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达离晋王宫的时候,宴席早已备好。
白泽先是恭贺了离晋王生辰,送上了生辰礼后便带着阿涂坐在了下首距离晋国君左项最近的位置。这是礼部早就为他安排好的位置,以示对陵国的看重。
众人落座后,阿涂偷偷打量了下坐在上首的离晋国君。只见离晋王年约五十上下,身形微胖,眼睛不大,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很是和善。
他身旁的离晋王后穿着华贵的礼服端庄而坐,与王上正好相反,她是个冰山美人。
在船上的时候阿涂就听说过这个王后是离晋王这两年才新娶的,年纪并不大。只是让阿涂意外的是,王后看起来比她想得还要小,只堪堪比阿涂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阿涂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么年轻却陪伴一个已经老去的男人,换做是谁也笑不出来吧!
她不由地对王后生出了些好奇。即便这个男人权势滔天,手握一半天下,可哪个年轻女郎不恋慕俊逸的年轻儿郎呢?她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呢?又是什么样的父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呢?
许是感受到了阿涂的目光,王后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看到这个坐在二公子身侧的绝美女郎,王后也有片刻的愣神。她曾经与姜氏如葵并称离晋双姝,容貌自是不差的。可是看到眼前的女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郎高贵中透着娇俏灵动,与坐在他旁边的白泽很是相配。
之前没听说过白泽已娶妻,料想她大概是二公子的姬妾吧。这样的出身不值得一国之后开口问候的,于是王后仅冷淡地瞥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它处。
看着阿涂目不转睛的盯着离晋王后,白泽忍不住揶揄道:“我竟不知你还对女郎感兴趣?”
“啊?”阿涂这才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失态,赶忙解释说,“抱歉,一时走神了。”
“何时你才能如此看我,我便此生无憾了。”白泽凑过来在阿涂的耳边低声说道。
阿涂回瞪了一眼白泽,心道,“他还真是演上瘾了,这都到离晋了,他竟还拿自己当幌子!”
懒得理会他的胡说八道,她低头拿起桌上的小食一口塞进了嘴里,“唔,这是什么做的?竟如此好吃!”
“这是梅子姜,是用梅子腌制的,你少吃点,别一会儿牙疼。”白泽还记得刚来南川的时候,阿涂就喜吃梅子,且毫不节制,搞得牙酸了好几天。
“哦,没关系,不会的。”阿涂才不打算停下来,这么好吃,下次不一定能吃到了,她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你明天若是牙疼了,可别抱怨。”白泽细长的狐狸眼宠溺地看着阿涂,手上也没闲着,轻敲了下她的头。
“诶,你别打我头。”阿涂嘟囔着,随手塞了一块梅子姜到了白泽口中,“你也尝尝,不仅不酸还生津解渴。”
这一幕正好让刚赶过来的风林隐看到了,见二人如此熟稔,他的心中更为不安和酸涩。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阿涂扭头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的风林隐。
原来他也来宴会了,这可真是太好了!看到多日不见的爱人,阿涂立刻朝着他招了招手,开心得眼睛都亮晶晶的。
见她如此高兴,风林隐笑着冲阿涂点了点头。
算了,白泽那人向来诡计多端。他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表现的与阿涂亲密无间,无非是离间二人。自己若真的与阿涂计较,与之生出误会,可就是亲痛仇快了。
左右用不了几日,自己便会带阿涂回风林府禀名心意。待两人定亲后,白泽总不会再觊觎他人妻子。白泽虽心思深沉,但也绝对是个君子。关于这点,风林隐倒是从不怀疑。
白泽知道今日离晋王生辰礼,风林隐定然会来。所以在此处看到他,他并不意外,瞥了一眼风林隐身旁的家人,白泽也笑了:有这些人在,风林隐想要得到阿涂,注定是痴心妄想了。只是不知到了家人和爱人抉择那刻,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离晋王君看到风林隐冲着白二公子那桌点头,好奇问道:“我竟不知,风林家主与白二公子竟是熟识?”这话看似问得随意,但是席上之人都是人精,自是知晓离晋王此话并不好答。
风林家是世代居住在离晋,且多位族人在离晋朝堂任职,所以大家都默认风林氏是站在离晋这边的。可是作为家主的风林隐却一直态度暧昧。离晋王曾多次邀请他朝堂任职,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诿了过去。
如果此时他承认与陵国二公子熟识,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不熟”两个声音从不同方向同时传来。风林隐与白泽互看一眼,然后又默契地别开了视线。
阿涂不由噗嗤笑了出来,心道:这两人关系时好时坏的,却意外地特别有默契。窈窕灼华,一笑倾城,一下子吸引了不少郎君的目光。
其中便有坐在阿涂对面的郎君,此人乃是离晋王唯一的公子,左离。他年纪与阿涂相仿,与其父长相相似,因着年纪尚小还未长开,脸上还是肉嘟嘟的,很是讨喜。
左离看着阿涂的笑颜心中一动,举杯对着白泽问道:“不知二公子身后这位该如何称呼?”
左离这点儿心思,几乎挂在了脸上,所以对他的问话,白泽根本不想搭理。但这是在离晋的地盘,又是在离晋王的生辰宴上。他无谓因为这点小事,给自己树敌。于是他平淡地答道:“这是阿涂,我师妹。”
原来她不是二公子的姬妾!左离听道这个答案更为惊喜了。
这边的动静,风林隐自然也没错过。
离晋王就这一个儿子,将来整个离晋都是他的,国之储君,不思考如何学习驭人之术,强国之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他对左离原来那点好印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离晋王后自从看到风林隐的到来后,就攥紧了手中的酒觥。刚才她看得分明,风林隐哪里是在和白泽打招呼,明明是在和白泽身旁之人眉目传情!
听到白泽说刚才那个容貌出尘的女郎不是他的姬妾,王后的脸色立刻变了,她知道这个女郎是谁了!
她是曾听阿弟向漾说过,风林隐最近痴迷一个陵国女郎,还为她亲手弹奏了“凤求凰”。她本以为是阿弟胡乱说的,认识风林隐那么多年,他是如何之人她最了解了。那样如谪仙一般的人,即便是曾经的自己,他也是以礼相待,又遑论一个不知道名姓出身的女郎?
可是刚才她亲眼见到了风林隐看向她的目光,那样的温柔缱绻,是自己都未曾得过的。
为了避免失态,王后手上的酒觥握的更紧,手关节都开始泛白。
王座之上的离晋国君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他转头对着身边的王后说道:“阿瑶,你看离儿终于是长大了,这是想娶妻了吧?哈哈哈哈......”
王后握紧了手,勉强自己扯住一丝微笑,说道:“是,也不知哪家女郎有如此运气。”
宴会上的歌舞此时正好结束。一个老宫正站在离晋王身后,高声宣告道:“司命预测今日寅时将有双日同天之象,此乃大吉,国君仁善邀诸位一同观看,共享福运!”
所谓双日同天,是指天上同时有两个太阳的奇异天象。由于罕见,上百年才得以出现一次,所以世人皆以此为大吉之相。
离晋朝臣听到这话俱是大喜,有机灵的更是早就开始跪拜离晋王君。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端正而跪,朗声说道:“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圣人象之啊!王上生辰有此吉兆,预示中原有王上庇佑,为大幸,大幸啊!”
听到他如此说,外邦的使臣还好,白泽却一下子冷了脸色。
离晋王还真是等不及啊!居然在自己刚到的第一天便开始了小动作。中原靠他庇佑?那陵国国君算什么?阿涂显然也听懂了离晋大臣的意思,看着身侧散发冷意的白泽,她低声说着:“师兄,我有话想说,可以么?”
“你有解法?”白泽低声问道。
阿涂点头,“嗯。”
“你可有把握?这局我们不能输。”白泽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
阿涂:“师兄放心。我不会输。”
“好!”白泽转头对着离晋王笑道:“王上,离晋的大司命是哪一位?可否出来一见?我师妹素日也喜钻研星象一说,想与之讨教下。”
阿涂站起身,微笑着等那为算出双日同天的大司命。
得到国君点头同意后,李宫正很快把离晋大司命请了出来。
看着下方的阿涂,大司命语带笑意地说道:“哦?没想到女郎也喜星象?”温润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看着眼前有点眼熟的脸。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阿涂才忽地想起来,他竟然是那个之前送自己泥娃娃的郎君。
大司命显然也认出了阿涂,看到她眼中的惊喜,他也无声的用眼神问候道:“又见面了哦。”
虽然对方是相识之人,阿涂也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她点头回话道:“是,小女喜星象之道。只是我昨日观星与大司命之言不符,所以小女斗胆想和大司命讨教下,今日到底是双日同天,还是四日同天?”
一语既出,满堂哗然!
双日同天已很罕见,竟然还有四日同天?如果是双日,恰逢王上生辰,还可说是中原之主相,但是如果四日,几分天下,那还算什么中原之主?
众人议论纷纷,站在上首的大司命,却没说话。他心里很清楚今日确实是四日同天,他不过是为了哄离晋王高兴,才故意说成是双日同天。反正这世上已无大司命一族,又有几人知道四日同天,是什么星象还不是任由自己说?!
却没想到一个小女郎,居然能知晓四日同天,她还说是她观测来的。
大司命看向阿涂的目光,更为复杂了一些,“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骄傲!”
看离晋王脸色不虞,懂事的朝臣们立刻开始对着阿涂发难。
一个老臣率先站了出来,言语似箭射出“,一个小丫头,竟胡言乱语,老臣腆颜活了几十年,从未听说过有四日同天!”
阿涂见对方年长,先福了一礼,然后抬头傲然说道:“星象之说已千余年,你不知,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况以己之浅薄,衡天下事,知是腆颜也不算不可救!”
那老臣还没被如此当面指责过,他被气得几乎吐血,晕眩地站都站不稳了,宫人赶紧扶着坐了下去。
白泽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毫不掩饰对阿涂的赞赏。
见同僚被辱,另一位老大臣站了出来,高声喝问道:“王上生辰,如此大喜之日,你居然胆敢胡言,是何居心?”
此话诛心,连带着众人看白泽的眼神都不对了,人是他带来的,说的话自然也是替他说的。
“一,我有没有没胡言,寅时将至,你们一会看看是四日和双日便知。二,四日同天也是大吉之兆,何来冒犯王上之意?倒是你,你不懂星象吧?不懂便说我是胡说,又是何居心?”阿涂懒得跟他们周旋,甚至说辞都没换,直接原话奉还。
本章把相师大人改成了大司命了,因为觉得司命更好听!后面的还没来得及改,等我慢慢找时间修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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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四日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