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成为导演 第3章 白日梦想家

“说吧，让我听听你的计划。”本应属于江彩珂的位置落了一层灰，她只好坐在赵青彤的椅子上，翘着下巴示意时霜明回答。

这个情境让时霜明感到一股亲切，从前她装成无名小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投资她们的老板时，对方就是这样让她汇报的。虽然最后到底拍了什么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但应付老板的核心万变不离其宗，对方最享受的其实是自己的态度。

一旦领会到对方可能成为自己的金主，江彩珂本来娇美可爱的脸都透出种摄人的威严来，尽管这个形容词放在一个学生身上让时霜明有点出戏。

“我认为，最良好的宣传效果肯定要因材施教，因地制宜。也就是说，我会为您的旅馆量身打造一套宣传片，或者说，宣传电影。”时霜明板着脸，表示自己的严肃，“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您的预算是多少。”

“大概，呃，五，不，十万左右吧？十万还不够吗？”江彩珂被她唬住，不由自主改口追加了点，“之前我就想问了，电影到底是什么？”

好在关于这点时霜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搬来电脑，指着屏幕向她说明：“就是这种会动的长篇叙事型视频，小说你看过吗？就是找人扮演里面的角色，或者你可以简单理解成长篇广告。你想，三分钟的广告都能有那么好的宣传效果了，要是能有一个小时的，是不是更加完美了？”

江彩珂想想自己每次刷短视频时，看到一些特别有意思的广告都会停下来看完，有时还会觉得没看够，不由得信服地点点头。

“不过呢，十万的预算还是……”记不得自己从前每次大概要花多少，她本能觉得这个金额有些捉襟见肘，“您看这个……还有没有活动的空间？”

江彩珂为难地挠挠头：“这还是从我的小金库里抽出来的，下个月我还有块想买的表……”

“话不能这么说，”看她话里还有余地，时霜明趁热打铁，“如果效果好，到时候赚了钱想买几块表都行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彩珂反而坚定了，回绝道：“那不可能，能来几个人就不错了。你是不是还没看旅馆的位置啊？”

迎着江彩珂鄙视的目光，时霜明自知理亏，赶紧在手机里输入旅馆的名字。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小旅馆的地理位置还真是挺优越，优越就优越在方圆百里都没有一个竞争对手。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霜明把不太合适的词吞回肚子里，委婉道，“没有特色的山里开旅馆呢？”

江彩珂移开目光，含糊地说：“反正，反正就是开了呗。半死不活的，就当买了支赔钱的股票。不过最近她们把这家旅馆放到我名下了，所以就死马当活马医咯。”

“好吧，”时霜明安慰自己，这到底是十年前，物价也低，“十万就十万，大不了拍短点，咱们能省就省……”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蓦地一亮：“青彤，我之前不是在开玩笑。你想当明星吗？来我们剧组吧。”

抱着胳膊在一旁默不作声看戏的赵青彤突然被点名，不由微微睁大眼睛：“你说我吗？明星？”

“对啊，你刚才应该听到了吧？电影，来当我的电影女主角吧。”时霜明双眼放光，“我已经有灵感了，你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的！”

她神采飞扬地站在中间，张开双手：“我要拍一部恐怖片！无人问津的深山，常年闲置的旅馆，神秘的少女……这简直是完美的配置，难道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搭配吗！”

赵青彤后退两步远离她，嘴唇微微用力绷住：“我的回答和之前一样。也许你确实不是在奚落我吧，但我身材比例不行，长相也不好看，没办法参加你那个什么……电影。”

“没有啊，青彤……”江彩珂立刻就要反驳她，但刻意压下嘴角，不带笑意直视别人的赵青彤确实能给人非比寻常的压迫感，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这么说？”时霜明用手比出镜头的方框，模仿摄影机绕着她上下比划，“你有一米……一米六七吧，多完美的身高，对戏的不管高矮你都能协调不会出框。”

“至于长相……你是想说你不够美丽吗？”时霜明歪着头，透过手指的缝隙和她黝黑的眼睛对视，“确实，和……唔，想不起来叫什么了，和那种风情万种的大美女比确实不行。但你的外表很有特色，充满生命力和野性，记忆点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你在找什么借口？”总结完毕，她说，“别人就算了，你明明很享受演戏，你喜欢被人关注不是吗？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单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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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彤从小就喜欢看书。

或者说，她沉浸于书里天马行空的世界，那里有王子公主魔法修真，生老病死被压缩在薄薄一本书册里。

而比起文字，她的生活平淡得就像一潭死水。出生，上学，交友，未来她会上班，组建一个家庭，生下一个和她一样平凡的小孩，然后慢慢死亡。

她厌倦于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她渴望像书里的主角一样去冒险，出名，受万人瞩目。早早死了也无所谓，她想，起码我轰轰烈烈活过。

她试图写过小说，不过这种“老套的冒险故事”早就没有市场，因而也无人问津。她去面试过平面模特，发现竞争者全是一米七五打底人均一米八腕线过裆的美女，她像只鹌鹑误入天鹅群，最后灰溜溜落选。她甚至报名过偶像海选、参加过戏剧演员培训，“你的外表实在没有优势。”对方这样遗憾地说，“虽然你的台风很好，但是外表是基础。”要不就是说她小时候没有好好锻炼过腹腔发音，她们这行需要童子功。

渐渐的，赵青彤认命了，世界那么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梦想成真，接受现实也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是普通人嘛。

尽管她还是喜欢在所有人面前演戏，她享受给自己制作人设，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有时她是可靠的知心姐姐，有时她是恶毒的反派同学，她是听话的女儿，青春期时又会变成古灵精怪的小魔女……这是她无趣生活里唯一的调剂。

她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有几个普普通通的室友，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扮演设定好的剧情，试图给生活增加点波澜。她们能看穿我吗？会生气吗？我会伤害到她们吗？那她们一定会和我大吵一架吧……她这样期待着，但是没有，也许是她演得太好了，也或许是大家疲于生活，已经没有精力分给其他人。

直到这天，室友里那个最吊儿郎当的，突然这样和她说。

赵青彤静静地盯着她，在这长达足足一分钟的沉默里，只有江彩珂紧张而更明显的呼吸声。

“你要拍什么？”赵青彤很轻很轻地说。

尽管赵青彤后来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同意参演，只是有了解的意向，她还是被强行纳入了目前只有三个人的剧组。主演搞定，接下来还要把只有一个雏形的剧本完善，去选购拍摄的设备，灯光和特效配音暂时不奢望，还有配角得再坑蒙拐骗来几个。

一提到拍摄，她就能有种打了鸡血般充满精力的感觉。诚然不管是记忆也好，网络也好，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个世界电影只是过去式，但那又怎样？她生出眼睛识文断字是为了撰写阅读剧本，她生出口舌通晓言语是为了阐述思路与人讲戏，她生出双手双脚灵活自如是为了操纵摄影机推拉摇移，她就是为了拍摄而生的啊。

难道有人会因为世上没有床就不睡觉吗？她怎么会放弃自己生而拥有的使命呢？现在想到之前的犹豫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霜明面对寒风忍不住缩起肩膀，只是当热血暂时冷却后，她却不能自已地想到那个事实。

妈妈走了，早在十几年前。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日中天的新兴产业会中道崩殂，为什么会横空出世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业新贵，身体健康定期体检的妈妈为什么会早早去世。

而这一切和那个凭空出现的系统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它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半个小时前，她告别自己新组建的临时剧组，离开宿舍后就立刻拨打了父亲的号码。

在父亲就如系统预告的那样吐出毒液前，她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他：“一个小时后，我要去看妈妈！”宣誓般说出这句话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时霜明一个人走在这烂熟于心又无比陌生的街道上，暗暗下定了决心。

真相也好，阴谋也罢。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探究到底。

不就是从零开始当导演么，她偏要做给那所谓的“天命”看看！

关于赵青彤的外表，构思她的时候我想到了安雅，所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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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日梦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