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 第30章 第 30 章

谢青云的事业并没有因为成为了余枫的“男朋友”而一飞冲天，他把这归结为，余枫还没有临幸他。

关于那一天晚上的事情，几天过去，谢青云其实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他只觉得有些过于顺利，过于快。在他的设想里，原本是要和余枫拉扯上几个回合，余枫感动最终感动于谢青云的执着，认清他的爱意，才答应他的请求。

而余枫并没有这样。谢青云在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成功带来的欣喜之时，那份从搭上余枫之后就一直存在的不安并没有消减。

他像是冷宫里的妃子，好不容易展露容颜在君王面前，却又得不到君王的招幸。希望竟是这样痛苦吗？谢青云彼时还不懂得，任何一段感情的开展，都是有前序的。他与余枫显然不在这种感情的范畴之内。

他在忐忑中等待着，终于他迎来了自己的一份稍有分量的工作。谢青云望着桌子上的那份合约，眼神微动，会是今天吗。

他猜想得不错，确实就是今天。

余枫同何源不同，她并不是一个可以对谁都小意温存的人。余枫在经历过和谢青云的这段交易之后，也曾反思自己在包养人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太过目的鲜明的暴发户风格，少了何源那种纨绔骨子里积攒的对“玩意儿”的逗弄。但彼时的她还想不到这一点，她和谢青云，一个尝试着练习如何去“买”，一个使尽浑身解数努力去“卖”，自然是不会那么娴熟的。

谢青云以为，他赴余枫的约，大概会是一个朦胧的浪漫的晚上。他仔细地查询着一切应对夜晚的约会，却不想，他和余枫甚至都没能一起度过夜晚。

余枫的兴致，向来是在午后。

因此，谢青云的一切准备都泡了汤。

余枫最初也想过，要不要玩一些猫捉老鼠的游戏，向何源学习。却发现她终究做不成何源。

谢青云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环顾余枫的家。不过很快，他就失去了观察环境的机会。余枫喊他去洗澡。谢青云进了浴室，余枫却并没有出去。她就抱着手臂在门边看着，像是欣赏一出戏。

谢青云侧过身扬起了头，让水流从自己的额头流下，这样，好让自己能够顺理成章地闭上眼。他不敢去看余枫的眼睛，也不敢动，因为不知道余枫会不会突然走过来，抚///摸他的身///体。

他就那样呆呆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久到浴室里除了他的喘///息与水流声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声息。

谢青云终于缓缓转过了头，去看向余枫的位置。

水流从他的眉毛下流下来，在他的眼前形成一条并不湍急的瀑布，阻隔着他的视线。而他越过瀑布看去，那个位置上已经没有余枫了。

谢青云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可抑制地觉得悲哀。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和混在水中的热泪。他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地呜咽着，似乎这呜咽也是危险的。

谢青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半，酸酸胀胀的疼。而他无暇顾及那些吞不下去的呜咽，只是担心一会出去声音的变化会不会被余枫挑出毛病。

卖身好难。他想。

终于他红着眼睛走出了浴室，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和余枫解释自己的红红的眼眶之时，余枫从另一个浴室走了出来。

要怎么说呢，要怎么开口呢，要称呼她什么呢？谢青云不可控制地想着。

等他从思绪里抽离，想要喊一声“姐姐”或者“小枫姐”的时候，余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余枫伸处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谢青云颤动的眼皮上。

“哭过了？”她问。

谢青云很想狡辩，他本来是早早想好了说辞，只说浴室里的水汽进了眼睛里……却被余枫直白的三个字浮起了他耗尽全身力气才终于按下去的喉咙里那颗酸涩的“果子”。

“如果不情愿，我可以给你机会回去，答应你的工作也不会变卦。”余枫说，“怎么样呢？男朋友？”

谢青云很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咽回刚才那些不该流出来的泪水。他的手背因为刚才紧紧的握拳而青筋暴起，他的手打着颤，像是经历了一场严寒后不可自控的“哆嗦”。

他解开了自己的浴袍，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他单膝跪在了余枫面前，仰着头去看向这个可以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女人。

谢青云漂亮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他的眶还是红红的，像是剥荔枝时，荔枝壳被破开的边缘。他的脖子是红的，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可他的脸却是惨白的。

他伸出手，小心、不敢用力地攀着余枫浴袍的一角，力度轻得就像一只蜻蜓停留在了白色的莲花上。

“我是自愿的，姐姐。”谢青云吞咽着因紧张而分泌的唾液，喉结的滚动不断出卖着他，只听他重复道：

“我是自愿的。”

余枫走近他，伸出手，轻轻盖在了谢青云扬起的头上。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那么，你便不无辜。

那是谢青云所有性$$$事中最荒唐的一场。

【省略】

谢青云就在毫无主动权的一个下午，度过了他与余枫的第一场性####事。他是那样狼狈，那样仓皇。余枫呢，是不是餍足，他根本想不起来去关心。他的尊严碎了一地，他却不敢去拾起。

当一切结束后，余枫躺在床上小憩。她很白，很软，在午后的阳光下，白得像西方油画里的美人儿。

谢青云跪在床边，看着余枫睡着的脸，她的呼吸均匀，眼睫也没有颤动。谢青云悄悄凑过去，想要亲吻她的脸，却在最后一段距离处停了下来。

他用一个狼狈的姿势退了回去，木木愣愣地看着熟睡的人。确定没有惊醒余枫后，谢青云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了身体背对着余枫的脸，跪坐在床边。他望着余枫的手，小心翼翼地贴近。

谢青云知道，他需要一个理由去消化他所经历的一切。

她是爱我的。

谢青云想。余枫一定是爱我的。

事实上，从他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件货物的那一刻起，他便失去了辨别爱的能力。可是这一刻他是如此执着于那个字，仿佛如果余枫是爱他的，那么他所经历的一切，便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害怕那种被缚起来的无力感。

多年后的谢青云接到了一个改编自《漂亮朋友》①的剧本。以他的学识，当然是无法理解当时的法国政坛是什么样子，却并不耽误他被这个故事吸引。那是他演得最好的一个片子，也是他最深的怅然。他永远都不可能是那个“漂亮朋友”了。那些女人，买下了他的女人们，并不像作家笔下那样为他神魂颠倒。

原来，自那一天之后，他竟然一直都被紧紧地束###缚着。后来，他便再也没有执着过“爱”这个字眼。

可那时，谢青云却急需“爱”来诠释“xing”。

他喃喃出声，像是打算坚定地说服自己：“我是爱她的，我一定是爱她的。”他的眼神空洞着，没有一丝眼泪。

谢青云不知道的是，在他自言自语那些强自安慰自己的话时，他的背后，一双漂亮却清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①[ 莫泊桑的长篇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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