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命烂活 第15章 第 15 章

陈观佛和方余法赶到目击证人的家里时，正撞见他被割喉，凶手冲他们连开数枪后迅速翻窗逃跑。

方余法眼疾手快地拽住陈观佛往旁边的房间里躲，经历过几年枪林弹雨的陈观佛十分镇定，按住方余法的胳膊挣开手腕，听觉灵敏地听到室外钢架楼梯被打开的声响，连忙蹿出去，向下探头，目测距离，在二楼的位置撑住铁栏杆直接凌空跳跃至地面，拦截凶手。

凶手的五官特征明显不是帝国人，他没料到眼前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愣怔片刻，抬.枪射击，到底慢了几秒。

这间隙就是陈观佛的反击机会。

他左手劈向凶手腕部、右手缴下枪械，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仿佛练习过成千上百遍，早已炉火纯青，而凶手惊骇之下想扣动扳机，不料掌心一空，再定睛一看，黑乎乎的枪口已经对准自己的眉心，不由脸色大骇：“怎么——”

他下意识转身逃跑，‘嘭、嘭’两声闷响自脚下传来，水泥地面擦亮一串火花，溅起石屑飞落到裤腿和鞋面上，仿佛子.弹打进肉里，一瞬间产生幻痛。

“枪不长眼，别动。”

凶手满头冷汗，急得头脑一片混沌，凭借生理本能就想朝身后逼近的脚步声的位置踹过去，只是下一瞬就从腿窝处传来骨裂般的剧痛，顿时撑不住身体地跪倒在地，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瞥见收回去的长腿残影。

他急怒交加，破口大骂。

陈观佛听出来是节奏很快的沙西地部落语言。

沙西地是座三面临海的半岛，土地百分之九十无法种植，犹如沙漠，所以又名沙海国，地处‘地狱废墟’的战区边缘，经济倒数，常年面临战争。

陈观佛驻扎战区时，曾组成小队前往沙西地勘测地形，会说简单的沙西地语言，也能听懂凶手的满口脏话。

骂得很脏。

陈观佛当即用沙西地语呵斥‘闭嘴’，凶手愕然，用沙西地语质问他怎么会自己家乡的语言，旋即通过陈观佛的帝国人长相猜到他很可能驻扎过战区，这才学会沙西地语言。

生活在战区的人们都不欢迎帝国人，他们认为是帝国带去战火。

陈观佛知道这种情况，就用沙西地语解释他参加的是保卫战，协助科研队解决过沙西地的土地种植和水源使用等民生问题，而后转为帝国语言说：“如果我是侵略者，我不会听、也不会说沙西地语。”

侵略者傲慢，不屑于学习本地语言，他们擅长种族灭绝，消灭文化，或者殖民，强迫当地人学习侵略者的语言。

凶手也清楚这点，所以不再充满敌意。

陈观佛从他身上搜出钱包、弹夹和手机（凶手没有使用光脑），钱包里有身份证和少量钱币，弹夹则是被缴手.枪使用的型号，手机仅有两个联络人和一些照片。

联络人分别叫安迪、莫拉，照片大概十九张，基本是街景和建筑物，最后一张则是更年轻一些的凶手跟一个黝黑皮肤的少年勾肩搭背的合照。

他给安迪和莫拉分别拨去电话，前一个显示话费欠费，后一个喂了声，在陈观佛思索该怎么开口之际、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立刻挂断电话，再拨过去时已经显示被拉黑。

看来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你叫托比？跟紫荆街杀人案中的凶手安迪是什么关系？你有他的联系方式，通话记录显示你们最近一次联系是在两周前，也就是紫荆街杀人案发生后的一小时，而你刚刚杀了这起案件里的目击证人——你和安迪是同伙？”

凶手先是低笑，肩膀颤动，然后大笑，带起的震动像海浪滚向全身，但因为跪趴的姿势而显得狼狈，“我抢劫，不小心把人杀了。什么紫什么街什么杀人凶手，跟我没关系！那个安迪，我在他那里买点吸的东西……坐地起价的臭王八！”

陈观佛静静地看他：“有没有吸、有没有卖，都可以查出来，哪怕只交易过一次也能查出踪迹——我反正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滑动手机屏幕，停下、举起，给凶手看，“他是你朋友还是亲人？”

凶手望着合照里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心一痛，呼吸急促，咬紧牙关，牙床一阵剧烈疼痛，“准备威胁？还是言行逼供？！你们这些帝国贵族，不把底层人命当回事，不怕不得好死吗？！”他猛然向上挣扎，面孔狰狞地扑过来：“你们迟早一个！一个！——被清算！！”

“！”陈观佛二话不说，举起枪托就砸向凶手，直将他砸得头破血流，再抬起膝盖猛力顶住他的下巴，脚尖顺势踢向凶手的胸口，将他正面踩住：“他叫特里托是吗？你的亲弟弟，几天前被一个权贵撞死。”

闻言，托比挣扎得更加厉害，陈观佛几乎压不住他，将全身力量往右脚上使，这才勉强制住他，压低了声说：“要不要跟我合作？”

“……”托比顿住，愕然地瞪向陈观佛。

*

方余法赶过来的时候，正见陈观佛站在一根锈迹斑斑的电线杆旁边，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废纸团，旁边是蹲坐着、低着头，一身颓靡之气的男人，显然是刚才杀死目击证人的凶手。

“……我在工作啊，没去哪儿。身边有谁？没谁。嗯，我一个人呢。”

方余法走过来，正听到陈观佛急匆匆挂断通讯时的最后的话语，也没就陈观佛为何隐瞒他的存在这件事提问，只脱下白手套说：“死者颈部两刀割破血管，死亡过程很短，凶手手法专业而且熟练。死者没有财物丢失，独居，没有亲戚家人，朋友少，社会关系简单——你这边有什么发现？”

陈观佛简单陈述凶手的身份，但省略掉凶手的弟弟这个细节，“……沙西地人，可能是偷渡，对帝国充满仇视，疑似对社会不满并且存在仇恨情绪。没搜到凶器，枪支是市面常见的经典款，没什么深查的意义。杀人手法专业，心理素质高，不是第一次干，可以查查其他受害者。”停顿几秒，他继续说道：“他手机里有个名叫安迪的号码，拨不通，我怀疑这个‘安迪’就是那桩杀人案的凶手安迪。”

“杀人灭口？”方余法一下子想到这层面。

陈观佛：“还有一个号码，是同伙。”

方余法全部接过来查看，“我会去查。”他走到一旁，拨通号码，低声描述一遍，偶尔朝陈观佛和凶手这边投来没什么情绪的一眼，结束通话后，走来将凶手铐起来，“我已经联系警方，等会儿就把人交出去。”

陈观佛突然问：“信得过吗？”

方余法一怔，颔首道：“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他看着陈观佛无法放松的脸色，柔和道：“你知道我出过车祸吗？”

陈观佛一愣：“什么时候？伤得重吗？”

方余法喜欢陈观佛下意识的关心，“是处理杜松子杀夫案的时候，她丈夫的家属想谋夺死者的家产，恨我耽误事，所以找了个亡命徒制造交通事故谋杀我，可也因此让我抓住把柄，成功打赢官司——我们不止面对案件的复杂与困难，不止过程中查找、收集证据的琐碎和麻烦，还通常面临死亡威胁，但恰恰是濒临生死的危险告诉我，我在走一条正确的道路！我在做一件很对的事！”

陈观佛：“你每一次都能选择正义？”

方余法微笑着看陈观佛认真又迷惑的模样，“哪能担保百分百正义？”顿了顿，说道：“运气 实力 人为操作，律所为了打造一个明星律师，会提前做好功课，再让我接案子，就像紫荆街抢劫杀人案也是一个路数。”

“律所知道这案子牵连甚广？周和夷也知道？”

“和夷太忙了。”言下之意是不知道。

“有胜算吗？”

方余法比了个三成的手势，“我们这行有点迷信，如果入行的第一个案子输了，会影响未来的路，你要是担心，可以退出，反之如果打赢了官司，一样算你名字。”

陈观佛歪着头，弧度不大，像小动物在陌生但安全的环境里释放好奇心，“你在试探我吗？”

“……？”

“既然律所会提前做功课，也就是说，胜算低的案子不会交给你。”陈观佛瞥了眼不远处偷偷观察他们的托比，换了站位，压低声音说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更多是看在周和夷的面子，还是因为我本人，而选择带我……”

他抬眼，眼尾微翘，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扇起一道弧形，黑珍珠似的眼瞳倒映着方余法的身影，旁余的建筑物、路边邮箱等等，都成了虚化的陪衬物，仿佛全世界仅剩下那道身影，任谁都会被这一眼困住。

“现在我知道了。”他眼里似有珠光。

方余法朝陈观佛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双方都愣住。

方余法为自己的唐突面露抱歉，把作怪的手放到身后，想解释他是被陈观佛可爱到了的下意识举动，并非故意狎昵，却又觉得这理由一旦说出来，更像是狎昵。

不自在的情绪充盈着氛围，两人都不再对视。

半晌过后，方余法低声说：“你很优秀，我选你，无可厚非。”

陈观佛低头一笑。

周顽曾经说过，对一个人好不好，不听他说，不看他做，而是看自己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得到多少。

案子牵扯甚大，胜率高，任谁来打、打赢了，都能更上层楼，与之相关的律所或参与案件的律师团都能鸡犬升天，方余法也可以摘掉华而不实的‘明星律师’光环，一跃成为地位稳如磐石的顶级律师。

如果这案子放开，会有多少更厉害的人打破头想挤进来？知道实情的律所肯定想把自家新人塞给方余法，反正律师团很多个空位，而周和夷是商人，乐见利益最大化。

但是处理案子的人，仅有方余法和陈观佛，光环也仅供他们共享。

陈观佛无法想象方余法轻描淡写的表面之下，抗住了多大的压力，只能确定自己将从他那儿获得巨大的馈赠，这绝不只是粉丝对偶像的轻飘飘的崇拜。

他捏了捏手指，开口：“你……”

不料方余法也在同一时间内说话：“我——”

与此同时，嘀呜——！

警笛声骤然如天降，打断自成一个世界的氛围，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当真是从天而降的军车，漆黑哑光的外壳仿佛怪兽，明亮的车前灯冰冷而强势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陈观佛先是抬手遮住被光亮刺得难受的眼睛，方余法挡到他身前，便有空余去瞧那辆军车，随后心跳噔一下漏了拍，不知何故往下沉了沉。

“这个点，警车应该不能使用空中航道——怎么会是军部用车？！”方余法略为诧异。

陈观佛掐住他的手臂往前露了半个身体，“是我认识的。”是周顽的专车。

车门打开，下来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穿过锃亮的光幕，缓缓露出一身带着泥点的作训服，全功能作战头盔将头和脸完全包裹起来，迈着轻捷矫健的步伐走来，唯一没被遮住的碧绿色眼睛扫过方余法，而后停在陈观佛身上。

“陈观佛？”

陈观佛头皮发麻地头发，身体有些僵硬、手脚都变得不自然，不由自主挺直腰杆，心情忐忑地回望。

他认出眼前这人来自周顽领导的一支王牌尖兵小队，叫阿尔法突击小队，每个成员都是从各个军区调出来的兵王，再经过训练、淘汰，每年都会充盈新血液而踢出不合格的士兵，跟随周顽参与重要战争或任务，而离开小队的士兵会被授予最低中校的军衔，再由周顽分别安.插到军部重要岗位，成为他最忠诚的同盟。

跟随周顽去战区的几年里，也见过阿尔法突击小队，次数很少，每次见都能从他们身上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这让陈观佛对他们形成一种敬畏感。

非必要情况下，周顽不会派遣这支小队，而现在却让人来见他，难道周顽出了什么事？

担忧升腾而起，抵抗住敬畏感，让陈观佛不由询问：“是周顽——”忽地顿住，瞥向方余法，然后快步上前，克制住畏惧感，盯住这名阿尔法士兵问：“他有什么情况？”

阿尔法士兵的脸遮住了，但眼神流露出一抹异状。

这抹超出战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自控力的异常非常短暂，陈观佛以为是错觉，便又急急重复一遍问话，得到回复：“将军的情况不……挺好。”

“什么？”陈观佛隐约捕捉到一个微弱的字，不确定好还是不好。

“将军的情况挺好。”阿尔法士兵一字一句，像在强调什么，“但是，将军很担心你。他想见你。”

陈观佛一愣：“我没事。”旋即眉头微蹙，目光锐利，“你有没有代表周顽来意的凭证？”

士兵回以尖锐地盯视，片刻后缓缓说道：“你以为，谁都可以使用将军的专车？”

陈观佛知道，可没多久之前，和周顽通话，对方没有流露出担忧他、要见他的意图，只是日常的询问，怎么会突然就大动干戈到需要出动专车和阿尔法突击小队的士兵？而且专车和阿尔法突击小队的军服都可以伪装。

他不语，只是姿态警惕且防备。

许是来之前就被详细地叮嘱过，士兵放弃以往完成任务的强硬和专横，而将随身携带的证件递到陈观佛面前，几秒收回，“能走了吗？”

“等一会儿。”陈观佛把方余法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像我们之前的猜测，假设是针对金床山小镇生化泄露事件的报复，放弃上告的工厂员工等于‘背叛者’——还剩下两个幸存者，赶紧找到他们——前六起案件也有过目击证人，都答应出庭但反悔，都意外死亡，但我怀疑他们是非自然死亡，策划一系列谋杀的复仇者应该找过他们，去查。另外，谋害目击证人的凶手不是金床山居民，疑似偷渡者，疑似被雇佣……”

说到这里，陈观佛微妙地停顿，但面色如常，“报复权势极盛的权贵，更甚至是帝国最高执政官，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磅礴的‘妄想’，我不认为报复者同盟很强大，他们必须倾尽全力，必须足够谨慎——但是雇佣一个三流杀手足以说明他们空不出手来，又或许，把力量集中在更重要的报复计划上面，按道理，应该谨慎，不该有人被抓……”

先发一点，然后就是别追了，我没办法保证更新，卡得很厉害，脑子不行，质量也不行。

我感觉自己写得不好，文字、节奏、剧情都把控不好，情感和心态也非常疲惫，上篇短篇也是这个问题，脑子转不动。

（前几章还行，一天六七千字能搞定，那会儿状态可以，所以我才敢开文，我以为我好了，原定计划是12月底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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