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风声疏狂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在江临城这盘势力盘根错节的棋局中，赵平川孤身一人，易于掌控，与这样的人成亲，比在世家子弟中选人要省事不少。

只是赵平川话还未说完，就被屋外的动静打断。

墨言匆匆来报：“小姐，叶城主来了。”话音刚落，叶瑾陌就跨过了门槛，显然是闯进来的，一身墨色暗云纹束袖锦袍，手持折扇，面上是笑着的，眼里却不见得有多高兴，身后的清明还抱着一个盒子。

叶瑾陌见赵平川跪在墨繁千面前，二人挨得有些近，手上还捧着一支红梅，他笑吟吟地走上前来，“赵公子跪着作甚?难不成是替赵统领求情的。”说着还顺走了赵平川手上的红梅。

墨繁千面色如常，“叶瑾陌，你太放肆了。”

从叶瑾陌闯进来时起明月等人的手便不曾离开刀柄，或许下一刻便会听到杀了叶瑾陌的命令。

墨回将赵平川带了下去，墨繁千重新坐回书案后。

叶瑾陌指尖捏着红梅随意的转了转，“锦华觉得赵平川是良配吗？”

骤然听到别人唤自己的字，墨繁千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若不合我的意，我也不会选他。这与叶城主，似乎并没有关系。”

叶瑾陌一笑，在墨繁千对面席地而坐，“那我如何？”

墨繁千似乎抓住了什么，眼中染上一丝笑意：“叶瑾陌，你要娶我，需拿江山、兵权做聘礼，你舍得吗？”

叶瑾陌用折扇敲了敲，清明将一直抱着的盒子放上书案，打开里面赫然是苍梧的城主印。

不过此印笨重，叶瑾陌也不像是会带在身边的性子。

他将城主印往前推了推：“赵平川只是可以被你牢牢握在手里，而我可以做你的手中刀替你荡平四方。江山为聘，帝位为礼，墨繁千，你嫁我吗？”

袅袅轻烟自香炉中不断逸出，在半空中散开，无言地弥漫整间屋子。

杜若几人屏息凝神，下一刻便听见自家主子笑吟吟地说道：“好啊。”

赵平川等了许久，才等到墨言来将他送回赵府，没有再提任何事，一颗心跌落谷底。没走几步，他便出口叫住了墨言：“这位大人，可否带我去见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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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华灯初上。

今日不设宵禁，贩夫走卒满街，卖艺者争相献技，围观者拍手叫好，掷了满地铜钱。花灯比比皆是，照得这人间像一场盛宴，千奇百状，引得许多小娘子驻足观看，看见心仪的便掏钱买下。

叶瑾陌挑了盏蟹灯，随意拨弄一下木杆蟹钳还能动，付了钱后转身便看见了熟人。

“赵择安，你平日不是最厌恶那个庶子吗？怎的今日和他一起来?”

叶瑾陌循着说话之人的目光看去，恰好看见赵平川的背影。

赵择安酸道：“谁让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如今让他攀上高枝了！”

问话的公子哥被勾起了好奇心，接着问道：“谁啊。”

“不就是……嗐”，赵择安想起亲爹的嘱咐，摆摆手，“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那公子哥只得按下好奇心，复又问道：“那顾从贤呢？怎么没见他?”

“你不知道?”赵择安惊讶。

“知道什么？我昨日才从普渡寺回来，我娘非押着我去求那劳什子姻缘，碰上山雨路滑，拖了好几日。”

“是了，”赵择安了然，解释道：“顾从贤为了个美娇娘把自己弄进了牢里，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说到这，赵择安又压低了声音，折扇掩面，说道：“我听说啊，顾大将军为了救他，还去求了丞相，结果黑着脸从丞相府出来，还被停了职。”

“啧，想不到顾大将军竟如此重视他。”

这时二人终于注意到叶瑾陌，纷纷见礼，瞧见了他手上的蟹灯，打趣道：“原来叶城主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如此良辰美景，当与佳人共赏。”叶瑾陌故作神秘，话毕提着灯悠悠离去，清明惊蛰紧随其后，留下二人面面相觑，随后恍然大悟——这蟹灯是带给郦氏女/墨城主的！

郦府有一片湖，湖上建有水榭，湖里养着鱼。墨繁千坐的不太规矩，倚着栏杆，一手向下撒着鱼食，一手提着灯伸出栏杆外，将鱼儿争食的场景看得更加清楚些。

撒完鱼食，墨繁千转头看向墙边，叶瑾陌恰巧提着一盏蟹灯从墙上跳下来。

墨繁千浅笑着道：“放着正门不走，叶城主竟爱翻墙?”

叶瑾陌提着灯走进，桃花眼里铺满笑意，被那灯照得格外惹人注意，“佳人凭栏，当是翻墙比较应景。”说着也坐下将蟹灯放在矮桌上。

桌上除了半盘鱼食，便是一坛酒，一个酒盏，他坐下后，白玉又送来一个酒盏。

墨繁千将手里的灯放下，拿起蟹灯摆弄，眼里带着怀念，“先前也有人给我买过一个差不多的，不过不小心被蜡烛点着了。”

“你的义妹？玄雍那位新封的平荣郡主?”

扶霜漓在她身边生活了十几年，不留下痕迹是不可能的。但扶霜漓在离开江临后并没有立即以郦家义女的身份现身，叶瑾陌能想到这些，倒是叫她意外。

“将行聪明。”墨繁千拿起坛子给他倒酒，琥珀色的琼浆入盏，叶瑾陌喝尽，入口甘而回味苦，夹杂着梅子的清香。

“不过近来玄雍倒是热闹，前几日斛律伽罗带着西洲族人杀出了澧都，小皇帝趁机拿回政权，囚禁了上官太后。”

“大雨将至，风为之先行。如今种种，天下纷乱伊始之兆也”，墨繁千又抓了一把鱼食，缓缓撒入水中，鱼儿便争相上前夺食，“我想趁此以伊达族为口，杀进澧都，粮草管够，兵马必足，将行，你可助我?”

不仅仅是为了云妩口中那藏于上官太后寝殿的阿娘的遗体，玄雍近年来把手伸得太长了，野心藏不住，上官澈就是例子，她不想坐以待毙。

温暖的火光描摹着少女的侧脸，当她转过头时，眼里映着的光不可避免的落进了叶瑾陌眼中，让人呼吸一滞。

远处树木簌簌作响，风动不止。

求亲那日他曾私下想过，如果墨繁千拒绝了，他便寻机将人掳到苍梧，在苍梧登基也是一样的，然而她这辈子，只能嫁他。

当叶瑾陌提灯踏马悠悠而行，初见墨繁千时便知——她是明珠，光华不可遮掩，她生来就该站在高处，不与众生同平平！

而他提刀杀敌、镇四方守天子，有何不可！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如同凶猛的狼王低头臣服，他笑道：“凡锦华所愿，莫有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