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算的准吗?”严茗两眼冒光。
祝栩宁抿唇笑笑没说话。
过了没一会儿,严茗又舒了一口气,“算了,她给我留了很深的阴影,我还没缓过来劲儿。”
“嗯。”祝栩宁说:“想去算的时候我带你去。”
“好呀!那到时候就算算我这辈子能不能发大财。”
话音刚落,严茗脑海里就浮现出自己中了五百万的场景。真叫人开心。
“想有很多钱?”祝栩宁问。
“当然!”严茗看白痴似的看着祝栩宁,“谁不喜欢钱啊?有了钱可以买喜欢的东西,可以吃想吃的美食,有钱可以圆梦。”
前边路上有大石子,祝栩宁自然地捏着严茗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所以有钱也不是你的唯一梦想。”
严茗嘿嘿一笑,“我也没那么肤浅吧?”
被着栩宁突如其来轻扯了扯,他脚底有些踉跄,下意识伸手抓住祝栩宁手腕,这才没摔倒。
“不过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想不出来我的第二梦想是什么。”
严茗前后甩着胳膊,自在又轻松,像晚饭过后跟亲近的人一起出来散步消食一样,“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里边的小孩儿要么是父母双亡没人养的,要不就是身体天生缺陷被人遗弃了的。”
他偏头冲祝栩宁笑笑,“再不然就是我这种,从一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何许人也的人。所以梦想对我而言,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对我而言,能有口饭吃,能活着就行。”
“你呢?”严茗眼底带笑:“你有什么梦想吗?”
祝栩宁一脸平静,严茗偏头看他看了许久,只见他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又压了下去。
瞧出祝栩宁不太想说,严茗自圆其说道:“咱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没关系的,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顿了片刻,祝栩宁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其实跟你差不多,”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祝栩宁才说话:“每天有吃的有喝的就行了。”
说完,他的胳膊被严茗戳了两下。
严茗伸着他那根被碘酒染成深色的食指,装腔作势地来回晃,“非也非也!你可不是有吃有喝的‘就行’,你睡衣都是真丝的,喝的水是运来的泉水,吃的饭也没一样符合随随便便‘就行’的标准。您的生活档次不知道有多高呢!”
听出严茗开玩笑阴阳自己,祝栩宁抬手朝他的头那边虚晃一下,吓得严茗立马两步并做三步往回跑。
“君子动口不动手~!”
风中还有严茗的笑声,残留在他耳畔,祝栩宁低头看着自己的。
良久,他抬首阔步回家。
…
“你现在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餐具摆好,严茗拿起筷子却突然停下来,双眸认真地盯着祝栩宁的脸。
祝栩宁落座,微微挑眉:“你想有什么感觉?”
只见他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圆丢丢的眼睛四处打量一圈,又跑到门口往外看了一会儿才回来。
严茗趴在祝栩宁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说完他就盯着祝栩宁眼睛,等对方的反馈。
“嗯……”
祝栩宁想了想,又配合地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胳膊和腿,平展的眉心微微蹙起。
见祝栩宁皱眉,严茗绷紧身体,有些心虚,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还行,目前没有你说的那种…螺丝没拧紧的感觉。”
严茗立马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回座位上,“吓死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鱼线可比普通缝衣服的线结实多了。”
祝栩宁:“嗯。”他拿起筷子吃饭。
“那会不会因为更结实,然后你以后就不容易受伤了?”
严茗筷子握在手上,面前的美食完全不如满足他脑袋里的好奇更让人兴奋,“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的,你看——”
“没试过。”祝栩宁头也没抬,“不清楚。”
他有感觉,如果自己再不把严茗的注意力往吃饭上引,严茗不一定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问一遍,但问题绝对不会从他身上移开。
“那……”
“食不言。”祝栩宁把筷子塞到严茗手里,“吃饭。”
饭后两人相约到海边散步,经过短短的几天分离,严茗发现自己越来越想粘着祝栩宁,总想伸手攥住他的衣角。
想的再好不如真枪实弹的来一回,前边祝栩宁刚好放慢脚步,后脚严茗就干脆伸手,一把薅住他腰上的草编绳。
祝栩宁回头:“?”
“我手上不抓个什么,会没有安全感。”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更想抓祝栩宁的手腕,但两个人已经走这么近了,再抓手总感觉进度有点快。
过了几秒,祝栩宁没什么警告意味的警告他:“就抓着,别使劲拽。”
“我懂我懂!”严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拽你可不就掉裤子了嘛,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我不会让你走光的。”
祝栩宁无奈,白他一眼。
“祝栩宁?”
“嗯?”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又过了会儿。
“祝栩宁…”
“干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叫了你还有回应真好。”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那天严茗独自一人来的码头。
海岸上没有了停靠的渔船,海风没了船的阻拦,更肆无忌惮的将海浪拍打在岸。一浪接着一浪,猛烈又孤独。
严茗趴在石栏边,怔怔望着不见边际的海平面,“祝栩宁。”
“你最好真的有事要说。”
一晚上被叫了无数次名字,结果就只是叫叫,跟闲来无事戳猫逗狗似的。
严茗“噗嗤”笑出声,手上略微施力,不轻不重地拽了拽手里的草编绳。拽完还抬眼敲祝栩宁有没有生气。
“那个渔船是你家的吗?”严茗回头指了指两人身后那艘停靠在岸的船。
黑暗中,祝栩宁微微垂眸,看见男人眼底的好奇。
他喉结动了动,“去看看?”
严茗又惊又喜,“真是你家的?”
他什么表情都挂在脸上,生气就甩脸子,高兴的时候嘴角能扬到天上去。
“我就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就猜对了!”严茗笑着说:“看来我今天偏财运不错,你们这儿有福利彩票吗?我应该去买个彩票,肯定能中奖。”
严茗太激动,没注意到自己大幅度的动作都不停地扯拉着祝栩宁腰上的草编绳。
祝栩宁感觉到,没吭声,手不着痕迹地往回拽了拽,并在自己右侧腰打了个结。
虽然是晚上,黑漆马虎的,但他可没一丝一毫想要走光的意愿。
“你和大羊一块出去的那天上午,我一个人过来转悠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艘船了,”沿路边往前走了一段路,道路一侧紧靠路面以下的墙壁有一条下行的台阶,严茗跟在祝栩宁身后,“那天我见有不少人在船上刷漆,要么就是在船上来回忙活。”
走到台阶下,祝栩宁弯腰在墙根儿摸索了一阵,随后就见他顺着固定点从海水中摸到一条很粗壮的缆绳。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祝栩宁就会答应,之前轻飘飘的做着调侃,现在亲眼看到祝栩宁沉默的一举一动,严茗突然想要退却。
只是蹬上船去看看,他没见过,所以第一次该是激动的,紧张的。但现在,他的心在往下沉。
他觉得,祝栩宁带他上自己家的船,就意味着自己要接过关于祝栩宁,他不知道的曾经。
“祝栩宁。”严茗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着制止他的力道:“我不想看了。”
祝栩宁松开缆绳,转身站直。
“这里腥味太重,我闻着有点恶心,而且风太大了,吹的我头疼。还有,今天晚上吃的有点多,我现在突然有想上大号的感觉——”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没?”
祝栩宁似笑非笑瞧着胡乱找理由的男人,只觉得他有点傻,“这么远走过来腿不累?”
严茗没意识到这是个坑,老实巴交的回道:“是有点酸。”
“嗯!”祝栩宁点点头。
严茗疑惑不解,抬头对上他了然于胸的黑眸。
“上去看看吧。”
海风滚滚,让人听的不太真实。
祝栩宁说:我也很长时间没来了。
渔船表面早已褴褛不堪,海腥的味道中混杂着斑褛的铁锈,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条渔船在此搁浅了很久。
荡漾的海浪拍打在墙壁,稀碎的浪花溅落入海,海水迎风扑了严茗一身水。
祝栩宁操作缆绳,渐渐渔船往岸边靠了靠。
渔船靠近台阶,祝栩宁大步登船,而后转身,微微弓着腰朝台阶上的他伸过手来。
严茗立马把手搭上去,结果船随海浪一阵阵起伏,不得已,他又松开了祝栩宁的手,等待渔船再靠近的时候一鼓作气抓着他的手上船。
“不急。”祝栩宁说:“慢慢来。”
话是这么说的,可严茗还是给了自己很大压力。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幻想万一等下上船一不小心踩空掉进海里,或者他迟迟瞅不准时机上船,船上的祝栩宁会面露不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海浪越来越频繁,一浪刚拍打在墙壁上,紧接着又一浪涌来,完成了一加一等于三的现实。不光如此,站在船上的祝栩宁也随船忽远忽近。
“傻不傻?”船上的祝栩宁朝他挥了挥手,“溅一身水不冷?往台阶上走。”
他说话声接近于喊,听着更有点冲。
严茗抿了抿嘴,转身上了三层台阶。
站稳刚转过身来面对渔船,就见站于船上的祝栩宁趁着涌来的海浪,顺势一跳,如抛物线般直直跳回台阶。
酷!
真帅啊!
幽暗的夜晚,强劲的海浪和肆意的海风,还有——
帅气的祝栩宁。
祝栩宁三步并做一步,一下跨到严茗立着的台阶下一节,然后转身:“上来?”
“嗯?”
祝栩宁说:“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