系,这层关系注定陈观佛必须承担他臭名昭彰的罪犯母亲的罪孽!
所有受害者都这么想,他们有权连坐、有权愤怒。
被绑架的当天夜里,有个成年男性O趁看守的人打盹时,偷偷爬起来,掐住陈观佛的脖子。
陈观佛起初不反抗,死就死了吧,没什么好留恋的,但窒息的痛苦就好像雷电烧过的树状痕迹刻满五脏六腑,爬过的地方都有电击的疼痛。濒临死亡之时,没见到温暖的白光乍现,去不了天堂,而是寒冷和痛苦无时无刻陪伴。
死亡不是解脱,而是更残忍的刑罚。
陈观佛恐惧,求生本能占据上风。
他只是个八岁半的孩童,而畏惧死亡本身就值得谅解。
他手脚并用地挣扎,像溺水者试图攀住浮木,但他没发出声音,尽管这一瞬间是想不到太多东西的,可陈观佛就是本能地知道一旦发出声音就会招来恶果。
事实如他所料。
房间里有人醒来,黑暗中看到模糊的轮廓被吓出尖叫,吵到看守的叛乱军,引来陈玛姬。
陈玛姬神色冷酷地枪毙了试图掐死陈观佛的男性Omega,笑嘻嘻道:“这条命算在陈观佛头上。”
深陷在恐惧中的其他人已经学不会思考,施暴者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算陈观佛头上那就是他害死的。
陈观佛低垂着脑袋没有辩解,抱住双腿靠坐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便争取更久的生存时间。
好在剩下的两名女O都很聪明,尽量保持安静和配合,反而是隔壁的小孩年纪太小,无法控制情绪,大吵大闹,甚至胆大地策划逃跑,结果就是所有人被拎出去观看叛乱党如何折磨带头跑的小胖子。
血腥的场面深深烙印在大脑里,成功震慑住所有人。
这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魔鬼,以杀人、折磨人为乐,没有不伤害老弱妇孺的概念。他们该死!他们该下地狱永受折磨!
那次之后,隔壁房间再没传出哭闹的声音。整个屋子死寂如荒漠,唯独焦躁的情绪漂浮在空中,愈演愈烈,直到每个叛乱党的脸上爬满急躁焦灼,阴森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每个人的身上,直到受害者们像待宰的小鸡,一个接一个被拖出笼子,再也没回来过。
陈观佛捂住了眼睛,偶尔才敢睁开眼,视线落在洗手间里,他记得那儿藏了把刀。
当时替周和光处理伤口,刮了点肉,刀拿到洗手间清洗,因为嫌弃,又不想被罗洛知道,就干脆扔角落里,后来也没时间捡回来。厨房肯定不能进,其他地方没有能够自保的东西。
陈观佛肠胃不好,随便吃点馊了的食物就会拉肚子,所以藏起食物,等到馊了再吃。看守他们的叛乱党也在房间里,当然受不了臭味,又看在陈观佛和陈玛姬的母子关系上,放他去洗手间。
待了一个钟的陈观佛嘴唇起皮,毫无血色,整个人白得像鬼。
看守他们的叛乱党见状起意,摸了摸陈观佛的后背,就听这小孩说:“不怕毁了陈玛姬引以为傲的珍贵货物?”
想起这变态的女人,男人悻悻收回手,淫.邪之心下不去,便看向房里两个女O,又听那鬼童子似的小孩说:“你们就剩这几个筹码,要是没了,还能全身而退?”
他心一惊,问:“你想干什么、又知道什么?”
陈观佛扯开嘴角,凉凉地笑,鬼气森森的模样:“这群人要是被碰了,一个不注意就自杀,谁让你们为了省事、为了更好的筹码,偏偏绑的Omega。”
Omega大多心性脆弱,因为信息素的特殊生理缘故导致他们比常人更难以接受被侵犯,尤其侵犯者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魔鬼。
看守的叛乱党追着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陈观佛直直回视:“知道什么?知道你们进攻空港的计划失败,还是知道你们被算计、掉进圈套,又或者知道你们已经落入包围圈,现在不过困兽之斗?”
看守他们的叛乱党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说完顿觉失言,转念一想又觉得反正被猜中了,那便问个明白。
“你是插.进来的卧底?”陈玛姬突然出现,左手受重伤,手掌被射击掉半只,血肉模糊的样子看着就可怕,但她浑似不觉痛,直勾勾盯着陈观佛:“你投靠周顽,把自己当饵,玩深入虎穴这招?”
陈观佛偏着脑袋反问:“你觉得周顽胸无城府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周顽把我带在身边的目的?”
“我以为他应该认出——”陈玛姬忽地露出古怪恶意的笑,“你算什么东西,我又算什么东西?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自以为是了。”
陈观佛觉得她话中有话,但现下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便没追问,而是打量陈玛姬和跟随她进来的两个男性alpha。
前两天还有十来个陌生面孔进出,现在剩下四个人,都受不同程度的伤。外面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枪击声,说明当地大小黑.帮停止械斗,更甚停止活动。
贫民窟不一定天天械斗,但每天都有无数人争抢地盘,每天都有人鸣.枪,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放空.枪表示那是他们的地盘,其他帮派不准踏入。
被绑来的第一天、第二天上午还有鸣.枪,今天早上没有,说明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接管了当地,不可能是叛乱党这群见不得光的蟑螂,只有军队。
听完解释,陈玛姬眸光怪异:“果然书看得多就是聪明。我收回之前说你娇气的评价,到底是红街长大的孩子,见惯血腥,能这么快恢复冷静还能发现局势变化。”
就算是囚禁在高塔上长大的王子,也是见惯了血腥和死亡,只要低下头,就可以从阳台看到弥漫的硝.烟、滚烫的鲜血和逝去的生命。
对于生命,陈观佛有一种既看重又轻视的矛盾姿态。
他会震撼、惊恐、悲痛于无辜的,如花的生命被残忍地掠夺,也可以快速接受已经逝去的、冰冷的生命,更可以冷眼旁观他人浪费生命的行为而毫无怜惜。
所以他无法自控的将陈玛姬伤害无辜的罪行揽在身上,也可以面对一场血腥的凌虐之后,迅速振作起来。
陈玛姬给自己注射肾上腺素和止疼药,处理好伤口,思索许久才说:“把人质杀了,尸体改造成人.肉.炸.弹,带着分开跑,被逮住了就自爆。”
叛乱党几人闻言,没反对。
人质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拖出来后发出绝望的惨叫,拼命抵抗,可惜力量悬殊。一个女O目眦欲裂地冲陈观佛喊:“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陈玛姬好整以暇地看着陈观佛,期待他的反应。
陈观佛垂头不语。
女O见状破口大骂:“贱种,你和你妈不得好死!你们都该碎尸万段!”事实上陈观佛也自身难保,但她们看到他和陈玛姬站到了一块儿,分明是泾渭分明的阵营。“我诅咒你们天诛地灭死于非命!我诅咒——呃!咳!”
像杀猪一样割断她的喉咙放血,眼睛像死鱼眼睛一样凸起,渗着怨毒的情绪死死盯着陈观佛。
陈观佛眼睫毛抖了抖,信心不足地低声说:“以防异变,周顽向来追求前期缜密布局、后期围剿速战速决,不喜欢追逐捉弄敌人。现在局势明朗,你弱他强,完全可以火力打击,却给你们三天时间,到现在都没大动静,唯一可能就是你们手里有他想要的、或者被他忌惮的——”他抬眼,颇为肃穆,“人质。”
陈玛姬来了兴趣:“继续。”
“你们炸毁多个人质,想必都被检测过,都不是他们要的。周顽为之忌惮的人质,在剩下的、还活着的人里,而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有个叛乱党忍不住怒嚎:“你不早说?!妈的,快给她止血!艹,止不住了。”
陈玛姬虚虚地环握住陈观佛的细嫩的脖子,“是啊,你怎么不早说?”
陈观佛眉头紧蹙,勉强解释:“我没那么快想到,是之前研究过周顽所有战役才知道他的作战习惯。”不然单凭一点细节哪能猜到那么多?
陈玛姬:“这个重要的人质不是你,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你?”
陈观佛:“周顽已经查出你们制造出来的人肉.炸.弹为什么能躲过仪器检测。”他猜的,但以他对军工科技的了解,这点小问题解决起来很轻松,只不过此前案子在行政部,军部不插手罢了。
言下之意,人.肉.炸.弹已经骗不过军方那群人。
陈玛姬真是无比惊奇:“前几天你还要死不活,现在倒是拼命想活下去,搞得我以为自己生出个佛祖了!”虽出言嘲讽,但没否决陈观佛的建议。
趁夜行动,还活着的人质除了陈观佛还剩三个,一女O两小孩,叛乱军每人挟持一个人质分头行动。陈观佛被陈玛姬带走。
好歹曾经在贫民窟待了六年多,条条道道她都一清二楚,连少有人的密道竟也钻了进去,直逃到东方鱼肚白,逃到贫民窟的边缘一栋废弃污水厂里,被身后方巨大的爆炸声响喝住脚步。
陈观佛的胳膊被掐得很痛,没敢呼出声来。
陈玛姬脸色阴沉到极点,瞪着远方接二连三冒起的浓烟和冲天火光,都是提前埋好的据点、藏好的叛乱军,经过一晚的时间竟全部被拔.除!
周顽没被骗到?
叛乱党一共布置多个陷阱,其中一个是D区舰桥小岛,连她带队的这一支也是陷阱,真正的大军埋在贫民窟其他地方按兵不动,再联合本区区长的情人控制住警卫队保护他们的行踪,只等军部自以为解决叛军便杀个措手不及,本以为万无一失,却被连根拔起?!
“……”
叛乱军不能待了。
陈玛姬翻身无望,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费尽心机算计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成功!难道她就注定成不了大事?!难道她不配得到最大的财富和最高的权利?
不!她不信!
低头看向陈观佛,这张漂亮的脸蛋就是她东山再起的资金!
不过……
“周顽对你,不该一点情谊都没有。”掐住陈观佛的下巴,摩挲他的脸颊,陈玛姬满脸不可思议:“你们信息素匹配这么高,alpha不可能拒绝得了才对!就算他周顽再冷血理智,也不可能摆脱得了alpha对Omega的劣根性!”
她心存犹疑,也不知道绑架陈观佛到底是利还是弊。
难道,蒋令骗了她?
陈观佛愣住,“信息素匹配度高是什么意思?”
陈玛姬食指摁住陈观佛脖子后的腺体:“你不知道你和周顽的信息素匹配高达95%吗?信息素浓度会随年纪增长而提高,说不定你们会是有史以来匹配度百分百的灵魂恋侣。”猛地长指甲插.进腺体。
那儿是极其敏感的部分,尖锐的疼痛霎时让陈观佛头发发麻,本能地挣扎,反被陈玛姬一巴掌扇倒在地。
陈玛姬恨意沸腾,抓了抓头发,烦躁不已,到底是高价货,可这是周顽抗拒不了的Omega!——杀了他!杀了陈观佛,报复周顽!
不,周顽都能把他扔出来当棋子,压根不在意陈观佛生死。
还是卖掉,拿着资金重新再来。
周顽怎么能拒绝灵魂伴侣呢?他怎么能抗拒天性?
“啊啊啊!”陈玛姬疯狂地抓挠头发,功亏一篑让她痛苦不堪,因为她知道即使卖掉陈观佛换来的钱也成不了大事了!
这些年不知注射多少种药物,身体早就垮掉了。要不是靠着杀回帝国权贵圈、改天换日攀登高峰的意志,她早就死了!
“为什么?我只有这一点愿望,为什么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就是得不到?”起初还能稍微冷静地分析,很快越想越痛苦,越痛苦就越恨,陈玛姬陷入执着,如果杀掉陈观佛呢?如果杀掉周顽的命定之人、灵魂伴侣,是不是他也会跟自己一样痛苦?
如果周顽抵抗住天性,那自己岂非再次做错决定?
陈观佛畏惧陈玛姬癫狂的模样,悄悄后退到安全的距离,立刻爬起来逃跑。跑了十来米就被陈玛姬追上,经过禁忌手术改造过的她极为矫健,一把踹倒陈观佛,但是求生本能盖过疼痛,陈观佛连忙护住脆弱的头部,弓起身体抵抗陈玛姬的踢踹,感觉到嘴里渗出浓浓的铁锈味。
眼前一阵阵眩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陈玛姬!
为自己,为其他枉死之人,为赎罪,杀了她!必须一击毙命,必须找准时机,绝不能让陈玛姬有反扑的机会!
“为什么你一点用都没有?因为生下你,我才会被驱逐到贫民窟!因为你的反抗,我才会走上叛乱党的路!还因为你毫无价值,因为你偏帮周顽,甘心当他的玩具、当他的工具人反过来对付我,我才会失败——”没道理的指责戛然而止,拎起陈观佛衣领的手一顿,陈玛姬低头看向心脏,那儿插着把锋利的小刀。
一只小手握着小刀,狠辣精准地刺进去,搅了又搅,把心脏绞碎,再顺着手看向陈观佛,她一直厌憎迁怒的亲生儿子,艳丽的面容、清冷的眉眼,冷静到极致的表情,不像弑母,像宰杀无关紧要的畜生。
陈玛姬扯了扯嘴角,眼里的癫狂破碎,理智和快意爬上来,像在说,你的罪孽更深了,你和我都要下地狱。
沉重的躯体轰然倒地,荡起层层灰尘。
陈观佛瘫倒在地,抱住双腿,把脸埋进去。
第一缕阳光投射进废弃的污水厂,静静照耀着罪恶滔天的尸体和蜷缩起来的、没有哭泣的小孩,黑红色的鲜血自心口流出,蜿蜒向陈观佛的脚尖,像一条脐带。
周顽刚踏进来就看到这幕,他以为陈观佛必死无疑,内心一时间不知何等滋味,惊叹、敬佩的同时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忌惮和歧视。
弑母嘛,总是有违人伦。
军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尤其清晰,陈观佛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当时他只有一个问题:‘追踪器装在哪儿’。
很荒谬的,不是愤恨地质问为什么利用他,也不是哀戚询问到底有没有情谊,更不是借着信息素的事寻求庇佑,而是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他没问。
多年后再回想这一刻,陈观佛无比喟叹、无比庆幸,喟叹他一生最大的智慧都绽放在那一刻、庆幸他足够的克制。
当时,他抬头,神色冷漠到呆滞,乌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地锁定周顽,什么情绪都没有,脸颊沾了生母的血和巴掌印,嘴角流出血,外表破破烂烂的,给人的感觉也是破碎的,什么都碎了。
不哭不闹,比任何哭闹都让人心疼。
“你来救我了吗?”他轻声呢喃完,重新陷入呆滞的状态。
周顽表情微动,眼神一变,竟是真的心软下来,防备和异样观感都烟消云散。
他来这儿,是刚才解救出来的一个人质求情,她说陈观佛和陈玛姬没有勾结,还说陈观佛努力保护了其他人质。
至于怎么保护,求情的女O也详细说了。
周顽想起借给陈观佛的光脑、以及白屋里的浏览记录,有一大半是关于他的资料以及战役分析,确有可能因此猜出他的作战策略。
周顽顺势猜想陈观佛是否知道自己被利用,来的一路上便思索怎么安排他。
如果死在叛乱军手里,那就省事了。如果幸运地活着,就麻烦了些。
‘你来救我了吗’的这句问话,有求救的希冀,便说明他没猜到自己被利用,当然也可能猜到但专门说出这句话打消自己的疑虑。
——没关系。
不管真笨还是假笨,装得下一辈子就行。
毕竟他实在,厌蠢。
那求情的女O就是陈观佛猜到的周顽为之放弃火力打击的‘重要人质’,不是高官儿女,而是周顽安排的卧底。
掌握叛乱党的行踪靠的是卧底,而非陈观佛。
陈观佛只是被用来转移视线、保护卧底的烟雾.弹。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猜到,也没有坏心,和他生母不是一路货色。
周顽想着,他应该将陈观佛和叛乱党区分开来的。
抱起陈观佛朝楼下走去,周顽摸了摸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身份尴尬的人,太聪明不是件好事。所幸……”
他不怕陈观佛听到这话伤心或起了别的心思,看他模样是受惊过度,封锁内心,听不进外界的声音了。
靠在周顽怀里的陈观佛眼眸晦暗,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想再写个处理蒋令和信息素的剧情,但是脖子和肩膀太痛了,痛得没法写,只能下章了。提前说一下吧,信息素匹配高不是三三跟周顽,是三三跟另一个人。
周顽现在无所谓,以后一辈子都恨这个信息素匹配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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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