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旁边的街上正好有集市,严茗只是好奇多看了两眼,紧接着人就被祝栩宁带着去了集市最繁华的主街道。
“我就是好奇那边是什么。”严茗眼珠子溜溜四处瞧,说话声越说越小:“没…想逛…”
“去看看有什么想买的。”
祝栩宁看透不说破。
“这个老爷衫!”严茗立马扭头,幽怨地望着祝栩宁,“我想把这件老爷衫换了。”
“那还是回去吧。”
说罢,祝栩宁就扭头要走,严茗眼疾手快拖住他,“来都来了,逛逛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一定。”祝栩宁说:“可能我钱包会扁。”
严茗惊呼:“你出门还带钱包了?”
“没。”
“啧!”严茗躲在他背后,不禁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那说什么钱包会瘪啊?”
没一会儿,大羊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中突然冒出,冲他俩晃动自己手上的黑色钱夹。
“钱米婆在前边,”大羊热的直冒汗珠,看起来像是忙活了好长时间:“不过她的摊位太小,已经快被左边卖蔬菜和右边卖西瓜的挤成枣了!”
祝栩宁“嗯”了声,接过钱夹,“用帮忙吗?”
大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爷你忙你的,晚上我上你那蹭饭。”
他嘿嘿一笑,黑黢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憨傻中透着冥冥的精明。
大羊走开,祝栩宁把钱夹丢给严茗。
“全给我?”严茗惊呼。
祝栩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说吧,手里有钱的感觉是真的好。
祝栩宁以为,他每天订的三餐可以说是整个荣广渔村质量最高的,在吃上没苛刻严茗一点,他应该也不会流连在吃食摊位钱。
不过,子非鱼,焉知严茗不嘴馋。
没一会儿的功夫,严茗左手牛奶莲雾和粉贝贝番茄,右手青提芒果大黄桃,手从钱夹里边掏钱的动作行云流水。
ATM机吐钞的速度都没他快。
现在他正站在带斗货车摊位前,望着红肉菠萝蜜垂涎欲滴。
“我都不知道还有红肉的菠萝蜜,以前这样的放我眼前,我都要把商贩全家老小一块拉出来问候一遍。”
他眼睛里全是菠萝蜜,咧起的嘴角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口水流下来。
前边有个啤酒肚男人搂着孩子,一个大力把严茗挤到边上。
正当严茗鼓起劲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他的手腕突然被祝栩宁一把攥住,然后把他从摊位前拉到货车一侧。
“怎么了?”严茗问。
“你是想吃菠萝蜜还是没见过准备尝尝?”
祝栩宁一脸严肃,像是在质问还在在学校为什么跟同学打架的严厉家长。
其实都有。
严茗心里说。
不过祝栩宁突如其来的冷脸也敲醒了他。
虽然祝栩宁吃的穿的都还不错,可他一直以来的形象都跟无业游民没差。是他考虑不周到,或许祝栩宁的一切消费都是在用他家里人给他攒的存款,他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确实不该。
祝栩宁只是问问,却不成想面前的男人忽然懦懦地垂下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他嗓子有些痒,连带着喉结动了两下。
“想吃就买。”他说。
严茗摇摇头,把手里的钱夹塞给祝栩宁,扬起一抹职业微笑,对他道:“不用啦,已经买了这么多,够我吃好几天的了。”
说着,他还不忘满意地摇摇自己手上的战利品。
人来人往,悬挂的红色遮阳布也没能挡住炽热的阳光,光洒落大地,晒得头发丝都有些滚烫。
祝栩宁转身。
严茗以为他要走,立马屁颠屁颠跟上。
结果祝栩宁只是单纯的一个转身,并没有往前多走几步,他毫无征兆地撞上了祝栩宁坚实的手臂,撞得鼻子一阵发酸。
傲人的身高让祝栩宁立于人群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严茗听到祝栩宁对商贩老板说“要一个红肉菠萝蜜”。
他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到,祝栩宁这是在给自己买。
不知怎地,他心口一紧。
他扯了扯祝栩宁,祝栩宁侧眸看他。
严茗嘿嘿一笑:“半个,半个就够了。”
少年微俯视他,看不出居高临下的傲慢,他只看见少年的眼睛,像是在确定他说这句话的真假。
“半个。”严茗又重复一遍:“多了吃不完会浪费。”
他话音刚落,少年便转头对商贩说:“要半个。”
严茗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把恐惧后的酸涩和感动隐藏,待祝栩宁接过商贩递来的红肉菠萝蜜、然后很自然地把他手上拎着的塑料袋一并拿走时,他又恢复了笑盈盈的面孔。
“前边应该有衣服。”祝栩宁说。
人海茫茫,严茗紧跟上少年脚步。
“那我要真买别的衣服穿,不就是在质疑你的眼光吗?”
说着,他顺手一捞,从樱桃番茄的袋子里掏了三四个贝贝番茄吃。
察觉到塑料袋被人动了,祝栩宁下意识低头,就撞见了严茗蠢蠢欲动打算偷吃的手。
他索性把装有番茄的塑料袋挑出来给严茗拎,好让他吃的方便点,自己也不用担心东西是不是被路人偷掏着吃。
“质疑质疑呗!”
祝栩宁一脸蛮不在意,起初严茗还当是他今天心情好,结果走了千八百米,终于找着一个卖衣服的的摊位。
五颜六色的衣服挂了一排,看起来应该很有挑头。
毕竟他以前还没挣到钱,全靠奖学金和贫困补贴生活的时候,经常会去福利院旁边的村子上赶集,就是贪便宜。
结果!
严茗满心欢喜地开始挑,发现那些短袖真的就是红红绿绿换了个颜色,款式尺码全场都一模一样。
倒是有个前面有涂鸦的,可惜上边的一排英文字母看的他只想扶额无奈。
瞧严茗蔫了吧唧地从摊位走过来,祝栩宁坐在旁边摊位中间的大石头上没动。
“走吧。”
严茗兴致全被那串英文扑灭了。
“你刚才拿的那件不行么?”
祝栩宁懒懒仰头,阳光刺眼,他微眯着眼:“上边画的还挺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
但!
那个英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是全世界最大的煞笔。
“不喜欢。”严茗撇撇嘴:“太难看了。”
祝栩宁缓缓起身,“不应该啊,我看你刚才笑的挺乐呵的。”
他也没想瞒祝栩宁什么,何况是制造衣服的人的问题,他又没什么错,于是就从头到尾跟祝栩宁解释了一下。
完事,人家跟教育主任似的,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来回,最后得出自己看了这么半天得出的结论——挺适合你。
气的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粉贝贝番茄,一股脑塞进嘴巴囫囵嚼着。
祝栩宁忽然俯身,薄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不用替我省钱。”
他也不认输,快速嚼了两口番茄并咽下去。
“我今天要不把你钱包里的钱花光,我就不叫严茗!”
祝栩宁轻飘飘挑眉,“好啊。”
但凡那串英文是别的意思,他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买下来。
他们天不亮就出来了,到现在起码上午九点多了,自己倒是番茄提子吃个不停,反观身旁的祝栩宁是一口没说。
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吃的喝的,好像在祝栩宁眼里,就跟海边的沙子没什么两样。
“大羊不是说钱米婆也在集市上吗?”
严茗不停地来回看,愣是没看见钱米婆在哪。
祝栩宁说:“现在好意思见她了?”
严茗坏笑着用胳膊肘戳了戳祝栩宁肚子,“这不有你呢嘛!”
没找着钱米婆摊位的时候,严茗还以为她一块布铺在地上,上边摆着签筒,坐在小马扎上等人过来算卦。
没想到钱米婆在集市上摆摊不是给人算卦的,是真卖东西。
不过她卖的东西实在有点……难看。
各种各样的壳虽然刷得干干净净,但摆在地上完全跟美感挂不上钩。
尤其在沿海城市,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因此也没人在她摊位前过多停留。
在众多海鲜壳里,严茗隐隐觉着那些蛤蜊壳很眼熟,好像就是自己那天在她家刷的桶里的那些。
前米婆也注意到自己摊位被两个人挡住,定眼一瞧才笑了笑。
“我说让大羊来替我看会儿摊儿,那家伙非要去给卖西瓜的赵大强帮忙,就因为赵大强答应他中午集市结束前送他两个大西瓜。”钱米婆立马起身腾出地儿,“你俩来了就你俩吧,替我看会儿摊儿,我去集上转一圈。”
说罢她便走进了人群,留严茗看着祝栩宁面面相觑。
祝栩宁抿了抿嘴,“你要来的。”
“这什么情况?”严茗再扭头就不见了钱米婆的身影,“她就这么走了?”
祝栩宁拎着小板凳走到摊位后边,“嗯。”
…
十分钟后_
“你手里拿的这个就行,我要这个。”
一个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女人指了指严茗手上的贝壳。
严茗喜出望外,“您拿好。”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无聊,随便拿了个贝壳玩的功夫就有人来买。
关键这就是个很普通的贝壳,反正换做是他的话,宁愿自己撅着屁股去海边捡也不会花钱买。
祝栩宁也没料到会有人买,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缘由。
“不是这个,就你刚才手上拿着的那个,我就要那个。”
“谁先来的谁要!”男人仗着力气大,把人挤到一边,自己霸气不讲理地夺过严茗刚才拿过的那个蛤蜊项链:“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他旁边围着的不是头发白花花的老妇人就是看起来才上一年级的小孩,严茗光是看着就生气,但又不能跟人怒目相视。
于是他两根食指悠悠比了个十,“一百。”
“多少?”
男人声音醇厚洪亮,吓得严茗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百。”严茗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你看这个做工,你再看看串绳的孔,非常精致的,我要你一百都是少的。”
“不就是个破蛤蜊壳啊?什么精致不精致的,”男人嗤之以鼻,把钱甩在严茗手边:“救你这样的,还没老子航海打的渔重。”
严茗感觉吃了一嘴翔。
他回头寻求祝栩宁的安慰:“怎么买个东西还攻击别人体重呢?”
祝栩宁朝摊位扬了扬下巴:“钱不是拿了?”
钱难挣屎难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