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阶段性报复性谋杀,是种复仇强烈的手段,也是高举战旗的宣战方式,逐步猎杀与仇家相关的人,制造震慑和威胁,为最后、最重要的复仇一环做铺垫。”方余法皱眉,“也就是说,达家应该知道有人正在发起一场针对他们的复仇。”
陈观佛思索着,“能打探到达家那边的动静就好了,可惜他们很防备。”忽地想起个人,“有个人,应该还在空港,你可以想办法从他那儿探出点线索。”
方余法:“谁?”
“达嘉图。”
士兵出言催促,陈观佛急匆匆叮嘱完毕就上车。
路途挺远,长达两个小时。
士兵一板一眼,却也有问有答,只是面对周顽为什么关心陈观佛的提问时一再迂回应。
陈观佛眉头不自觉越皱越紧,士兵说周顽担心他……自己有危险?什么危险?在战区时,他有去勘测当地土地和水资源的习惯,有次突遭袭击,战火包围,也没见周顽这么急促过。
不过不是周顽不担忧不在乎陈观佛,而是当时的局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反观当下,如此急切,那得多危险?
陈观佛问:“周顽还在白屋研究所?他不用回军区?”
周顽从战区回来后就到首都军区赴任,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自己所属的军区太久。
士兵:“休假。”
到周顽这级别军龄,假期多福利高,但连休的情况很少,而且现在不在休假时间——周顽一年的行程安排,只要没有突发状况,陈观佛可以说了如指掌。
陈观佛不解,只是实在问不出来了才放弃,闭上眼,后脑勺靠向座位,把思绪放回到方余法和那桩命案上。
军车有自动驾驶的功能,但每一个士兵都需要将手动驾驶练到登峰造极堪比赛车手为止,因此每一个士兵尽可能选择手动驾驶。
此刻士兵在驾驶位上尚且分出心神观察后排的陈观佛。
是高阶Omega,处于敏感期,溢出的气味充斥车厢,但他一脸平静自然,显然没有发现,是个对生理常识缺乏认知的Omega。
脸很漂亮,是那种打眼一看就极具冲击力的浓烈美貌,最出彩是一双眼睛,瞳色漆黑,眼型像某种写意风流一气呵成的古画,倘若他有心,可以轻易释放勾魂夺魄的魅力。
但他没有。
性格理智冷静,有些冷,不大爱理人,寥寥几个问题洞见底蕴,极为犀利。气质清冷,像高山的雪盘旋在眉宇之间。
气质中和过度渲染的美貌,削掉看客狎昵的心思。
多少岁了?
十八?十九?——哦,是这岁数。
士兵想着,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当然现在讲究平权,很多Omega喜欢自由,选择晚婚,只是说句难听的实在话,像陈观佛这样的条件、身份,基本上年纪轻轻就会被许配出去。
出生低微,被权贵家族收养,没有自由的筹码,长得漂亮,还是个生理高阶的Omega,是再好不过的联姻商品了。
但现实情况与常理相反,只能说明将军的确非常重视陈观佛。
这么看来,陈观佛真是幸运。
“快到了。”士兵出言提醒。
陈观佛抬眼,向窗外俯瞰,只见一块杳无人烟杂草遍布的山坡,入目所及无法将其囊括,忽然一只飞鸟穿过汽车向下俯冲,忽然Boom地轻响,飞鸟骤然爆成一堆血雾迅速坠落。
他不由心惊地凝望前方,虚无的空气是绝佳陷阱,猎杀所有误闯的生物,没有预警,没有犹豫,坚决冷酷地行驶格杀勿论的指令。
士兵正在请求放行。
顷刻后,盘旋高空的汽车下降,与地下一个黑点的距离越拉越近,陈观佛趴到窗前凝视,发现是一栋灰白色的十三层高楼,外型像魔方,没有窗户。
陈观佛习惯性观察周围,脚下的杂草枯黄一大片,仿佛提前进入肃杀的十二月,远处四方各有两道石柱,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门开,陈观佛随士兵进入电梯,看着鲜红色的负数十来秒一次跳转,估测一层的高度得有六七米。
电梯在下坠,停到-44层。
门外是一条冷白色的金属长廊,置身其中仿佛身处游乐场的魔镜迷宫,扭曲的倒影无处不在,制造出廊道无穷无尽的强烈的视觉错觉,造成被囚困的窒息感。
不知拐了几个弯、走了多久,终于抵达最里间的隔离室。
门一打开,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如潮水般蜂拥而至,暖白色的装潢一下子驱散走廊带来的冰冷,各式各样的大型或小型仪器摆满仿佛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房间,包裹在白色实验袍的研究人员形色匆匆,或埋头工作,或捧着报告跑走,或与人争论,人声伴随机器嗡鸣,极为繁忙。
士兵走到一个正将排排站的青年人喷得狗血淋头的中年alpha身后,“报告!”
“靠!”军医吓了一大跳,叉腰准备开骂,士兵转头就走,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转眼见着陈观佛立马露出笑脸,冲过去握陈观佛的手,被巧妙地避开也不尴尬,十分欢迎:“三三啊,最近开学了,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很烦躁?想不想多几天假?叔叔给你老师请假,让你留在研究所里,好不好?”
他实在像拐卖小孩的猥琐金鱼佬。
陈观佛也没纠正他还以为自己在读书的错误点,“周顽呢?”
“哦,将军啊……”军医搓搓手,“他有点不适,如果去见他,需要做足准备——把套装拿上来!”助理们把一个保险箱递过去,一打开就是全套安全防护措施,还有三支颜色鲜艳、浓度极高的抑制剂。“你把止咬器戴上——Omega专用,保护你的腺体。还有这身防护服也穿上,隔绝信息素……反正我行善积德了,要还不行别怪我。”
“什么?”陈观佛一边穿防护服一边询问,他没听清最后一句嘀咕。
军医:“我说——”
“三三!”
铿锵有力的呼唤从后方传来,众人一惊,尤其军医脸色剧变,扭过头去就喊‘全体高度戒备——’,蓦地堵塞在喉咙口,惊愕地看着周顽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神色是惯有的冷静与冷漠,眸色深邃了些,行动自如,不见这几日的狼狈与癫狂——
怎么好了?
军医满脸狐疑,“难道医学奇迹?自发度过了……”他低头检测周顽的各项生理数据,更为惊奇,短短时间内竟然都下降了一个区间,虽然比起正常时候还是高,但已经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了。“来来,我们重新做次全身体检。”
周顽:“我注射了b型信息素。”
周围一圈人顿时脸色大变,军医的表情最凝重,怒喝道:“谁给将军b型信息素?谁?!它还没人体实验过、连名字都没正式确定,怎么敢拿出来用?!”
周顽在陈观佛面前立定,眸色深深,而后回应军医:“是我的决定。”
军医表情很难看,有些咬牙切齿:“糊涂!你真把自己当情圣了?”
周顽拍了拍军医的肩膀,没说什么,只招呼陈观佛穿过观察室,来到真正的隔离室。
隔离室像手术室和审讯室的结合,炽白的灯光很刺眼,令人不安。
周顽往那张被医疗器械包围的银白色椅子一坐,再度将陈观佛的全身上下扫视一遍。
“就在这里做体检,等合适的抑制剂出来再走。”
陈观佛一愣,“我在工作,可以回去等抑制剂送到家吗?”
“不行。”周顽冷淡地拒绝,“你生理课没有认真听讲吗?Omega敏感期很危险,就算现在医学发达,仍然有失控的情况发生,更何况你根本没有配备专属抑制剂!你知道一旦失控会有多危险——方圆百米内的alpha都会被你的信息素吸引,会把你按在地上,不顾你的意愿和哭喊,强行打开你的腺体和产道。而你,你会从抗拒、绝望,沦为没有思想的淫Y的野兽……”
他看到陈观佛脸上瞬间扩大的恐惧,感知到自己的灵魂在战栗,表面却越是禁欲的模样,做足了‘冷面嘲讽实则掩饰担忧’的口是心非的戏码。
在公共场所突发敏感期,信息素失去控制,是每一个Omega根植于基因深处的恐惧。曾经有过社会调查,Omega们说他们做过相同的噩梦,无一例外,尤其发生在以此举例的生理课之后。
周顽在恐吓陈观佛。
“告诉我,你对敏感期的了解。”
陈观佛僵硬地说道:“敏感期,又称为易感期,存在于AO两种性别人群里,有固定的发作周期,一次发作时间通常维持3-7天,可用抑制剂度过,但最好的方式是腺体标记。腺体标记分为临时标记或永久性标记——”
周顽打断:“临时标记和永久性标记区别在哪?”
陈观佛紧张地吞咽口水,双脚一挪,下意识想逃,但理智扼制住了。
他觉得被审问的情况很奇怪,他害怕此刻的周顽。
周顽墨蓝色的眼瞳像漩涡,倒映在其中的他的小小身影就在漩涡中心,看起来安全,但失去自由,被禁锢在里面,一旦想动身逃离就会被肢解。
陈观佛断断续续的,“临时标记就是alpha将少量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体,而永久性标记是alpha将大量信息素注入Omega腺体……”
“还有呢?”
“还有……还有——交.媾!”
周顽轻声:“你排斥吗?”
“什么?”
“如你所说的,交.媾。”
陈观佛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时摇头,但不大能说出理由,还是那句话,太奇怪了。和周顽讨论这种生理知识,他无法轻而易举心绪平稳地说出来。
先更一些,写特别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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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