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 第31章 第 31 章

那天过后，谢青云真的和余枫谈起了恋爱。或者说，看起来是这样。

余枫在卖力地扮演着一个女朋友。是的，扮演。如果谢青云的职业素养足够高，他或许可以分辨出余枫对他说的那些话分别是出自哪些作品的哪句台词。

但他既没有这样的专业能力，又没有这样广泛的涉猎。尽管他已经在余枫接下《装聋作哑》话剧的同时阅读了《剧院风情》，却依然没能认出现在余枫正在做的，正是后者女主角茱莉娅罗伯茨的拿手好戏。而余枫恰巧就是从谢青云看的书里得到的灵感。

谢青云意识不到这件事，让余枫感到很是欣喜。她就像逗弄一个玩具一样，去演着自己的独角戏。

而谢青云却很惊喜于这样的变化，如果余枫爱他，那么他就不是屈辱的。不过这只是十分短暂的想法。没过多久，谢青云的想法就从屈辱中逃脱，变成了如果余枫爱他，那么他就是有魅力的。

和余枫在一起之后，资源确实好了不少，这是谢青云生活中一个明显的变化。不过他还想变化得更多更深一些，比如能够和余枫同居，他把那看作是一种证明，实力、魅力或者关系稳定的证明。

但很快，谢青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他不想要那份自己幻想中的稳定关系，而是余枫，让他多少有些害怕。别误会，不是灵异事件，也不是色####情事件，而是一种奇怪的关系——师生。

成为了余枫的男朋友之后，谢青云的表演课就由余枫来教了，起初谢青云以为这是余枫的情####趣，能够随意地塑造自己男朋友的形象，他便很乐得陪同余枫玩这个游戏，已显示他的忠诚。

但很快他发现不是，余枫是真的教他……他们除了坐#####爱，是真的在上课。好在坐#####爱和上课不是同一个时间，不然谢青云大概年纪轻轻就要阳####那个####wei……

他虽然欣喜余枫愿意教他，却仍然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尤其是这个教他的女人顶着女朋友这个名头。

但余枫就好像不知道谢青云的别扭，她对谢青云解释自己的行为，说是因为她要补偿谢青云。听到这里，谢青云好似回到了那个让他不愿意回想的一天。只能头皮发麻地认下。

很快，谢青云就发现了跟随余枫学习的好处。如果说，之前的课程是按部就班，那么显然余枫教给谢青云的就是一种速成**。

渐渐地，谢青云认命地接受了余枫的教导。不过，尽管已经看到了此事中巨大的利益，谢青云还是会有些不适。

余枫对此，心知肚明。但她不在乎，甚至还乐在其中。

余枫常常看到一种神奇的论调，开头是这样几个字，叫做“女孩子不要……”，举个例子，当年有一种很著名的说法，叫做女孩子不要在男人面前讨论诗歌，举例的是一位知名女作家和一位也算知名的跨界男“作家”。他们之间的通信往来呈现在网上，女作家的信里有一些诗歌，男作家的回应则绕开了那些诗歌，貌似还很简短，只关乎那个男的自身，偶尔有那么一两句女作家的内容，也是教导的口吻。天知道那位女士的成就甩那个男的是十八条街那么远……

于是网上就出现了一种论调，说女人不要跟男人讨论诗歌，男人会对你敬而远之。

余枫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笑出来，男的没文化难不成还要怪我博学？退一万步说，女人念诗还非得是为了吸引男人吗？

诸如此类的，还有女人不在男人面前展露幽默感之类的，余枫统统觉得可笑。如今谢青云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了她的面前，余枫怎能不玩味。

她看着谢青云每一次的不服不愿却不得不听的隐忍，都憋笑憋得难受。这或许就是你看不上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吧。

于是余枫开始尽情扮演一个好为人师的男人，她像何源对自己一样对待谢青云，只是把什么摄影、肯尼亚、南极换成了戏剧、表演、音乐。余枫想，原来，当老法师是这样一件快乐的事情。

董兰词有些担心余枫会不会因为教导谢青云而累坏了自己。余枫自己却不觉得累，因为她真的没费什么力气。谢青云想的并不错，余枫教给他的确实是一种速成的表演法，后世把这玩意儿称为炸裂。

余枫是正经科班出身。但余枫最初考上的却不是表演系。她当时的外形就已经和表演系不大沾边了。因此她报考的是导演系。而后在大二的时候转系到了表演系。起初这件事并不顺利，因为没有老师愿意要她。那个时候，应该算是中国表演艺术类院校在专业培养上的末日余晖。只是前几年一下子出了大规模的明星班很好地掩盖了这一点。

但余枫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种细微的变化。明星班和演员之间，有很大的差距。那个时候大概就是流量的雏形，尽管到真正的流量元年，还要过去很久。

起初察觉到这些不同时，余枫有些犹豫，她不觉得这种变化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预感成真，那么表演这种艺术形式的地位在表现方式中就要退让给其他因素。

但是她同样敏锐地意识到，导演这个专业，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出路。正在两难之际，终于有一位老师愿意接纳她。倒不是余枫多么得天独厚，而是老师的戏需要一个胖子。

从那天开始，余枫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她要做这个圈子里独一无二的人。

所幸，这位老师还是采用了十分传统的教学，余枫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很倾向于那种细腻的表演方式和风格，却在形势面前不得不目送它的逝去。果然不到几年的时间里，所谓“炸裂”式的表演就成为了人们评价一个演员演技好坏的标准。

渐渐地，这种风气席卷到娱乐圈的各个角落，唱歌也必须炸裂，哪怕这位歌手已经炸裂到他一张嘴观众就知道他要出什么声儿，也还得接着炸裂下去。

够不够“燃”声音够不够大，高音够不够高，声压够不够盖住全场，有没有怒音，成了评价歌手唱功好坏的唯一标准。当然，也在同一时间，网络上越来越多的“十年无好歌的声音”也逐渐冒出头。

影视也是一样，四处喊着倒退十年、二十年。影视行业比照四十年前确实是有了进步，至少演员有持续的工作保证，但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却从一个畸形走向了另一个畸形。看似繁荣的市场，却数不出来几部真正的好片子。余枫甚至会想，是不是除了各家演员的粉丝，观众早已经耐心殆尽。

正是察觉到了这种情况必然出现，甚至已经出现了苗头，余枫便不再教谢青云任何与“细腻”和“情感”相关的东西。谢青云要的是快速地火起来，那么有什么比炸裂式的演技更能让他被观众牢记呢？

哦，还是有的，那种东西，叫做营销。

谢青云也在这时，短暂地进入了余枫的生活。余枫教他倒不是真的按照学校里的课程那样教，不过，除了教他“炸裂”，余枫也按照自己的喜好，打造着谢青云的审美。

她在家里为谢青云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情境。她会丢给谢青云一个剧本，等待他背熟。谢青云每次上门时，都不知道今天余枫的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几张桌子摆成排让谢青云跳上去的《死亡诗社》，还是把桌子摆成长桌变成陪审团讨论室的《十二怒汉》，又或者是让谢青云进入到这个看似小酒馆的屋子，用丝巾包裹头发，扮演《控方证人》里送信的女人。

谢青云背着那些英文台词，往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余枫就这样引导着他，让他一句又一句地模仿着自己。

有时，余枫会丢给他一些中文的本子，看着谢青云从“几位爷！几位爷！咱们还是莫谈国是吧您哪！”①背到“我跪在那个上帝面前，把我的灵魂全部倾诉出来……”②，再到“保全自己是目前大多数人的选择。”③

谢青云如饥似渴地学，却也尴尬地想要忘却教他的人是余枫。

直到，余枫给了他一份工作，一个表演的机会，并且靠着这个机会小火出圈。他才终于心甘情愿地如饥似渴地追随着余枫的教学。

只是每每到了结束的时刻，谢青云都分外想要履行一个男朋友在xing###生活上的职责。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找回一定的主导地位。

余枫对此当然有时洞若观火。但她没有如谢青云的愿。仿佛很是讲究“师道尊严。”

余枫常常带着谢青云看电影，看完算是小小的考试，带着他一起核对电影中的情节。那一天，他们看的是《炮打双灯》④。余枫也挑着情节，一路带着谢青云走到了比炮招亲。

他不是牛宝，余枫家里也没有鞭炮，谢青云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影片中那支穿裆炮就在自己的裤###裆里炸响。

那一天他仓皇地逃离了余枫的家。

余枫在他离开后哈哈大笑。

男人嘛，总是受不了被阉#####割的。

而余枫与谢青云的这段关系，又何尝不是对他男性尊严的阉#####割。

余枫窝在沙发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回着消息，一边自言自语：“现在才想到跑，不觉得太晚了吗？”

很可惜，谢青云并没能听见这句话。

半个月后，余枫投资的表演类的综艺开播。

在对待女友、金主和老师的几种态度中转换的谢青云终于迎来了他事业上真正的转折点。

①《茶馆》台词

②《上帝的宠儿》台词

③《北京法源寺》台词

④宁静主演的一部电影，电影主旨和本文提到的没有关系！不是中心提炼，是我自己剧情需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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