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诰命（科举） 第6章 第 6 章

沈启明正头疼闺女的婚事，赶紧问：“这家人什么光景？”

沈族长喝了一口茶水，回道：“家在近城的陈村，家里有三十亩地，后生是独子，今年十八，人口简单，阿珂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沈启明对于这家人的家境还算满意，但想起闺女的要求，便问道：“那后生识字吗？”

沈族长清瘦的脸僵了僵，“这个倒不清楚。”

见沈启明脸上有失望，赶紧又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有吃喝不愁就成了，阿珂没裹脚，能说到这样的人家就不错了。”

沈梦珂气地咬牙切齿，她上辈子单身到三十岁，都没人敢让她将就，现在才十六岁，就被人当成豆腐渣了。

但想到大齐朝的女子十六不嫁，家人就得牢房一游的奇葩政令，她呼出一口浊气平复心情。

沈启明看闺女颓丧的神情，心里一酸，到底是他耽搁了闺女，他伸手抚平膝盖处的衣襟，说道：“安伯，我想见见这后生。”

沈族长没拒绝，“应该的。”

说了此事，族长没多呆，略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沈梦珂送人送到院子里，一阵秋风吹来，院子里的枣树和梧桐树，争先恐后地抖掉残留的树叶，有几片落在了沈梦珂的头发上。

她伸手拿过，睹物伤情，秋风略过，眼眶寒凉。

李美容看到闺女通红的眼眶，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阿珂，人得学会认命。”

沈梦珂手握紧，“咯吱”一声，手里被风干的树叶碎成了沫，她偏偏还就不认命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要搞钱，搞多多的钱，有钱了，大不了买一个合心意的男人。

她走到李美容身边，开口道：“阿娘，我想买一些丝线和铜丝，做朵花戴。”

“你要买啥？”

李美容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沈梦珂重复，“丝线和铜丝，要细一点的铜丝。”

李美容手里正拿着一件衣裳，准备补一补，闻言把衣裳往炕上一扔，站起身，瞪着沈梦珂，质问：“你看我脸上有钱吗？”

沈梦珂无奈，只能拿自己最不愿意提及的事做借口，“阿娘，用不了几文钱的，而且我打扮打扮，也好说人家不是。”

谁知李美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戴朵花也成不了仙女。”

丝线和铜丝贵，既然老娘不允许，那她就改用成本小的，再次道：“那我想吃甜菜了，咱们买几斤甜菜吃吧。”

李美容伸手戳了戳闺女的脑袋，没好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是非要花钱了，家里啥光景，你不清楚吗？你何时这么不懂事了？”

沈梦珂心里充满了无力感，来到这里颓废了十来天，想通了，要振作搞钱，却步步维艰，她一酸，声音哽咽道：“阿娘，我心里苦，想吃点甜的。”

“我心头还苦呢，心苦就想吃甜，家里就是金山银山都不够你造。”

李美容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沈梦珂眼眶一红，扭头便回了自己房间，也就是杂物房隔出来的一隔间，因为窗户小，又没有玻璃，窗户糊的纸透光性不好，屋里光线十分暗，再加上她心情不好，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明，让她穿越到这里，以前看穿越古代小说，看女主利用现代知识大杀四方，她还幻想自己穿越古代如何如何，如今真穿越了，才知道封建礼教下，女子生活如此艰难。

她想家了！

“娘子，我想吃甜菜了。”

屋外响起沈启明温和的声音。

“我这就去买。”

李美容爽快答应，对比刚才训斥闺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过程如何，结果是家里买甜菜了，她可以用甜菜制糖，只要制出了糖，她就能挣钱，眼泪止住，她通红的眼眶全是坚定。

可惜想象美好，等甜菜买回来，李美容问了她熬糖水过程后，便不让她碰甜菜，甜菜可是用钱买的，不像大白菜是自家地里种的。

沈梦珂气地咬牙，最后熬成了甜水，直接喝了两大碗。

她想做绒花，没钱买材料，她想用甜菜制糖，还是没钱买材料，就是家里头有材料了，可便宜老娘盯着她，生怕她祸祸东西。

她叹口气，这是逼她做无本买卖了，思来想去，她准备种蘑菇，蘑菇在古代，可是蔬菜当中的奢侈品，特别是秋冬天，如果能够种出来，肯定能够挣钱。

这个虽然需要的技术含量高，但材料易得，就是蘑菇长成需要时间，但家里人的态度，还有环境，她不得不多条腿走路。

她是想到就做到的人，很快就找到经常进山的李美容，问：“阿娘，山里哪里蘑菇多？”

李美容小麦色的脸庞一沉，“你又想作什么妖？”

沈梦珂气笑了，“我能作啥妖，我就是想吃。”

她没说挣钱，等种出来蘑菇了再说。

“那也不许去。”

李美容想也不想地拒绝，“在家好好养养脸皮，省得出嫁时黑黝黝的。”

沈梦珂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天照过铜境，皮肤虽然不是白得发光，但也绝对不黑，便宜老娘这是不想让她出去。

毕竟她又是大脚，又是“大龄”，出门但凡遇到人，今后几天茶余饭后，便都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她赶紧道：“我捡小路走。”

然后她故意声音低落道：“阿娘，我在家只能呆一个多月了。”

李美容心软了，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天晚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沈梦珂立刻眉开眼笑道，“谢谢阿娘，阿娘对我真好。”

这直白的话让李美容有些无措，她佯装恼怒道：“赶紧做晚饭去。”

“哎！”

沈梦珂爽快答应，但到了厨房，她看着不是萝卜就是白菜，主食也是荞麦、高粱和黑面居多，顿时没有了做饭的兴致。

如果在后世，这些粗粮就是健康食品，但那也是现代人油水足的情况，现在他们家缺油水的情况，吃这些就有些没滋味了。

反正清汤寡水的，她吃不惯，突然想起大前天便宜老爹上火了，去药店买了石膏，家里有黄豆，正好做豆腐脑吃。

黄豆不值钱，便宜老娘肯定不会反对，但为了保险，还是把便宜老爹拉了出来做挡箭牌，“阿娘，我想喝豆浆，咱们磨点豆子吧，甜菜水还有，加入豆浆甜甜的，阿爹从学堂见阿珏夫子回来，肯定不高兴，喝点甜的，也能够心情好一些。”

涉及到丈夫，李美容连犹豫都没有地道：“那我去磨黄豆。”

果然，但凡涉及到对便宜老爹好的方面，便宜老娘都不会拒绝。

李美容是做惯了活的，现在这个点儿，村中央的百年梧桐树下的大石磨人不多，她很快便磨好了豆浆。

沈梦珂提桶倒进锅里便开煮，等煮得差不多了，便悄摸地加入石膏，看着豆浆凝固成豆花，她乐开了花，终于能够吃口正常的饭了。

刚做好，沈启明和沈梦珏就回来了，沈启明脸色严肃，沈梦珏眼眶通红，白皙的小脸上还有泪痕，不用问，铁定挨打了。

小家伙看到她，委屈地撇嘴哽咽，“阿姐，阿爹用戒尺打手板疼得很。”

说着就伸出小手给她看，白嫩的手心此刻肿得有半个指甲盖高，还往外洇着血，看着都就疼，便宜老爹打儿子还真不手软。

“乖，阿姐做了豆花，你一会儿多吃点。”

她安慰道。

沈梦珏赶忙问：“有雪球山楂好吃吗？”

“有。”

沈梦珂肯定回道。

沈梦珏吸了吸鼻子，用带着一些鼻音的童音道：“阿姐，以后谁敢再说你坏话，我还打他们。”

沈梦珂摸着他的冲天辫，温声道：“打人并不是唯一的办法，你要冲他们的软肋戳，还要学会不动手，就能让人疼。”

“那该怎样做？”

沈梦珏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求知若渴。

沈梦珂在他的耳朵边悄声说了几句，小家伙眼睛越来越亮，看着阿姐的目光，全是崇拜。

晚上的豆腐脑受到了全家人的欢迎，沈梦珏埋头苦吃，沈启明倒是夸了两句，“色白如玉，软嫩如花，口感更是爽滑，好！”

本来还有些怨闺女糟蹋石膏的李美容，心顿时平了，笑容满面地道：“夫君喜欢吃，以后就让阿珂多做。”

沈梦珂撇了撇嘴没吭声，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老娘同意她改善伙食就成。

晚上洗漱后睡觉，盖着填充了稻草和柳絮的被子，沈梦珂冷得只哆嗦，得赶紧搞钱，即使买不到棉被，也要弄床蚕丝被。

第二天一早，她便早起准备去山上找蘑菇，看看能不能弄到菌种，沈启明要去隔壁的识字学堂教书，离开的时候，说道：“今天陈家的那个后生要来，我中午会去族长家看，你们可有需要问的问题？”

“夫君比我们想得周到，夫君问就是。”

李美容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

事关终身，沈梦珂考虑就多了，提议道：“阿爹，您可以问问他对妻子的要求，以及对婚后日子有什么打算。”

“好。”

沈启明答应得很爽快。

母女俩这才去了山上，青山村顾名思义，挨着大青山，大青山绵延数百里，物产非常丰富，山货和野味让青山村村民家家户户，都能存上几个铜板。

但现在已经深秋，除了野生动物，山上的野果、野菜等山货几乎没了，除了猎人几乎没人来。

母女俩刚走进山，沈梦珂就发现了蕨菜根，她眼冒精光，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美食，但她没有忘记种蘑菇大业。

继续跟着李美容往山里走，小心避开猎人的陷阱，走到经常生蘑菇的地方，这个时候自然没有蘑菇的，温度不允许。

但沈梦珂不想放弃，直接铲了那片的土，连带着落叶回去。

“你弄这个干啥？”

李美容好奇地问。

沈梦珂随口回道：“看看能不能种出蘑菇。”

“又要作妖。”

李美容没好气道。

沈梦珂却笑着道：“阿娘，不过就是浇浇水的事，万一成了呢？”

不花钱，李美容也就没反对，不过等回家时候，沈梦珂又要挖蕨菜根，便不干了，沈梦珂耐心解释，“我见别人用这个做好吃的，咱们回去试试，这样阿爹也能换换口味，他最近胃口小了很多。”

提到丈夫，李美容没再反对，关键是蕨菜根不花钱。

一人背了一篓子的蕨菜根回去，进门就看到沈启明回来了，李美容赶紧去问：“夫君，陈家后生怎样？”

沈启明则看着闺女，回道：“后生倒是实在人，但因为是独子，家里看重子嗣，要求过门的妻子必须生养至少三个儿子，另外后生的婚后打算，就是多生儿子，多置地。”

沈梦珂脸一沉，赶紧拒绝，“阿爹，这人我不嫁，我不想一辈子跟母猪一样生孩子。”

“可除了对子嗣有要求的人家会娶大脚，其他的人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李美容发愁道。

沈梦珂咬牙，“我想见见李昊霖。”

最起码李昊霖读过书，也算有些家底，另外身体不好，对子嗣要求没那么奇葩，人到底如何，她还得见一见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