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京中风向就变了,市井茶楼酒肆都在谈论大明诸位帝王的丰功伟绩,说书的先生一个个编起了慷慨激昂的段子,仿佛不会说几段帝王事迹就跟不上潮流了。每每有人提起立太子之事,总会有人出来阻拦,“哎,我说,咱们又不认识几位皇子皇孙,陛下可是几位皇子皇孙的亲爹亲爷爷,那都是陛下说了算,咱就别操心了”云云,三言两语就给蓄势待发的言论给打散了,没几日,就消停了。
宫中侍诏厅
“赵大人,陛下有请”,传旨的小太监道。
众人抬头看向赵钟,他本人也是一脸懵然,忙洗了手,整理整理衣衫跟着太监走了。
“臣赵钟叩见陛下”
“赵卿平身,”元正帝指着下首侧边的椅子道,“坐吧”
赵钟谢恩坐下,一时内侍奉上茶水又悄悄出去。赵钟不是第一次见元正帝,方才听语气不像生气的样子,遂心中安定。
元正帝温声道:“朕记得你家几代借书抄书,最近可有在看什么书啊”
赵钟毕恭毕敬答道:“回陛下,臣最近在读《太祖本纪》”
元正帝闻言点点头,又道,“听闻最近京中各家频频宴饮颇为热闹,你们夫妻可有去?”
赵钟心中一凛,呼吸声都缓了些,近来京中的热闹是什么热闹,宴饮的又是哪些人家,他心知肚明,“陛下有所不知,臣家三个孩子都十分年幼,郡主一个人忙不过,所以臣一下衙就会回去帮着分担一些,这些日子,臣和郡主忙时照顾孩子,得闲就看书抄书,委实顾不上外头的热闹”。
元正帝:“嗯,你和福慧也算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既然你爱读书抄书,宫中藏书楼里书籍颇多,还有许多外头没有的孤本,你去挑一些带回去吧。”
赵钟不敢信还这等好事,脱口而出:“陛下,那是借给臣的,还是赏赐给臣的?”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是赏赐与你的,不过只能挑一百册,且是抄本,去吧”
赵钟连忙谢恩,乐颠颠地到藏书楼精挑细选了一百册外头买不到的孤本抄本,当值的小太监还帮着给找了个推车给推回来,回到侍诏厅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车东西。
待太监走了,同僚们纷纷围住赵钟,陛下找你干啥,该不会是你小子又给陛下出了什么好主意吧,太好奇有没有,多少年了,侍诏厅里还从没有人得过陛下赐书的,还让人自己去挑。。。。。。
赵钟也没隐瞒,老老实实地将太和殿里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与众人。一时鸦雀无声,各人表情精彩纷呈,最后还是翰林院院正章敬章大人开口总结道:“陛下圣明。活到老学到老,多读书,读好书,天下致理也”。
众人连忙附和,“是极,是极,诗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大人言之有理”。。。。。。
今日赵钟陛见得赏之事,不两天的功夫传遍了朝廷各处,一时京中各家宴饮销声匿迹。后宫几个宫殿和皇子府里多了一地摔碎的碗碟。
倒是赵钟白白发了一笔小财,书是给他的,另一马车的东西则是给女眷的,时新的料子,珍珠宝石,还有些小孩子的玩具,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
赵灵和凌保予最近都不出门,两人在家就着两大本笔记,经过数次讨论,写了一份《太平园开业规划书》。太平园是两人给别院取得名字,太平园日后经营分为以下几类,一进是茶楼说书的地方,二进三进是专供吃饭,后头的四进一部分作为工作人员的住所,另外拆掉一部分并着花园子起一座曲艺楼,供客人看戏听曲。几处跨院专为携家带口来玩的客人预定。两人股份平分,凌保予出宅院和修缮银子,赵灵出技术和策划。美食楼的菜谱由赵灵提供,赵灵前世家境富裕,爷爷不仅是教授还是一位美食家,何况前世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交通便利,天蓝地北的美食赵灵都吃过见过还做过,今生,她娘也是一位美食家,平平淡淡的食材总能变幻出花样来。当年,家境败落,年仅12岁的她为了给嫂嫂攒钱买保胎药,自告奋勇去一户大户人家府里竞聘当厨娘,最后脱颖而出,可不光是因着那家老夫人怜惜她年幼,更是她的点心功夫打动了老人家的味蕾。凌保予为什么没事老爱往赵家跑,一则是喜欢赵家的氛围,二则是为着赵家的美食,赵灵穆月姑嫂两个每顿饭从来不含糊。茶楼的说书也是赵灵提供,将菜谱和一沓《伐纣演义》手稿拿给凌保予,把人送出门。
没想过过了两日,凌保予他娘上门催更,赵凌两家交好,凌保予他娘时常来赵家串门。穆月和赵钟这才知道,原来妹妹居然写了话本子,纷纷要看,没过几日,镇北王府也加入了催更的大军。《伐纣演义》是赵灵根据前世的一部小说加上一些仙侠情节,再将一部分的现代科技以法术的方式融入到话本里。这个话本情节曲折,打斗场景辽阔宏大,想象丰富,人物描写惟妙惟肖,叫人欲罢不能。穆怀甚至要求必须十天送一次更新到王府。
赵灵无奈,只好一边画太平园的装修图纸,一边更新,可是催更的人太多了,婢女们抱怨抄都抄不完。赵灵一寻思,索性做了个复写机出来。原理简言之就是用尖细的钢尖在蜡纸上写字,然后将蜡纸置于油墨机上,蜡纸下头放置新纸,油墨一压一刷,蜡纸上的字迹就印下来了。每次只需要在蜡纸上抄写一份,就可以复印出几十份,大大节省了时间。
赵钟看着复写机不错,索性问了妹妹原理,叫人多做几台,给他师傅,师祖,岳家,还有几处亲近的人家送了过去,大受好评。像他师傅、师祖那是典型的文人,没事爱写些个文章,诗集之类的,这下好了,有了复写机,都不用找书坊印书了,自己就可以,还能玩出各种花样来,比如在书页边缘加上一些松枝兰叶的花边啦等等。
太平园的装修进行地如火如荼,结果资金不够了,两人的合作,凌保予是以自己的名义进行的,也就是说这是他的私产,不是颍川伯府账面上的产业,凌保予的私房钱差不多全部掏出来了。他娘有心支援,奈何凌保予死活不要,他觉着小妹姐跟他年纪相仿遇到困难都能自己想办法,他也不能拖后腿。于是,他又找了两个投资人,是他在国子监时的好朋友,刑部尚书家的三孙子许致远,和左俭都御史家的小儿子封杨,两人各拿出1000两,最后赵灵占比四成,凌保予占比四成,另外二人各一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和保障,赵灵对此并无异议。
转眼秋凉,长兴羊毛坊的生意越发的好了,因为在《京城旬报上》月月打广告,如今京城没有不知道的。每日里,城内四家羊毛铺子门口车马不停,熙熙攘攘,尤其是一场小雪过后,生意简直呈井喷式上涨。各种毛衣毛裤、袜子、手套、围巾、绒褐、各色玩偶、抱枕、头饰,险些供不应求,连带着羊皮的生意都好的不得了。
这日,城南羊毛铺子左间的皮袄店里进来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掌柜记性好,一见来人赶忙上前招呼:“哎呦,金爷里边请”。来人是户部一位官员家的长随,前些日子随他主子来过,掌柜有印象,店里做的是迎来送往的买卖,逢人笑脸相迎,是故掌柜称呼一声爷。
大老爷们进店必然是想买点什么,这位金爷四下里转转,指着木头雕的模特身上穿的一间长袄说道:“这个给我试试。”店员依照金爷的身形,麻溜地取出一件合适的,亲自侍奉金爷穿上,将人引到店里特意花高价买的西洋舶来品穿衣镜面前,长袄一上身,金爷立马就觉着暖和多了,掌柜在一旁介绍:“金爷有眼光,这长袄的内里的羊毛皮是两年以下的绵羊皮鞣制成的,外头是京城有名的赵氏布,不光暖和,你瞧瞧这身衣裳衬得您格外挺拔呢?”
金爷看着也觉得满意,不过有点贵,嘴里找缺点道:‘不都说羊皮穿时间长了有膻味吗,你还卖这么贵?”
掌柜的不慌不忙解释道;“金爷你有所不知啊,一则咱店里的皮袄帽子之类都是用的两年以下羊皮,再则,咱长兴羊毛坊请的都是有真本事的老师傅,揉出来的皮子一点味儿都没有,这还不算,买咱店了的皮袄,前三年免费给您打理,你买回去以后,到明年四到六月份,穿不着的时候,尽管把衣服拿过来,我们给您打理。”
嘿,还有这好事,不过10两银子一件,还是有些舍不得,金爷又道:“那也贵啊,一张羊皮才值几个钱?”
“哎呦,金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就你身上这身儿,可是结结实实用了四张羊皮呢,何况,还有外头的赵氏布也要银子啊,这衣裳可是咱们经验老道的绣娘精心缝出来的”,说着,随手打开架子上的一件长袄又道,“金爷您看,咱这外衫和里头的羊皮缝的是活扣,到了天暖和了,你若嫌热,还可以将内衬拆了,外头又是一件单衣了。这衣裳看着买的贵,实则穿起来便宜,这羊皮袄收捡的好,能穿好几十年呢,您算算这一日才几个铜板,那棉花,可是穿二年就板蹋蹋的不暖和了,是这个理儿不。”
账还能这么算吗,好像也能吧,金爷想想。
掌柜的乘胜追击,“金爷,要我说这身儿就合该你这样的场面上人穿,您想想,您每日跟着主家,若是穿的太寒碜,人家还以为您主家苛待呢,可若是穿的太打眼,外头的人更不定怎么想呢,就这身,低调保暖还显得您精神气度。您说是不”
金爷狠狠心“给我包起来”
掌柜劝道,“还包什么呀,大冷天儿的直接穿上得了,”又请人到另一边,“金爷,要我说呀,您哪,索性一步到位,你想想,您见天地在外头跑,这头和脚可千万不能冻着,要不多耽误差事啊,咱店里的顶风帽和保暖鞋,不看看不就白来了么”
金爷看着眼前的厚实的帽子和鞋子,一时间颇为心动。他自家事自家知,他和他媳妇都是主家的家生奴仆,他媳妇跟在夫人身边当内管事,每日也忙活的很,顾不上他,府里虽发衣裳到底不是十分贴身,先时,老爷身边的长随不是他,因着那位生了病,他才被提拔上来的。掌柜这一说倒说中他的心事了,京城冬季长不说还冷得很,他有时候在外头等老爷,腊月的风一阵刮过去,骨头缝子里头都是沁凉沁凉的。他们一家子都拿月钱,平日里吃住府里的,倒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钱倒是小事,关键是不能耽搁主子的事。金爷一咬牙,买了。
掌柜的笑眯了眼,待金爷付了银钱,还特意送了一双用毛皮边角料缝制的鞋套。金爷穿着一身新,走出了羊毛铺,除了荷包是空的,全身都暖洋洋的。
疯了,最近在看《星汉灿烂,月生沧海》,敲凌保予的时候动不动敲成凌不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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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事业进展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