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颈 第38章 山峦

“两位好。”

侍者托盘上端着菜单，走到两人面前，把托盘放到两人中间。

“请随意看。”

说完，他朝两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温烬身上的校服还是很打眼，外加两人脸上的稚气和局促，都明明白白表示这两人还是未成年的高中生。

江瓷把菜单往温烬眼前一推：“你先。”

虽然是坐下了，但是进来后心里才开始打鼓，温烬接过菜单，并没有马上翻开，而是捧在胸前压低声音问江瓷：“会不会很贵啊？”

江瓷轻笑：“都坐下了，现在才说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也是，温烬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害怕，咬牙给自己设了一个心理价位。

“饮料如果超过40一杯，咱俩就走。”

“到时候你看我眼神，说好了，不管多尴尬也得走。”

江瓷看她那样有些无奈，虽说都是学生囊中羞涩，但是出去玩的时候她倒不愿意特别省。

毕竟是难得一次的旅行，一切都以开心为重点。

嘴上答应着温烬的要求，心里却暗自担心了起来，看着温烬翻开菜单，江瓷竟开始忐忑：“价格还好吗？”

“还好，可以接受。”

那太好了，不用走了。

松了口气，江瓷耐心等待温烬选好饮料，温烬在两款之间纠结，江瓷就主动点了另一款。

“可以换着尝尝。”

一会儿侍者就把两人刚才点的饮料送了上来，却没离开，而是站在桌边，轻声询问温烬：“小姐姐，明天我们店有活动，你能不能帮我们拍个海报，今天你们的任意消费都可以免单。”

温烬来了兴趣：“什么海报？”

侍者笑笑，眼神看了江瓷一眼，俯身在温烬耳边轻声说道：“情人节。”

情人节？

温烬脸一下通红，表情也有些尴尬，她试探性的问道：“是我一个人吗？”

侍者无奈的笑了，但还是耐心解释：“情人节海报，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转头又看江瓷一眼，江瓷正一口一口的喝着饮料，眼神凝固在手机上，装作注意力不在温烬那边的样子，但侍者还是一眼看出，这两人是一起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总觉得她会很在意。

又补充道：“其实这位……”他顿了顿，眼神转向温烬，露出求助的表情。

“是女生。”

“其实这位小姐姐和你一起拍也行，主要是我们男主先定好了，突然换掉也不好，所以你看……”

侍者马上接道，虽然看表情已经知道不太可能，但是还是想劝一下温烬试试，毕竟这年头，这么便宜又漂亮的模特可难找。

他也是看温烬一脸稚气，揣测她是那种没有接过工作的学生，并不了解行情。

果然，温烬马上拒绝：“还是算了吧，我未成年。”

“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亲密行为。”侍者还想挣扎一下。

温烬笑笑，直接指向江瓷：“我的情人节主角不是她就不行。”

“咳咳。”她说得太突然，江瓷被她吓得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不停咳嗽，边咳还边睁大眼瞪着她，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满脸问号。

“啊，这……”侍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水吧另一部分是清吧，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并不罕见，不过还是被温烬这充满反差的发言搞得有些尴尬。

明明刚刚还说自己未成年不想拍情人节海报，下一秒就开始进行同性告白。

“或者把男主换掉。”温烬知道他心思，不过她才不管，本来也是为了拒绝，边说着过分的要求边拉过江瓷，手捧住她的脸转向侍者：“你看看这张脸，你找的那位有她好看吗？有她帅吗？”

江瓷：“……”

侍者：“……确实没有。”

侍者此时表情是一脸蛋疼，心想怎么遇到个这种怪人，但是也是都怪自己邀请在先，此刻他已经不想再捡温烬便宜说拍海报的事，只想快点找个借口溜走。

恰好这时有其他客人叫侍应生，他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和温烬她们说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开了，并且直到两人喝完后离开为止，都再没来过她们这桌。

等他走后，温烬马上给江瓷解释：“刚刚就是想拒绝，所以拉着你一起做了个挡箭牌，抱歉啦。”

然后就看见江瓷脸上的期待马上变成了失望，她又拿起水杯小口抿着饮料，转头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感觉有些尴尬。

原来只是说词而已啊。

江瓷暗忖，确实有些失望，接着大喝一口，猛一仰头把手上那杯饮料喝了个光。

“喂，不是说好给我尝尝的吗，怎么都喝光了？”

啊，一不留神。

2013年2月13日。

阳朔晚上的风像是夹着雨水，吹在脸上竟有潮意，石板路也变得光滑，隐隐透着水光，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有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水凼，在风里泛起涟漪和波光。

呵气起白雾，两人一路都静默无言，也不觉得怪异，只是正好是两人都不想说话的时候，晚上的阳朔虽然比北方的城市稍为关店晚点，但是也比不了真正大城市的繁华，一路走来只有零散的店家还开着门，卖些烤串和米粉。

走得久了，温烬这路上都在凝视远处不同地方的山，崇德也是山多的地方，那边的山是连绵不断，一山又一山。如果说崇德的山是聚族而居的古代部落，那么阳朔这边的山就是拔地而起的流浪者。

这边的山，都是孤独的，一座又一座的大石头，在这片广袤的岭南大地上零零落落。

更像是现代人们的生活状态呢。

看得久了，温烬开始无聊，趁着夜色里的微光，对着那一座座山呵气，呵出的白色烟雾与山的远景交融，颇有些神话的感觉。而温烬，就是那神仙，哈一口气，就给山带来一片云。

“你好像那孙悟空。”

一直没开口的江瓷，在看到温烬不知道哈了多少口气，并且对此乐此不疲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幽幽吐槽她。

温烬一时没理解，只觉得好玩，以为江瓷要说什么好笑的，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笑容：“为什么？”

“……孙悟空呼一口气就能变个东西出来，你一直对着山哈气不就是想象是自己把它们变出来的吗。”

温烬笑容更甚：“你很懂我呢。”

江瓷：“毕竟也是和你一起过了有几年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有些小骄傲。

温烬听后，认真算了一下，突然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猛然摇晃江瓷。

温烬：“我刚突然算了一下，我们认识四年了哎。”

江瓷：“所以？”

温烬：“所以，你已经过了16岁生日，那么现在我们认识的时间就占了你整个生命的四分之一了。”

说着，温烬又满脸惊讶又喜悦的模样，对着江瓷伸出四根手指，食指故意和其他三根分得很开。她掰住食指，把手伸到江瓷面前，指给她看。

温烬：“你看，这四根是你人生目前为止所有的岁月，这一根就代表我们相识的岁月，这么看来，是不是很多了？”

多浪漫的事啊。

她想这么说，但是没有那个勇气，也觉不是时候，只好把这句话咽下。

而江瓷，她只是浅浅笑着，看着温烬伸手在自己面前掰手指的模样，觉得又可爱又幼稚好笑。

这笑容惹恼了温烬，见江瓷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笑，温烬绷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这举动幼稚了，耷拉着脸准备把手收回去。

却被江瓷一把抓过，依旧维持着四根伸开的姿势，江瓷也分开自己的手指，从温烬指缝中加入牵扯了进去。

大力把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握住，江瓷感受到了温烬的挣扎，手指动弹了两下想要挣脱，却终没有成功。

“女生朋友之间牵手，很正常吧。”

她说得不卑不亢，语气正直仿佛真的没有其他心思一般，低头对着温烬笑眯了眼睛。

这样谁也看不到，她眼里闪烁的紧张而甜腻的光。

果然，她这么说了之后，温烬果然没有再挣扎，任由江瓷安静的牵着，走过这条在异乡晚上长长的路，回到了两人共同的地方。

山由远古时代的动物骨骼堆叠而成，经过时间的洗礼与海面分离，又经风雨冲刷，最后变成现在的形状。

温烬再次看向那一座座山，又呼了最后一口气，看着白烟从口中冒出，最后不知飘散到了哪座山上。

其实刚刚那一路，她都在想，是否是几千万年前的某只海底生物，在跃出水面的时候爱上了头顶上的那片云，于是便停留在此，直到生命逝去，自己枯骨成山，被时间推出海面，等某个烟雨朦胧的日子，就能触到记忆中的那片云了呢。

人都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那对它来说，是否就在等着，天地相合的那个时刻呢。

她不敢想，也不愿再想。

偷看一眼江瓷，后者依旧是心情很好的模样，看得温烬也跟着她开心。

毕竟对温烬来说，如果她是那片被爱上的云，那么她绝对会跑掉。

实在是无法承受，那叠山破海而来的，沉重又得不到回应的爱意啊。

13日凌晨，“赐锦”更新。

酒店昏黄的灯光中，江瓷拿着一条趁温烬洗澡时跑前台购买的德芙巧克力，巧克力正面对着镜头，被江瓷拿来挡住了眼睛。

配文：“我希望是，I do 。”

评论：「靠，瓷你这个样子，像是失足少女自拍邀请别人的广告一样。」

评论：「楼上绝了。」

评论：「求求了，这条就别带#坠星的tag了??」

点赞首次破千。

多年后小剧场：

温烬：“我和食物二选一，你要哪个？”

江瓷：“当然是你啊。”

温烬：“那为什么第一次去旅游说好的饮料不给我留。”

江瓷：“还记着呢……”

江瓷点开温烬写的同人文，在底下熟练评论：“（嚼嚼嚼）你说，这xx（嚼嚼嚼），怎么吃起来（嚼嚼嚼嚼嚼），就这么有滋味呢？”

饭和你都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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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