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志 第141章 当家林智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智儿！”三叔道。

林智听到有人说话，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看到是三叔，发现他没跪着，笑意渐深：“原是三叔，还以为是谁呢。三叔有何高见。”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动气。”三叔看到林智露出笑容，以为她会松口，又道，“如今你得了恩赐，不想着家人吗。”

“哎呀，”林智笑道，“当然有了。”所有人皆是抬眸，不可思议。

“天家荣宠，我岂会一人独享。宫宴上，皇后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可惜太多太重，我就没都带回来。”林智道，“哪个赏赐是金光灿烂，犹如明珠。”

“那也无?啊。”三叔眼睛里闪出光芒，“林瞻那几人年纪小哪懂什么赏赐的贵重，我们是你长辈，你应当赠与。”

林智挥手让人抬进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金光闪闪，光彩夺目。那三叔的脚似乎都要长好，恨不得立刻飞过来。

“皇后为了嘉奖我的勇气，赏赐了这些珍宝。我带了一些回来。”

“带了一些回来？”二堂弟叫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会再离开林家，去到京城？”

“当然。我得皇后恩赏，有了入京经商的资格，还见到了天下第一的季大人。她亦奖赏了我很多。可惜我都没带回来。实在是太过贵重，我怕磕着碰着。”林智笑道。

“智儿啊，话不必多说，你要如何分配啊。”三叔非常期待，已经从人群的后面到了前端，那张脸林智真是好久没看得这样仔细了。

“真是怪了，往日三叔都会直呼我的名字，今日怎倒生疏了。”林智开口，“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

三叔赔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智儿记忆许是出了偏差。常喝的药可还有，三叔再送点过来？”

“不必。那药我早扔了。我就没吃过。”林智道。

“你！”三叔尖叫，“你凭什么扔？”

“我见你这人我就烦，东西更是烦，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林智笑了。

所有人听闻此话皆动了动身子，想抬头看又不敢抬头看，只能左右窃窃私语，窸窸窣窣地像虫子啃朽木。有人声音几不可闻：“这林智是不是疯了，去了一趟京城回来怎么性情大变，这样的冷漠无情。”

“那你为何从来不说，白白要我的药材？”三叔咬牙道。

“这是您的好心好意，我怎能辜负您的期盼呢。”林智勾唇笑道，“不愧是珍稀药材，拿去燃柴竟是一点乌烟没有，不过气味倒是难闻得很，所以每次都会让人拿去无人的旷地上烧。一般都是积攒了一箩筐再拿去烧，怪累人的。”

“好你的林智！”三叔大怒，“你竟敢拿去燃柴！你知道这有多贵吗？”

林智懒得回他，二姨娘听闻大笑：“便替智儿谢过这位樵夫了。”

“你你你！！”三叔暴怒，“与你何干？”

“谁让你抢我的东西。”二姨娘翻了个白眼，“你活该。”

林智视线在院中转了一圈，微微一笑：“我的妹妹何在？”

二姨娘道：“你又何必这样话里话外的讽刺。她们不知你今日回来，现在还在你的寝屋睡着。”

“那就好。”林智点头，又道，“我得的这些赏赐，分给我的三位妹妹和各位姨娘及其林家女儿。”

如死般沉默。许久，才有人开口。

“你疯了？”

这话不是三叔说的，他已经震惊得长大了嘴，还没缓过劲儿来，舌头要断在嘴里，和那吃人的妖怪一样。

话是从四姨娘的嘴里说出。她盯着林智，浑身不可思议，满脸不可思议。

林智视线缓缓移向她：“四姨娘许久未见啊。若非对赌之人有您，我都不能见您一面。”

她没管林智的话，依旧道：“你疯了？”

“得了赏赐我也不会藏着掖着，这里左不过十之一，又何必便宜了外人。”林智道。

“你真是疯了。”二姨娘摇着头不知是可惜还是嘲笑，亦或是震惊，“真是个疯子。”

除了三位姨娘平静外，院内还有不少疯癫的。

“凭什么不给我？！”跪在人群后的尖锐声大叫道，“我可是你弟弟！”

“我弟弟？”林智皱眉看他，“我骂的就是你。”

“平日为非作歹，拿四姨娘的钱到处挥霍。一个看起来尚能正常生活的人既没给四姨娘带来好处，也没给我省心，还日日招惹贵府，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事吗。我不把你打死都不错了，还敢和我要赏赐。我既要劳心众人，还要给你善后，虽说你被官府严厉处罚过，但我仍觉不够。”

“你怎么说这种话。”他似乎是被吓到，只发愣地说了这一句。

“你管不着。”林智收回视线，“若不是我还肯当在外人面前你的姐姐，你早已被打死。我真不知四姨娘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有关你的身世，阿姐提议你私下问问四姨娘。”

事情没影响姨娘们对赏赐分配的注意力。

“你竟这般大度？”三姨娘问。

“皇后赏赐，我被架在高处，被众人仰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不希望被人嚼舌根，说我不顾亲情只顾自己，得了赏赐便立马抛开家人。即便是装，我也要装得明白。”林智道。

几人听完稍一抿嘴，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林智笑得开心：“各位姨娘这样想也就够了。”

“你不怕我们和别人说你的做派？”三叔久违的声音响起。

林智又看了过去：“什么做派？我得了赏赐不给家人，还是打你骂你？亦或是我在外人面前不维护林家，落得个抛家弃女的名声？”

三叔脸色煞白，颤抖着嘴始终没说出来话。

“你们大部分的人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的袒护。不感激反而还敢来指责我，你们到底哪来的胆？”林智道。

视线又落回面前的几位姨娘：“姨娘请起吧，赌约已然兑现。”

三姨娘道：“少在这里做好人。”避开我扶她的手，去扶二姨娘起身。

林智也没觉得不好，笑出了声：“若非各位当初与我对赌，也不会有此。我与你们对赌何尝不是一样的自信。”

二姨娘起身后盯着林智道：“我真的觉得京城是个害人的地方，你怎么这样浑身充满戾气。”

林智的笑声放大，直至笑够了才停下。

“原以为大人说的十之七八，没成想料到了事情的走向。我不过是说了些心里话，就是戾气了？占尽好处时怎么不想想是我当家。”林智道，“原先就是我忍得太久。”

她看向人群后面的那些人，开口：“你们继续跪。”

“你非要这样绝情？”三叔叫道。

林智看向他，冷漠道：“我让您跪了吗，您就喊？”

“这些儿子总有一天会被乱棍打死。我在他们身上也花了不少钱，您可要还我钱？”林智道。

“你得了这么多赏赐，你还缺钱？还向长辈要钱？竟然还说什么还？你也没说借啊。”三叔一连串的话快速地从嘴里吐出。

“那命可是我救回来的，这个您不可否认。如今我要收回，您同意？”林智问。

“林智！你不要得寸进尺！”三叔道。

林智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过去。二姨娘立即伸手阻拦：“不要意气用事，他若死了对你影响不好。”林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仔细探究，最终没说什么，甩开了她的手。

林智走到三叔面前，一脚踹翻他的轮椅。“哐当”一声，他跌坐在地，许久没缓过神来。直到他儿子的尖叫声响起，他才抬头盯着林智，满脸不可置信：“你竟敢……”

“我如何不敢，这些年你我二人的过招，您应该还记得。“林智只施舍了他一眼，“您得寸进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在霸占别人的东西。”

抬眸，转身。

“你们所有人做的事我都记得。”林智再次路过二姨娘身旁回到众人面前，“桩桩件件。”

林智视线环绕一圈，看向某处时眼里的冷漠和杀意顿减，整个人突然变得温和了不少。

“阿姐！”林瞻先是跑了出来，惊讶道，“这么这样早就回来了？还以为阿姐过几日才回来呢。”

说完向后看了一眼，随后林康和林裕也快速跑了出来，几人立马围在林智身旁问她：京城远吗？长什么样子？生活得怎么样？大家穿着和她们一样吗？较艺累不累？有没有带回来好玩的物件？有没有想她们？

“不远，繁华，生活得还不错，穿着和我们一样都是裙衫，较艺不累，带了些礼品给你们。”林智回答了好些问题，摘下发髻间的三朵金花戴在她们头上，“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准备。”

“阿姐能想着我们就很好啦。”几人抱着她撒娇道。

林智摸了摸她们的头，又抬头看向众人，眼神恢复原来：“方才我说的各位可都听清？”

姨娘和女儿们点了点头，其余人装作没听到。林智收回视线蹲下身子看着三位妹妹，轻声道：“阿姐问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京城吗？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也会带你们离开林家。”

“当真？！”几人无比兴奋，众人一齐看了过来，她们又压低了身子靠近林智道，“真的可以和阿姐一起去京城？”

林智笑了笑：“嗯，我们四个。”

“愿意，愿意！我们一起去，我们一起去！”几人扑过去抱她，险些一起扑倒在了地上。

“好。以后就不会和林家有关系了，这样可受得？”林智问。

“早就没人把我们当家人了。”三位妹妹开心地说着令人心伤的话，又激动道，“阿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两个月后。”林智回，“这边还有很多东西要清理。”

“无?，那我们等着阿姐。”林瞻笑道。

林康问：“阿姐见到皇后了吗？听说夺得名次能亲眼见到皇后。”

“当然有，我获得了第二呢。”林智轻笑道。

“哇，阿姐好厉害啊！”几人眼里闪着星星，如宝石般夺目。林智看着三位妹妹，难得的沉默了片刻，捏了捏她们的脸起身面向众人：“两个月后我去京城。”

“就你一个？！”三叔尖叫。林瞻几人皱眉看去。

“还有我的妹妹。”林智道，说完她看向两位姨娘，她们立马开口，“我才不和你们去京城，保不齐是为了骗我们。”

“愿意离开自己的女儿？”林智问。

二姨娘白了林智一眼道：“你少说这些话，不如趁早把这些赐品分了，省得被人惦记。”

“两个月后我将当家权给您。”林智声音平平，眼神一直盯着二姨娘。

“给我？！”二姨娘声音提高，毫不掩饰的震惊，“你竟肯给我？”

“对，我只给您一人，唯一的一人。”林智眼里带笑，嘴角没弯。

“林智，你真是疯了。”二姨娘愣怔道。

“我母父已亡，林家从今日后也无任何值得我留恋之处。”林智又看向众人，话说得颇为直白，也没避着妹妹们，“与各位争了这么多年，属实累了。”

“你若早些了悟，又何必要争。”二姨娘此时很是开心。林智看着她，眼角含笑：“您确实狠心。不过您这般厉害，应是有帮手，希望您对得起她们。”

“这无你无关。”二姨娘道。

“还有，”林智又道，“瞻儿她们与你们断绝关系。”

此时没人回话。林瞻几人盯着眼前的林智有些出神，二姨娘勾唇盯着地面发笑，三姨娘皱眉沉默地盯着二姨娘，四姨娘眼里的思索更浓。剩下的那些人依旧处在震惊状态。

许久。“你说什么？”二姨娘感受到院内的沉默，这才抬起头来问。

“瞻儿她三人与你们断绝关系。”林智又道。

“行。”只一个字。果断，决绝。

林智看向三姨娘，眼里毫无情绪，像死水。

“我不愿离开这里，她若喜欢就随她去。”三姨娘开口。

“好。”林智答得很干脆，她看向身后站着的何官，“劳您费心作证，文书我已备好。”棋鹭端着文盘过来，何官道：“自然是鼎力相助。”

几人在纸上签了字，画了押。

林智看着何官笑道：“这些年少不得官府的帮助，待会您拿些礼品回府。”

“好，甚好。”何官咧嘴大笑，想控制却怎样都控制不住，最后笑出了声，“本官就知林当家是个知恩图报的善人。”

“您谬赞了。”林智没再看他，又看向众人问道，“可还有话说？”

三叔几人已是浑身颓唐，在官府的见证下，如今怎样都做不得假了。

“可她们还姓林。”不知哪里冒出的声音。

林智正在仔细检查纸张，听得问话，放下纸笔找寻声音来源。锁定后开口道：“她们的林是我林智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