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颈 第41章 汽化

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崇德的夏天总是很长，每年快到夏至那几天，温烬总喜欢在树下散步，看着阳光透过树叶映在地上的影子。

明明影子是灰色，水泥地也是灰色，但是被夏日阳光一笼罩，总会有种被加了一个增益buff一样的感觉。

满目的，不同饱和度的灰色，通通都开始闪光。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六月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高三学生们最忙碌的时候，也是高二学生压力最大的时候。

当然，高一也跑不了。

温烬她们最近在进行分班考试，下学期升高二就要分文理科了。

宿舍那几个除了周染以外自己都不关心，不过好在她们也不是会学理科的样子。

她现在正在和周染逛着街，菠萝新上市，街上的小卖店都在门口的台子上放了各种形状的透明罐子，里面放着盐水，泡着刚刚切出来的菠萝条。

一个菠萝先不削皮，插六根一次性筷子然后再削，削好后顺着插着筷子的构造平均分成六份，速度之快，很快店主脚下就堆满了菠萝皮，温烬上前买了两块，递给周染一块。

“那个老板用的是鱼缸。”

“啊？”

周染没理解她的意思，听到她说话后，收起手机重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那个老板，泡菠萝的罐子，是用的那种椭圆形的金鱼缸。”

“……所以呢？”

“没有什么所以，闲聊罢了，因为多数是用的大的塑料罐子剪开口，还有的用的大雪碧瓶，所以看到玻璃，还觉得挺讲究的。”

周染咬一口菠萝，表示不理解温烬的想法：“好吃就行，管那么多干啥。”

“都说了，是闲聊。”

脚踩着细碎的阳光和树叶的影子，口腔里是清爽又酸甜的菠萝味道，夏日的开始，就该像现在一样美好。

哦，还有朋友，休息日，和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

“你这周又不回家吗。”

“嗯，和你一样的理由。”

“啧，叛逆少女青春期。”

逛进了一家礼品店，掀开塑料门帘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两人同时叫了一声好凉快啊，然后就选了个区域开始试。

进门处是美妆，周染拿起一盒眼影使用品，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又放下了，一脸嫌弃的样子。

“颜色很丑吗？”

说着，温烬也跟着拿起来了看了一下。

“也不是丑吧，就是感觉这种给唱戏的人用都绰绰有余了。”

绿的红的蓝的紫的，所有不日常的颜色都在里面了，日常的大地色灰粉色倒是一个都没有。

又吐槽了一句这种受众到底是谁啊，转头一看温烬就把它收入了购物筐。

……

“你喜欢这种？”

周染用两根手指把那盒眼影提起来，一副碰到它都脏了自己手的模样，看着温烬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买这个来干嘛？平时能用吗？”

且不说现在她们还是高中生，想化妆都得瞒着班主任偷偷化。温烬拿的这个太震撼了，是瞒都瞒不住的颜色，就感觉哪怕往脸上沾一点，也就像在脸上写了：我化妆了四个大字一样。

温烬则是不以为然，又往购物篮里捡了两根眼线笔：“我有用。”

“什么用？拿来整人吗？”

这么说着，周染拿了温烬的眼线看，一看又被吓了一跳。

“红色？白色？”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笔上标的颜色，又看了一眼温烬，满脸震惊：“你这是打算去把林笙时的颜料盘换成这个眼影，顺便把他的彩铅换成眼线？”

说什么呢。

温烬无奈：“怎么想的啊，不是。”

“那是你打算去学唱戏？”

温烬实在受不了周染这发散思维了，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一天到晚想些啥，完全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只好老老实实和她说明自己的用处：“我买来cos用。”

周染：“Sin为什么不用？”

温烬：“好冷啊，大热天的你一句话给我冷死了。”

相互吐槽几句之后，两个人都笑了，然后周染也拿了个购物筐，开始往里面装些稀奇古怪的彩妆。

有口黑，超显色的日抛美瞳和染发喷雾。

温烬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在她准备继续往篮子里装饰品的时候悠悠开口：“我不要这些哦。”

果然，听到这话后周染整个人都萎靡了，她把篮子举到温烬胸前，咬牙切齿的问她：“为什么不要？”

“因为你挑的那些，哪怕是cos，也很难会用到。”

随手拿起那只口黑，温烬挑眉：“你说说，哪个动漫人物，嘴巴是黑色的啊？”

周染说不上来。

不满的哼了温烬一声之后，周染没办法，只好把篮子里的东西又全部拿出来一样样归位，温烬看她一脸丧气的样，又觉得好笑又怕自己逗她太过了，就边笑着边帮她一起把东西归位了。

“谢谢你，你有心我就高兴了。”

她知道周染是记得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又想到自己最近和家里关系不太好，上次在周染吐槽自己父母一直让她分手好烦之后，温烬也跟着说出了自己最近和家里面的矛盾和烦恼。

她家，不对，梁秋的意思是，既然温烬这么有能耐，一个人不回家都能跨省去玩，那么就不给她生活费了，看她还能在自己面前傲多久。

不过好歹现在没完全断，学费和住宿费还是有交，只是生活费从二月到现在四月底了，就给过一次。

下个月还不知道有没有钱呢。

温烬是笑着说这些的，可说完后却发现周染的表情已经消失了。笑也笑不出来，也没有其他表情，沉默中带一丝惶恐和愧疚，好像在后悔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一样。

越是这样，温烬只能笑得越无所谓。

她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给周染说了自己有点存款，还说了自己最近也有在接拍摄，虽然不多，但也没到会被饿死的地步。

“再说了，就算最后真走投无路了，不还有你们吗，我吃你和林笙时剩的，一个月都能长胖五斤。”

听她这么努力开着玩笑，周染却笑不出来，她想说抱歉，想说自己会帮她的，想说自己和林笙时家里都还行，就算是借也能供她到毕业。

虽然直接给更好，但看温烬这幅极力假装的样子就知道，她自尊很强，不想让朋友为她担心，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她过得不好。

周染家里三代从商，虽不算太富贵，但也是能保她几辈子的衣食无忧；林笙时家好像更好一点，初中时就听说他家是一政一商。

正是如此，虽然还是学生，并不懂太多大人世界的弯弯绕绕，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温烬的隐藏。

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帮她。

本想趁她生日，送她一点东西，没想到还被她给看破了。

“温烬，送你礼物好难啊，要不然你直接说想要什么吧，什么都可以，我懒得想了。”

心生一计，周染干脆扯着温烬开始撒娇，她觉得自己都这么说了温烬肯定不好意思直接点明要什么，就会让自己随便送，然后自己就真的“随便”送了。

“那你送个颈饰吧，可爱一点的，带蕾丝的choker。”

“……”

无语了，还真的直说了。

说得还那么具体。

具体到要带蕾丝。

那样就算想送贵的不也不行了吗，带蕾丝的颈饰还能是金子做的啊！

周染此刻心里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努力压住了吐槽的**，打算再努力一下：“为什么想要颈饰啊？你不是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吗？”

潜台词：我想送你钱。

听到这话，温烬突然叹了口气，第一次露出了满脸无奈的模样：“你还记得我去年送江瓷……就是我那个朋友，她的礼物是一枚拇指戒指吗？”

“就是她玩架子鼓，你送了个很合适的金属风格的那个？”周染回想了一下，想起了温烬当时还让自己帮忙挑，大概有个这事的印象，但还是没理解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记得，所以呢？”

“所以。”温烬停顿了一下，那表情比听她说生活费被断了的时候还无语：“她也送了我一枚戒指。也是拇指戒，大得不得了的那种。”

“也是金属风？”

“不是，是脑壳疯。”

说到这里，温烬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蛋疼和一点点气愤，她掏出手机给周染看照片，边找嘴里边吐槽。

“我一直想给你看来着，但是太奇葩了我又怕被你笑话，但也是因为太离谱了，所以我拍了张照，之后就收起来了，一直没戴过。”

她找到了照片，把手机递到周染面前：“你自己看吧。”

照片上是一个金灿灿的大戒指，看起来有点像缝衣服的顶针。

素圈的，什么图案都没有。

周染惊呆了，嘴张的大大的，可以吞下一个灯泡。

温烬看她这表情，以为她懂了，马上又接着吐槽：“是不是很惊讶？我在想她是怎么想的选个这种颜色这种风格，我给她买至少还会选合适她的，这能合适我吗？”

“这合适你奶奶。”

“我竟分不清你是在说事实还是在骂人，算了，都不重要，重点是她在搞笑吗？谁送人饰品送这款式啊。”

周染瞄了一眼不停吐槽的温烬，她有些难熬，因为这枚戒指，看起来并不是街边的廉价工艺品，而是真正的纯金。

不过，她不敢告诉温烬这个可能，害怕她知道后自尊心受挫。

再加上，她也很感兴趣，江瓷送纯金戒指给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