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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错了 第12章 第12章 La Mer

作者:蓝鲸不流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12 15:46:40 来源:文学城

La mer,

Les a berce,

Le long des golfes clairs,

Et d'une chanson d'amour.

————Chantal Chamberland·La Mer

生活中离开了设备,也没有那么多“营业”状态,情绪平稳的时候,仝湖本人的声音就有点儿娓娓道来的意思,很抓耳朵,适合讲故事。意外见到了他生病的状态,那声音更是勾人,黏黏糊糊的,但不是那种娇弱的状态,他越逞强,就越让人怜惜。所以那天闻人一诺整颗心都被吊着,还得强装镇定,他自己也是个周全的人,特别怕让人难受,尤其是那天仝湖原本就身体不舒服。

至于唱歌的时候,仝湖的声音状态又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时,仝湖唱的那首《打错了》就比直播时候好听太多。后来那晚俩人打电话时候,他唱了一首《矜持》,没伴奏没修饰,再经过通话音质的削弱,反倒更像老式电台。而现在,现场麦克风和音响把他的低音区表达得更加准确,再加上现在这首歌的诉说感,闻人一诺觉得自己仿佛浸在温水里,周身毛孔都在呼吸,舒缓湿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首歌结尾有两分多钟的吉他solo,没有人声,只有电吉他的声音反复在酒吧内回荡。仝湖长得好看,准确地说是很帅,眉眼下颌轮廓硬朗分明,让闻人一诺挪不开眼。此时站在聚光灯下的仝湖,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着身体,垂下头时,前额的刘海落在眉骨上,被灯光照出一片阴影,那原本透亮的眸子就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但很美。不是具象的漂亮,而是,美好。

电吉他收尾,伴奏渐弱,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这里不是表演性质的酒吧,驻唱也就唱个氛围,来酒吧的人真为了听歌的太少了,大多数时候换了歌手都不知道,稍微有点儿名气,或者端着“艺术家”“音乐人”架子的人都不屑于接这种活儿,觉得没面子,不受人尊重。但仝湖没觉得,他唱歌唱的是自己开心。有人听挺好,没人听也没关系,自己唱了,开心了,这就值。

仝湖下台摘了装备就到吧台旁边去跟调酒师说话了,闻人一诺叫了服务员,没过一会儿服务员就走到吧台旁下了单,调酒师看了眼单子,一边操作,一边跟仝湖说:“三个月了,我今天可开单了。”

“嗯?”

“有人点了拉莫斯金菲士。”调酒师转身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出来,伸展了下手臂,“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麒麟臂。”

“我以为调酒师都讨厌做这酒。”仝湖歪着头想了想,“诶我记得这有省事的做法,你还用传统摇法?”

调酒师伸了三根手指出来:“客人出了三倍价,就为了看我摇酒,再用省事的方法投机取巧是不是不合适?”

仝湖弯了眼角,托着腮看向调酒师:“那我今天挣了,一分钱没花,还看了你炫技。”

“可不止呢。”调酒师操作着,却没再把话说完。仝湖也没问,撑在吧台上看操作。

拉莫斯金菲士,传说中是调酒师的噩梦,跟酒品种类和配方都没关系,主要是这酒得摇,力度均匀且连续不停地摇,八到十分钟起步,才能把泡沫摇得能从酒杯中“长”出来。这酒起初是几名调酒师接力摇酒,一人摇两三分钟,几个人一平均也没那么累,但像啤萨契塔这种规模的酒吧,能有一两名会技术的调酒师撑场子就行了,没那么多人,也就没有替换,一个人连续不停摇十分钟,确实挺要命的。

仝湖看了眼表,这杯酒调酒师一共摇了12分钟,最后入杯的泡沫绵密细腻,确实是好技术。调酒师甩了甩手,拿出一个玫瑰花造型的吸管夹,夹在了彩虹色的吸管上端,最后把吸管垂直插进泡沫里,让玫瑰花正好落在泡沫的上面。

调酒师擦了吧台,把酒杯推到了仝湖面前:“你的。”

“我的……?”

“人家给你点的。”

仝湖四下寻找,这才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闻人一诺。他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向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就往角落的卡座方向走去。

“来了也不说一声。”仝湖放下酒杯,坐到了闻人一诺对面。

“临时起意,没想打扰你,来的时候你正在唱歌。”

“听了几首?”

“最后一首。”闻人一诺说,“来得晚,你别介意。”

仝湖摇头:“又不是定好时间的约会,有什么可介意的?我唱完了你也不出声,让我在那边坐着跟别人聊天,看人家摇十分钟,有这时间我跟你聊会儿不好吗?”

“反正也没事,不差这十分钟,唱完了你也歇会儿,省得你跟我在一起紧张。”

仝湖失笑:“没紧张,你现在在我这里已经不是戴耳机的流氓兔了。”

闻人一诺也笑了起来:“我是饿了,先垫垫肚子,吃饱了再聊。而且我没怎么见过你跟别人交往的样子,想多看看。”

仝湖:“有区别吗?”

“第三视角会有不一样的感觉。”闻人一诺回答,“鸽会那天,你那个朋友给你打电话,能猜出来你们平时说话的状态,反正和跟我在一起时候不一样,和跟萨爽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位朋友也不一样。”

“那天打电话那个是醉卧,你知道吧?”

“醉卧松下石?”

“对。”仝湖开始讲述来。

醉卧松下石本名宋秋石,这句诗是他父母遇见的契机,正好他家姓宋,就用了这句诗的谐音,又因为他出生时候过了预产期,从夏天拖到了秋天,于是父母就把原定的宋夏石改成了宋秋石。他是一直知道这段故事的,后来起网名的时候就拿这句诗来用了。醉卧松下石也是鸽站主播,音乐区的,粉丝八十几万。仝湖的工作室在鸽站也有号,联合制作的时候都会挂上名,也会上传一些原创曲。醉卧松下石是刷到了工作室的视频,找上门来谈合作的,那时候两个人都算是刚起步,还没什么防备意识,没怎么保密,先是知道了都是本地的,再一聊下去,两个人初中是同一个学校,都是同年生人,不过仝湖是六月份生日,醉卧是九月份生日,所以差了一届。俩人交换了真实姓名,发现在上学的时候就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了,在醉卧耳中,仝湖就是老师口中“你们上一届那个学长多优秀,再看看你们!”而在仝湖的记忆里,醉卧则是“下一届那个宋秋石太淘了!真没法管!”

谁也没想到,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和坏孩子毕业之后凑到了一起,有共同的爱好,还成了好朋友。

闻人一诺喝了口水,问:“醉卧这名字挺有意义,那你呢?怎么想起用这个ID了?”

“上学的时候爽姐老叫我人工湖,开始做歌的时候是我和老李还有爽姐,人工是仝,爽姐和老李都是环艺景观设计方向的,名字就这么来的。再后来老李自己做公司,爽姐开酒吧,这名字就给了我的工作室。人工景观这四个字,也就‘小景’听着像是个人名,注册微博的时候发现跟‘小景’俩字沾边的id都被注册得差不多了,我就改了叫景致,跟我真名有关系但又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真名了,我待遇还不错。”

“毕竟是爽姐介绍的。而且咱们认识的目的不一样,对吧?”

闻人一诺笑了笑:“对,我目的不纯。”

“我这心里也不怎么干净。”仝湖自然地接了一句。俩人相视一笑,就又开启了别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说鸽站,说那些博主,说些只有在圈内人才知道并且感兴趣的八卦轶事,说着说着就到了深夜。

酒吧是早起才关门,自然不会赶客,但仝湖一直盯着时间,到了十点多,他又一次看了手表,闻人一诺问:“怎么你一会儿还有安排?”

“没,我是怕太晚了你回去睡不够,你明天还得上班。”

“还不晚。我加班的时候两三点回家都是常事。”

其实不是常事,要真加班到两三点,他就直接睡公司了。只是今天这气氛太好了,闻人一诺有些不舍得。“你累吗?”他问。

仝湖摇头:“我睡到中午才起。”

“那是昨天熬夜来着。”

“嗯,看了个番,看入迷了。”仝湖看向闻人一诺,“你不会是想劝我早睡早起规律作息吧?”

“不至于,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因为开心的事情熬夜不算熬夜,那是取悦自己。”

“有道理。”仝湖终于把那一杯鸡尾酒喝完了,他把早就放在一旁的装饰用的玫瑰花拿了起来,“这个,也是三倍价钱里的?”

“没有。这小把戏连二十岁的小朋友都骗不到。”

“倒也不一定,主要得看是谁,你往这儿一坐,不用说话就能迷死一堆小朋友了。”仝湖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这一股钻石王老五的味道,遮不住,真遮不住。”

“钻石王老五不都是油腻味吗?”

闻人一诺这冷不丁的玩笑让仝湖有些意外,接着就笑了起来:“你还会这么说话?”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话?”闻人一诺反问。

仝湖托腮想了想,说:“也对,那会儿爬麦你也是挺活泼的,以前限制少,什么都能说。我记得有一次是都喝挺多的,你们互相扯闲篇骂人,后来有人专门把你骂人的片段截下来做了汇总。然后那段时间你一上麦,版聊就在刷男神求骂。”

“这段音频你也有?”闻人一诺问。

“我还真有。”仝湖顺势捂了脸,“我说了你在我网盘里有单独文件夹。”

“我真有点儿好奇,你还有什么?”

“最刺激的那段也有。就是……咳……”仝湖捂着一半脸,哼哼唧唧地说,“你还记得那场著名的颜色pia戏吗?”

“我靠!”闻人一诺的表情有点儿丰富,他说,“我觉得现在该捂脸的是我。”

“太羞耻了。真的太羞耻了。那段我一直存着,但是我真没听完。”

“说件更羞耻的事。”闻人一诺把身体向前微倾,离仝湖近了一些,低声说,“pia那段的时候我没关门。”

“啊?!”

“我家五口人都在门口围观。”

仝湖惊道:“那不是……超级社死吗?”

“对,超级社死。当时我以为家里没人,但没想到他们回家了我没听见。”闻人一诺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浑身发麻,“关键是,我一直背对着门口,不知道门没关严,我录完之后说去接水先关了麦,一转身,五个人站在门口盯着我。”

“啊……不行了,光听着我就要尴尬死了!后来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我就说我还没完事,等完了再跟他们说。实际上我当时手心都是汗。后来我妹把他们带下楼,先跟爸妈解释了一下配音,等我下麦之后这事好像就过去了,他们就说让我以后记得关门,不行再弄点儿隔音设备。”

“那还好。”仝湖叹道,“我以前也想玩配音的,但是家里没条件。你刚才说下楼,家里有二层吧?而且你还有自己的房间,条件肯定比我好了。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老楼都不隔音,我屋子挨着厨房近,后来家里添置了大冰箱没地方放,就放我卧室里。我床尾是冰箱,压缩机一工作嗡嗡的。”

“我记得你说叔叔阿姨都是医生,你还学钢琴,条件也还不好吗?勉强学的?”

“钱是有,不勉强,就是没房,也没买房的意识。那会儿觉得有个地方住就行了,反正回家就是睡个觉,谁也没想到现在房价能涨得这么离谱。而且这二位是圣人,真的,没夸张,活菩萨似的。援疆援藏,哪穷哪苦往哪去,去了就忍不住,又治病又贴钱的。我长大了之后跟着去过一次,真的特别穷,一个破屋子,四面漏风,一家六口人就两张单人床,你知道怎么睡吗?”

闻人一诺摇头。

“男的一张床,女的一张床。跟睡炕似的,竖着睡,单人床不够宽,在侧面搭凳子搭桌子。基本就是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在桌子上。”仝湖叹了一声,“你说咱城市里的人哪见过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方啊?以前听我爸妈说,有地方住你就比别人幸福多了,一直没感受,等真亲眼看见了才知道,这话是真的。见过那样的地方那样的生活,也就明白他们为什么对物质没那么高要求了,是真的知足。”

“能懂。”闻人一诺点头。鸽站做的公益项目他都实地考察过,也去过穷地方,确实是见了就会被触动的。都是心里有爱的人,不会无动于衷。

这个话题说起来就沉重了,仝湖怕气氛冷下来,就端了杯,留了个气口,再放下杯子时仝湖问:“对了,刚才听你那话,你还有个妹妹?亲的?”

“嗯,我妹妹叫无辞。我们俩是龙凤胎。我还有哥哥姐姐,也是龙凤胎,我姐叫孚尹,我哥叫旁达。”

“一诺无辞,孚尹旁达。”仝湖感叹道,“你们一家人的名字都好好听!太有文化了!”

“那倒也没有,我爸单名一个‘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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