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颈 第16章 深秋

一晃时间略过，在每日的不停重复中，一年时间匆匆过去，初三来了。

这一年温烬和江瓷关系变好了不少，暑假江国涛值班的时候温烬就会去江瓷家里蹭空调看娱乐周刊，江瓷身上的“人味儿”也充足了许多，在学校也慢慢开始学会和同学“正常”相处了。

不止温烬，少些时候宁萌也在，更少的时候，宁萌和岳舒齐都在。

初二下期，温良想让江瓷和温烬两分开坐，一人带一个在考上高中边缘的同学做同桌，宁萌就是那时候主动来找温烬，想和她一起坐。

温烬不好拒绝，又确实不想和江瓷分开，在那儿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转向江瓷，传递着很明确的求助。

“我给你讲吧，温烬讲不好，她只会自己做。”

像是听到了温烬的无声求助，江瓷把竖在脸上的小说挪开，主动接过宁萌的题本，示意她坐下。

这下轮到宁萌不好拒绝了，干巴巴的坐下，听完江瓷讲题之后，说了声谢谢就跑了。

江瓷还有些不放心，转头问温烬：“我有讲清楚吗？你觉得她听懂了吗？”

热心肠的模样和一年前完全不一样。

温烬突然有了一种当妈的感觉，看着江瓷的成长倍感欣慰，又想逗逗她，故意做出一副斜着眼调笑的模样：“哎哟喂，宁萌听没听懂问我干什么啊，直接去问人家啊。”

边说这话，她还边伸手去扯江瓷的衣角，左右摆动做出一副扭捏姿态：“怎么啦，还～不～好～意～思～啦～”

江瓷用笔把温烬手拨开，小说重新立在面前，眼睛盯着小说表情一本正经：“没有，我只是关心同学。”

温烬笑得更欢：“嗯，关心得书都拿反了。”

江瓷绷着脸，把书合上了，丢下一句要去食堂，也没找温烬一起去，就自己从教室溜走了，耳根还微微发红。

真可爱，温烬回味着江瓷的表现，从她桌上拿起她看的小说，打算看看她最近的口味是什么。

江瓷看的东西很杂，和她努力学习的印象不同的是，她看的东西都和学习无关：有一段时间迷上了星周刊，和温烬说话全是某个明星的八卦；过段时间又开始看故事会，看到一些离谱的现实故事就会和温烬讨论是不是胡编乱造；前段时间她看的是《红楼梦》，但是并不能理解里面人物到做法，会在脑子里慢慢思考，然后突然在某一时刻的交流中插上一句贾琏那么好色王熙凤那么泼辣为什么治不住他……

诸如此类，江瓷看什么书那段时间的交流内容就全是书里面的东西，也不管听的人到底能不能跟上她的思维。

大多数人，不，应该说是除了温烬以外的所有人，因为江瓷这个习惯都和她交流不了，而温烬在和江瓷朝夕相处的每一天里，养成了一个和她看同一本书的习惯。

这次看的，是郭*明的《爵迹》。

翻了一下，好像是上下两册，江瓷手里的这册是上，下册不知还没买或是没带来学校。温烬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打算周末再去书店找找。

这样等江瓷看完想聊这个话题时，自己就能跟上。

那之后生活好像又有了些变化。温烬拒绝了温良换座位的要求，宁萌来让江瓷讲题的频率也得更加频繁，以此也带动了班上其他同学来问她，只不过这次是真心想学才会来找江瓷，而不是像去年那样全都想把江瓷当工具人来找她。

岳舒齐就是其中之一，他也是那些在考上高中边缘徘徊的人，兴许是受大家学习的气氛带动，也鼓起勇气来找俩人问题。甚至一开始还不敢问江瓷，而是找了温烬。

温烬笔头往江瓷那儿一指：“问她。”

通通推给江瓷，自己才乐得自在逍遥。

岳舒齐见温烬推脱，以为自己被拒绝了，偷偷瞄了江瓷两眼，想开口却觉得嘴巴被堵住一样，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收起题本默默退下了。

温烬一把把他拉住：“跑什么跑，江瓷还能把你吃了啊？”

岳舒齐尴尬爆棚，吱唔着就是说不出话，看得温烬快急死了，心里暗暗吐槽他的性格真是和他脸一样温吞。

好在这时宁萌也来问题，见此情景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偷偷看了岳舒齐题本上圈的是哪一题，然后装作是自己的问题一块问了。

岳舒齐明显松了口气，看着宁萌满眼感激。

温烬见此，突然想起了去年自己看到两人生日是同一天这件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跟他俩说了，俩人也都吓了一跳。

也许是因为俩人同一天生日，那之后俩人关系就变好了；也许是因为知道了江瓷并不会吃人，那之后四人的关系也变好了。

暑假里，温烬一个人在江瓷家时就会和她玩抽乌龟牌，温烬宁萌两人在就玩斗地主，温烬宁萌岳舒齐三人都在，就会玩□□。

□□温烬玩得最好，她最会装，别人都猜不透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她却能轻易猜到别人的底牌大小，然后诱导其余人加注或者弃牌。

赌注是往脸上贴纸条，只要是德州，一般玩到最后温烬脸上的纸条都最多只有一两根，而其余三人，特别是宁萌和岳舒齐，脸上纸条真是贴得多得跟个拖把精一样。

他们一般会选在江国涛值班的时候玩，就不怕他突然回来，有一次江国涛刚抓完聚众赌博的人回家，看到四人三个拖把精拿着牌愁眉苦脸，另一个还有点人样的正把自己面前的纸条一推，大声狂笑。

“全部□□！”

江国涛突然有点后悔，觉得江瓷是不是没有朋友还会好一点。

总感觉，自己以后会在所里看到温烬。

2011年深秋，开学了。

今年和往年不太一样，九月初已经稍显凉意，完全没有往年时候的闷热，温良说这是老天在给大家机会，让大家能学习得舒服点，毕竟初三了。

初三了，该放的放，该拿的拿，放下贪玩的心思，拿起课本好好学，考上高中今后的人生才能按正常步调走下去，考不上就只有去职高去技校，今后只能打工。

温烬听着开学典礼上校长激情澎湃的鸡汤，明显的心不在焉，这些话对她没用，考不考得上不是她在意的事，她在意的是江瓷想去的学校，自己能不能考上。

视线从主席台偏移到了江瓷身上，温烬惊奇的发现，她居然已经站到了女生队伍的最末尾，身高已经超过了宁萌。

虽然知道江瓷个子窜得很快，但也只是和自己在对比，温烬今年的入学体检报告上身高那一栏上的数字是162cm，只比去年高了两厘米，几乎没有变化。她也知道自己很难再长高，只能说这个身高还不算差。

在这种所有人都在的场合，温烬才意识到，江瓷真的好高了。

有点不痛快，温烬悄悄溜到队伍末尾，插在了江瓷前面。江瓷有些疑惑，随即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后排老师们的视线。

“怎么啦？”

温烬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和江瓷说话，得微微抬头才能和她视线保持一致了。

心中的不快被瞬间放大，温烬幽幽开口：“好嫉妒啊……”

江瓷没听见她说什么，伏下头把耳朵凑近她嘴边。

温烬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抬手给了江瓷头顶一下。

“搞什么啊？”江瓷迅速抬头，用手把头护住，防止温烬再搞突然袭击，饶是这样，她的双脚却没后退一步。

“没什么，只是听他们说，摸头长不高。”

江瓷这次听清了，笑得咧开了嘴。

“171。”

她没头没脑的甩出来一个数字，但温烬还是听懂了。

真烦，两年前不是还比我矮半个头吗，这下又变成我矮了半头了。

好不容易之前在身高上能排在江瓷前面，现在又被江瓷领先了。

真是做什么都要争第一啊。

虽然腹诽不少，但却没有一句是温烬的真心话。

入了十月，天气越来越凉，学习的氛围日渐浓厚。似乎每个处于升学阶段的学生都过的苦兮兮，又似乎每个老师在这时候都挺看不惯那些依然吊儿郎当的懒散学生，觉得会影响别人。

温烬就是被重点批评的对象，甚至到了有些老师会直接去给温良反应她做不良表率以及故意在她瞌睡时点她起来回答问题的情况。

每当这时候，江瓷都会偷偷把答案写在笔记本上，写得大大的，然后用笔轻点答案，一副生怕她看不见的模样。

如此多次后，温烬就懒得装了，本来她的不靠谱就是怕麻烦装出来的，现在被要求了反而正好。只是早读时有些为难，不能补瞌睡了。

她们的早读课都要求大声念出来，好像这样才能记得住，又允许各读各的，整个教室都闹得乱七八糟。

温烬扯着嗓子背书：“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江瓷这时候恰好背到：“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于是下次诊断考试里，温烬在看到要求写王维的《山居秋暝》后两句时，非常自信的填上了：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随即这个答案被温良拿在三个班里当成典型反例轮流朗诵。

江瓷见温烬闷闷不乐，出言安慰她：“挺押韵的，不是吗。”

温烬：谢谢，更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