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风声疏狂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墨繁千并没有过问任何关于先城主中毒一案的事，陆青云不免有些失落，他的升官之路似乎遥遥无期。

顾旃似是有所察觉，安慰道：“城主自有她的考量，扶摇不若先将证人证物保护好，日后城主问起，也好交代。”

“顾兄说得在理，快要宵禁了，顾兄，有缘再会。”

陆青云现在并没有官职，也就没有俸禄可领，钱财全仰赖他在黑风寨时攒下的金银珠宝，毕竟有限，前路漫漫不可知，不得不精打细算。张正海曾提过让陆青云暂住于他府上，来日银子攒够了再搬出去，陆青云自觉太过叨扰了，于是在东青坊的天水巷买了座一进小院作为落脚处，离皇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当他走进天水巷时，一辆马车擦身而过，借着月光，陆青云瞥见车身上有些许污渍，车轮声下还混杂着什么，像是惊恐的呜咽。

他望向巷口，某户人家的大门虚掩着，忽的，门缝底下伸出了一只沾满血的手，吃力的拉开大门，陆青云急忙跑过去将人扶起。这户人家平日靠买豆腐为生，男子老实忠厚，女子柳眉杏眼，温婉可人。陆青云初来时恰巧赶上二人成婚，请他吃了顿喜酒。

张平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血止不住地流，院子里还有鲜血拖拽而成的痕迹，少年月白色的长袍被染的鲜红，他看见张平抬起沾满血的手指向刚才过去的马车，颤抖地说道：“求你……救她……”

陆青云意会，当即追上马车，抓住了车夫的手臂。车夫见来者不善，挥下马鞭骂道：“别多管闲事！”

陆青云不语，在马鞭落下之前发力将车夫拽了下来，双手一撑跳上了马车，车里的人早有准备，刀尖直奔面门，陆青云侧身躲过，循着刀身，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刀便落下。陆青云往马车里看了眼，果断将那人拉出马车，扔在地上。

附近巡逻的禁军闻声赶来，将人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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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墨繁千闲来无事，拿出了那幅落霞山的画，提笔临摹下来，却总会在画到某个地方时，觉得临摹得不好，于是撇开重画，直到画第三次，墨言来汇报消息，墨繁千这才作罢。

“昨夜顾大将军的侄子顾从贤派人绑了东青坊的一个女子，其丈夫被数刀砍死，陆青云与人打斗时被禁军发现，今日此案已经移交了大理寺，有御史已经向丞相递了奏折，弹劾顾大将军。”

“这么巧?”墨繁千接过杜若递来的湿帕子，仔细地擦着手上不经意沾到的颜色，如是说道。

这件事倒是不需要她插手，张正海最是刚正不阿，这个案子不会轻轻揭过，如果殷章成抓住这个机会，顾晟于他而言就不会是阻碍了。

“应该是巧合，顾从贤昨日路过东青坊，见色起意。”

果然不出所料，大理寺一早去顾府抓罪魁祸首，二房不肯交人，两方胶着，最终由顾晟大手一挥，把顾从贤交了出去，顾家二房气捶胸顿足，扬言要去祖宗祠堂告状。

这件案子拖了几天，顾家二房为此跑断了腿，甚至找上了殷章成，殷章成却说要顾晟亲自来找他才肯帮忙，二房夫妇俩不得不又去找顾晟。

顾晟并没有立即答应，在心中盘算着殷章成的目的，二房见他不说话，又在旁说了许多好话，最后说烦了，指着他骂道：“顾晟！你究竟是多狠心连亲侄儿都不肯救，娘泉下有知，该被你气死！”

顾晟睨了他一眼，“若不是你们娇纵，他又怎么会惹下这些事。”说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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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章成将木棍插进土里，绕着树苗围成一圈，用麻绳在交叉处绑好，这才起身，小厮递来水盆，殷章成净过手，解下襻膊，款款走到凉亭里坐下，“顾将军久等了。这是新得的平仲树苗，近日风大，围个木架省的长歪了，浪费了这么好的苗子。”

顾晟直觉他话里有话，却不知指的是什么，说道：“你找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顾将军难道不想救自己的侄儿?”

“自作孽，不可活。侯爷找我恐怕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殷章成悠闲地喝了口茶，才说道：“将军觉得陈洵的身份是真的吗？”

顾晟冷哼一声，“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现在城中许多人对陈洵的身份深信不疑，若是城主有他的支持，想来胜算能多几分。”

顾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株平仲树苗，“怎么个支持法?”

“自然是婚姻嫁娶。”

虽然明面上陈洵的出现与殷章成没什么关联，可他哪有这么好心，提出这个建议，必然是有利可图。

顾晟犹疑道：“可是这样，这江山姓墨还是姓宋怕是会有不小的争议。”

宋是大商皇族的姓氏，若陈洵真是遗孤，确实该姓宋。

“那又如何？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来日城主荣登大宝，天下人只会记得他们的君主姓墨。”

顾晟依旧沉默着，殷章成留下最后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殷某今日所言，句句皆是为城主考虑，将军不妨回去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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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晟回府后便将殷章成的话写信告知了墨繁千，若不是知道陈洵的出现与殷章成有关，或许他真的会赞同他的想法。

墨繁千看后思索了片刻，伸手拿了放在桌案一角的折子。自联系过苏惠之后，每日苏惠之都会将百官上的奏折挑重要的抄给她。

墨繁千翻了近几日的折子，弹劾顾晟的人不少，她心下了然，于是吩咐白玉磨墨，提笔写了封信，叫人送去将军府。

随后，墨回来报，脸色有些难看，“小姐，赵统领送了个人过来。”

“谁?”

“赵二公子赵平川。”

来人姿容出众，眼若秋水，澄澈清明，云衫玉立，赵承送人过来，其用意不言而喻。

“赵平川见过城主。”

“赵平川，你可知赵承让你来做什么？”

赵平川低着头，借此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平川……来为城主解忧。”

“你恨吗？”墨繁千起身，“你没有享受过赵家的尊荣，却要为赵家献身挡灾，赵平川，你恨吗？”

近日梅花开得正好，杜若便剪了几支放在屋里，墨繁千凑近一点，便有清香扑面而来。

赵平川有些颓然的跪在地上，右手有些发颤，“怎会不恨?”

苛待庶子便也罢了，他的手曾经射箭百发百中的，那是他摆脱被人鱼肉的希望，如今连写字都困难。

“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墨繁千用剪子剪了一支梅花下来，缓步走到他面前，“我需要一个子嗣，你我成亲，赵家任你处置。”

杜若几人闻言，纷纷面露惊讶。

赵平川看着面前墨繁千递来红梅，双手接下，“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