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都记事 第47章 公主大婚

京中警报暂时解除，赵灵与凌保予又住了几日，快到月底，太平园、还有长兴羊毛坊该季末盘账了，两人索性收拾行李回京。

临走前，凌保予特特找到了法方丈算姻缘，了法大师观其面相又问了八字，道：“凌施主乃是福禄寿喜之相，来日亦是姻缘圆满，与夫人恩爱一生。且不必急，该来的都会来。”凌保予大喜，又叫人给大观音寺捐了大把的香油钱，连荷包都一并舍了。到了京城，买果子的钱都是赵灵给掏的，“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就这么实诚，了法这个老骗子，真是坑死人不偿命。”

凌保予不满道：“小妹姐，不兴这样说的啊，了法大师是得道高僧，怎么是骗子，再说，他说我命好，你不替我高兴吗”

赵灵气结，“你的命好，那是爹娘祖宗给的，跟你广结善缘不惹事的行事性格有关系，跟他一个出家人有啥关系，他夸你两句，你就大把的银子撒出去，那是一千两银子啊，大哥，合着你家银子大风刮来的呗！”

凌保予嘟着嘴，小声逼逼：“你是不是还因为那天中午的事记恨他呀”

赵灵怒目而视，两人一直吵吵到了正阳门。进了内城，各自仰着头梗着脖子，马头调转嘚儿驾嘚儿驾，不欢而散。

转眼进入六月，永嘉公主婚期是六月初六，黄道吉日。她虽长住公主府，但成婚还是要从宫中出嫁。一应礼仪事务皆由礼部主理。她是元正帝掌珠，素来备受宠爱，礼部早早就准备起来了，他爹得闲也会询问，所以完全不担心礼部会糊弄。只是，婚礼在即，小女儿心态作祟，难免不安。

“什么，殿下宣我入宫？”

雪柳道：“正是，这几日殿下夜里睡的不大安稳，殿下在宫中与几位皇子公主关系平平，素日里也只与娘子说得来，请娘子移步宫中陪伴殿下。”

赵灵心说，婚前恐惧症嘛，我懂，可是皇宫那个地方，我是当真不想去啊。“雪柳姑娘，陪伴公主，我义不容辞，主要是，你也知道，我上次进宫，险些没了性命，这不是，有些害怕吗？”

雪柳解释道：“娘子不必担忧，此番公主出嫁，陛下特派了身边的宫人来凤阳殿协助，想来也没人敢来裹乱，更何况，娘子是殿下请的人，自有殿下护着。”

赵灵心中哀叹，这叫什么事啊，殿下，我马上就是你小妈了，你知道吗？这混乱的关系，实在叫人无力吐槽啊。然而公主既然着人来请，不管愿意与否，她都得去。于是，只得收拾一番，辞别兄嫂侄子侄女，进了宫。

宫中

赵灵看到永嘉公主脸上粉饼都遮不住的熊猫眼，噗嗤一声，“罪过，罪过，殿下恕罪”。

永嘉公主叉着腰，怒目而视：“赵小二，你早晚也有这一天。”

赵灵心说还是别了，赶忙狗腿上前，捏肩揉胳膊，“哎呦，殿下，不要生气嘛”

永嘉公主凤目一翻，娇哼一声，下巴点点连翘手里的箱子道：“那个是什么？”

赵灵接过箱子道：“殿下，这个是臣女送给您的新婚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永嘉好奇的打大箱子，搬出里头的东西，拆开层层包装，竟然是一对一尺高左右的瓷人。这对瓷人穿着新婚的衣裳，身形是Q版胖嘟嘟的模样，分外可爱，他们相拥而立，嘟着嘴巴亲亲。

赵灵得意道：“殿下，这可是臣女按照您和齐侯的摸样画了花样，叫人烧制的，世间仅此一件哦”

永嘉自是也看出像她和齐侯，正是因此才越发不好意思。她伸出手，左右开弓欲盖弥彰要将两人瓷人拉开些许，没想到竟然需要一二力气，微一松手，两个瓷人“啪”一声又紧紧相依。赵灵连忙起身查看，“还好，还好，没破相，殿下，可不敢使劲啊”

永嘉公主：“你这是用了什么机关？”

“哦，我特意叫人在两个瓷人身体里加了磁石，这样，他们就能相互吸引，永不分离。殿下，臣女借这对瓷人，祝福您和齐侯，恩爱一生，白头到老。您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好难为情！永嘉公主只好红着脸叫人把东西收起来。

前世，赵灵虽未结过婚，但身边的好朋友有好些都走入了婚姻，结局有好有坏，她还当过好几次伴娘。现代社会，恋爱自由，结婚离婚自由，身边的朋友们多是晚婚，彼时，相比于永嘉公主的年纪，她们更加的成熟，独立，面对婚姻，依然难免紧张。

永嘉公主趴在拔步床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沉默不语，赵灵同样的姿势趴着，小声说；“殿下，你是不是害怕？”

永嘉公主点点头，“嗯”

赵灵：“你怕什么呢”

永嘉公主沉默良久，低声道：“怕有朝一日情谊不在，相对无言，怕他会背弃本宫”。

这个谁都说不好，皇家公主虽尊贵，可历朝历代的公主们许多也过的未必如意，更别提寻常夫妻了。新婚那一日都是热热闹闹欢喜羞涩，往后日子平淡如水，柴米油盐消耗着婚姻的热情，时光一日一日摧残着容颜，日子久了，难免倦怠，女人要守妇节，男子大可不必。这样一个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的时代里，甚至没有出轨一说，更不必背负道德谴责。

赵灵想了想，“以前，我娘说，夫妻之间，要想不离心，一定要交心。”

永嘉公主：“交心？”

赵灵：“对。就是坦诚相待，有什么事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要告诉对方，你的想法，你的忌讳。彼此把话说开了，才能少隔阂。”

永嘉公主：“还有吗？”

赵灵想到什么，哈哈大笑：“殿下，您在这里惶恐不安的，您有没有想过，齐侯此刻正跟您一样呢，别忘了，当初可是他心心念念跟陛下请旨求取您的。我跟您说，男人成婚一样紧张，当初我三哥成婚的时候，镇北王的地砖都快被他来来回回的磨平啦”

永嘉情绪缓和不少，“真的吗”

赵灵斩钉截铁：“当然。您想想，您可是咱们泱泱大明朝最尊贵的女娘，她齐二何德何能，能娶到您这样集学识美丽尊贵于一体的女娘，齐二在年轻一辈里确实优秀，可那不还有个穆三跟他并肩嘛，您就不一样，您是举世无双诶。哎，要臣女说，齐二能得您青睐，肯定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不，得着火才能有这运道。”

永嘉公主噗嗤一笑，推了赵灵一把：“齐家世代忠良，不许胡说”。

赵灵轻拍嘴巴，“知道啦，就是这么个意思，总之呢，您大可不必担心，纵使有朝一日，齐二敢生出旁的心思，您只需一招，保管解气还有用。”

永嘉公主好奇道：“什么招数”

赵灵趴到她耳边，悄悄道：“直接拿剪刀把他咔嚓喽”

永嘉公主眼睛瞪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给抢到了，“咳，咳咳——，你，你——”。

“臣女就这么一说，也是刚进宫时看到满皇宫的太监公公们才想到的，就是想告诉您，您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就算日后日子万一有波折，您也大可不必担忧，您有靠山，您怕啥呀”赵灵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道。

永嘉公主那点离愁别绪伤春悲秋之心被赵灵搅和的一干二净，索性坐起身来开始找赵灵的毛病：“本宫宣你进宫伴驾，你就这幅打扮就进来了，简直丢本宫的颜面。雪柳，司琴，把赵娘子好好拾掇拾掇。”

赵灵一听这话，赶忙双手抱胸，讨饶道：“殿下，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再说，此番是您的大日子，臣女怎好抢您的风头是吧，还是当绿叶陪衬比较好，是吧！”今天入宫这一身，是她特地搭配的好吧，要的就是一个放到人堆里丝毫不起眼的效果。

奈何永嘉公主雷厉风行，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哼，少来，本宫的风头岂是说抢就能抢得到的。”两人身形差不多，公主份例的衣裳多的穿不完，她叫司琴拿出自己没穿过的宫装给赵灵换上，又对着妆容一顿折腾，方才罢休。主仆几个左右上下看看，皆满意的点点头。赵灵奄奄一息的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欲哭无泪。

永嘉公主不满道：“瞧你这幅样子，旁人都是三份样貌恨不得装成十分，你倒好，明明十分的样貌，偏要整成三份”。

赵灵有气无力：“殿下，您是不知道，臣女是个招祸体质。不能在人前出风头，否则必然要招灾的”。

这番折腾下来两人都出了不少汗，恰天已傍晚，太阳落山，外头不那么热了，永嘉公主提议：“走，带你去畅春园走走，晚饭就摆在那里。”

畅春园是离永嘉公主的凤阳殿不远的一处园子，春夏之际，各色奇珍异花争奇斗艳，假山流水，八角凉亭应有竞有，最难得的是，也不知皇家工匠们做了什么布置，园中竟然少有蚊虫。红霞满天，晚风轻柔，赵灵欣赏着园中景致，心说，要说园林造诣，还得看皇室，瞧瞧这座皇宫，既不缺巍峨大气，内里又精致婉约。倒是比另一个世界里的紫荆城好看多了。不过，要论会花钱，这个世界的大明皇室可远远比不上东北女真族的后代们。人家紫荆城里是没什么景致的，人家的园子都在外头呢，从康熙开始，历代帝王都十分热衷修筑园林，为了一个园林，甚至不惜几代人耗费大量财力人力物力，承德避暑山庄，圆明园，都是从康熙修到乾隆，历时三代。颐和园也是历时几代，可惜咸丰十年被英法联军焚毁，光绪十四年又巴巴地重建。前方军队连军费都没有，皇帝还想着修园子。讽刺的是光绪二十六年，颐和园又遭“八国联军”的破坏，珍宝被劫掠一空。若真说起来，大明的几位皇帝在大兴土木上，比之清朝帝王相差远咦。

永嘉公主坐在四面敞风的凉亭里，悠闲地喝着茶，瞧见赵灵东看看西瞅瞅，稀罕的恨不得把地砖都掰起来一块来研究研究的架势，失笑道：“别丢本宫的人了，方才也不知道是谁，死活不想出来”。

赵灵心说你这小妞儿懂个啥，我这可是在看活着的历史啊。遂拍拍裙子，信步走进亭子，端起桌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好奇道“殿下，这么漂亮的园子怎么没人啊”

永嘉公主：“宫中有好几处园子，往西边有一个毓秀园，比之这处更大些，后妃们多数时候去那里逛，只偶尔会来这边。”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人急匆匆地来报，说是陛下驾临凤阳宫。永嘉公主忙欢喜地带着赵灵回去了。

元正帝坐在凤阳宫正殿，永嘉公主欢快地进来请安“父皇”

元正帝温声道：“这会儿得闲，来看看你”。

赵灵避无可避，亦上前请安。

元正帝打量着她“起来吧，你来看望公主”

赵灵：“是”

永嘉公主道：“是儿臣宣赵灵过来的”

元正帝看到永嘉公主眼下的乌青，心里大约明白怎么回事，道：“一会吃晚饭的时候，饮些果酒，早些睡。”

这顿晚饭元正帝在凤阳宫陪着永嘉公主吃的，时下宫中饮食都是分餐制，帝王坐上席，公主坐下席，赵灵次之。元正帝话虽不多，但字里行间可见对孩子的关心，临走时，永嘉公主一时有些感伤，元正帝笑道：“你又不是远嫁，虽说出嫁了，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永嘉公主闷头答应。元正帝又看两眼赵灵，方走了。身后的夏嬷嬷脸上现出一模沉思。

永嘉公主席间饮了半壶酒，洗漱之后，便有些昏沉，赵灵也饮了不少，两个人躺倒床上不一时就睡着了，一夜好眠。

第二日卯时初，夏嬷嬷将公主叫醒，赵灵随后也醒了。今天是出嫁的正日子，吃过早饭后，永嘉安排人送赵灵离宫。公主这一日都不得闲，上午上装好了以后，先要身着公主命服头戴九翚四凤冠去奉先殿敬告祖先，再去乾清宫拜别陛下，然后是后妃及兄弟姐妹们。最后到了下午申时左右，由驸马先接回齐国公府，拜见宗祠，齐老太君，最后，到公主府喝合卺酒，算是礼成。这一日，颇为辛苦，除了早上能吃点饭，中午是不能吃的，而且就算吃东西，也不能吃水分多的，尽量避免上厕所。相当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