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走的着急,陈澈不慎牵扯到了右腿,于是在踏出门外时不由一个踉跄。身后的林瑰见状忙将人扶住,可陈澈却顾不上道谢,摆了摆手道:
“无妨,走吧。”
话落,径直往前而去。
而待两人行至扬州书院门外时,却见院门紧闭。
“看来已过了下学时辰。”陈澈眉间微蹙,喘息着说道。
林瑰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于是连忙开口:“我得将此事告诉裴然”,这时见陈澈因着急而面色泛白,又继续道:“先生先回书院吧,也许江琪会再去找先生。”
陈澈垂眼思索着什么,接着抬头看向林瑰:“好,那我先回书院,晚些时候再去你家中。”
林瑰盯着陈澈额上的薄汗,想起方才那一踉跄,鬼使神差地开口:“无论江琪是否回来,晚上妾身会去书院告诉先生。”
说完未等陈澈出声,转身向萧府跑去。
而陈澈听了这话,双手不由微攥,无声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脚向书院而去。
季裴然今日来萧府与萧冉商榷衣物样式,临出门前说自己傍晚会接江琪回家,不料萧冉对衣服颇为讲究,始终未能敲定款式与面料。
季裴然眼中逐渐有些焦灼,抬眼见屋外暮色垂落,因而再也按捺不住,欲开口告辞。谁知这时却突然听见屋外小厮前来传话:
“小姐,林掌柜前来府上,说是找季掌柜。”
萧冉因胭脂一事对林瑰印象不错,故而闻言悠悠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只见林瑰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对萧冉行礼后看向季裴然:“裴然,我有事同你说。”
季裴然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抬眼看向萧冉,后者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接着她连忙出屋,望着林瑰道:“怎么了?”
林瑰看着季裴然,神情凝重着道:“江琪不见了。”
季裴然一怔,脑中有一瞬的茫然,不解林瑰所说的“不见了”是为何意,于是下意识开口:
“他不是该在书院吗?”
林瑰将方才陈澈所言说了出来,而后道:“我方才去了书院...江琪并未在那里。”
话落,季裴然腿间一软,险些跌落在地,幸而林瑰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只听季裴然失神地自言自语道:“那他会去何处?”
林瑰见状揽住季裴然肩膀,口中安抚道:“你先别着急。”接着拉着其胳膊,提议道:“不如去找萧学正问问。”
萧慎身为扬州书院学正,定然对书院的情况最为熟悉。此话显然提醒了季裴然:“对...对,去找萧学正。”
待两人行至前厅之时,萧慎似乎方用过晚饭,手中正端着一盏茶,悠然地饮着。
林瑰扶着季裴然快步走进屋内,二人对着萧慎行礼:“妾身见过萧学正。”
萧慎抬眼见林瑰正站着自己面前,神色微不可查的一怔:“林掌柜,季掌柜。”
林瑰此时也顾不得礼数,径直问道:“学正今日可有见过江琪?”
“江琪?”萧慎有些疑惑,这时一旁的季裴然提醒道:“他是妾身的儿子。”
此话一出,萧慎想了起来,而后看着面前两人:“他今日应是第一次来书院。”
“没错”,林瑰身旁的季裴然见萧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有些着急,于是脱口而出道:“可他今日晌午离开了书院,便一直未归家。”
“哦?”萧慎极快捕捉到话中重点:“晌午离开了?”
林瑰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有些烦乱,于是自顾着开口道:“不知学正可否帮妾身问问夫子今日发生了何事?”
萧慎见林瑰眼中尽是焦急,于是缓缓站了起来,行至二人身旁后道:“二位先莫急,在下叫夫子来问问。”
接着传人去将掌教江琪的夫子请了过来。
林瑰与季裴然见状只能暂且候在原地,这时萧慎吩咐家奴为两人倒了杯茶,抬手示意道:“二位且稍坐片刻。”
坐下的二人自然未有闲情逸致饮茶,只不时向门外望着。约半柱香过去,小厮领着一人走进屋中,只见是一年长之人,躬腰向萧慎行礼:
“老夫见过学正。”
“何夫子,这二位是江琪的家人。”萧慎开口向何老夫子介绍,接着询问道:“听闻江琪今日晌午离开了书院,究竟发生了何事?”
何老夫子闻言一顿,默默抬头看向萧慎,又看向一旁的林瑰二人,而后神色茫然道:“此事老夫并不知晓啊。”
“夫子难道未发现少了个学生吗?”林瑰闻言面上一寒。
“姑娘说笑了”,何老夫子平静着说道:“晌午恰是学生们用午饭之时,故而一向哄乱,且老夫今日是第一日见江琪,自然算不得熟悉。”
此话自是推诿,林瑰心中升起一阵怒火,却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那不知夫子可否问问是否有其他人看见江琪呢?”
看着发火的林瑰,何老夫子看向座上的萧慎,后者却平静异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而后缓缓开口:“自然是可以,林掌柜莫急,在下这便派人去问。”
话虽如此,可林瑰看着萧慎那般悠闲之姿实是难以信任,故而拉着季裴然起身,神色平静地说道:“有劳学正,若学正得了消息,还望派人去胭脂铺告诉妾身。”
话落,与季裴然离开。
萧慎看着林瑰的身影不语,这时何老夫子问道:“学正,可要老夫询问院中学生?”
“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说罢,横竖是他自己偷跑出去的。”
出了萧府的林瑰看向季裴然,冷着声道:“萧家不见得指望得上,裴然你先回家,也许江琪已经回去了,我再去旁的地方找找。”
季裴然自方才起便一直愣神,林瑰见状按住其肩膀,开口道:“放心,江琪不会有事的。”
季裴然闻言眼中掀起一抹光亮,回神后看向林瑰,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往家中而去。
林瑰看了眼季裴然的身影,转身向远方跑去。
将江琪平日去过之所皆找了一遍,依旧未见其踪迹,于是又连忙跑回家中,却仍未见人。林瑰心中愈发不安,立于原地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去州府,报官。”
话落,抬脚欲往州府而去。
不料方踏出铺子,只见陈澈正牵着江琪缓缓向自己走来。
林瑰先是有一瞬的怔愣,而后神色一冷,快步行至两人面前,抬手扯过江琪胳膊,另一只手顺势便向其脊背处落下。
可就在手掌即将落下之际,陈澈突然抬手遮挡于江琪身前,于是林瑰那掌径直打在了陈澈手臂。初夏衣物浅薄,陈澈的胳膊顿时红了一片。
林瑰似乎未想到陈澈有此举动,因而不由微怔,随即抿唇不语。
江琪显然也被林瑰吓到,木然地顿在了原地。
林瑰虽见江琪模样胆怯,可心中怒气未减,于是冷声问道:“先前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江琪自知理亏,故而将头掩了下去,默不作声。
林瑰见状心中愈发气恼,不由抬高声音道:“说话!”
声音之大,传进了屋中的季裴然耳中,于是起身跑出了屋,待看见江琪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季裴然忍了一夜的泪意,奔涌而出。
快步跑到江琪面前,一把将其拦住,泣声道:“你去哪里了?是要急死娘吗?”
江琪无措的立于原地,任由季裴然抱着自己恸哭,而后缓缓抬手拍了拍其肩膀:“娘,孩儿错了,你莫要哭了。”
良久过后,季裴然逐渐恢复平静,松开揽住江琪的胳膊,缓缓站起身来,这时看见一旁站着的陈澈,目光不由一怔。
江琪见季裴然神色不对,于是连忙开口解释:“是我自己去找陈夫子的,他方才也训过我了...”
季裴然望着陈澈的眼中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却缓缓开口:“多谢。”
说罢,牵着江琪回了屋内。
此时路上仅剩下林瑰与陈澈。
林瑰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气恼中恢复过来,脸上仍带着恹然,以至于陈澈盯着她看了片刻也未察觉,最终还是陈澈忍不住轻咳一声,将人唤了回来。
林瑰偏头看了眼陈澈,不过却没什么心思寒暄,于是对其说道:“时辰不早了,先生早些回去吧...方才对不住了。”
陈澈察觉到林瑰异样,故而并未开口应声,直到看见林瑰迈脚往铺子中走去,突然开口道:
“林瑰。”
林瑰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身看向身后。
“要不要去喝酒?”
...
陈澈带着林瑰走进一间酒馆。
待落座之后,见掌柜向自己而来,陈澈对人摆了摆手:“我不喝酒,听这位姑娘的。”
林瑰这时露出一副莫名其妙地模样,看向陈澈:“你不喝酒来酒馆做什么?”
“为了答谢你的药,请你喝。”
林瑰心情不好,既然有人请客,便也不再推诿,于是对掌柜道:“来壶三白。”
“好嘞,姑娘稍等。”
见掌柜离开,林瑰扭头看向陈澈:“你的的腿如何了?”又突想起什么,继续说道:“我听人说身体疲乏疼痛时,喝些酒也许能缓和些。”
言外之意,也许陈澈也可试试此法缓解腿疾。
陈澈闻言神情未变:“我戒酒有些年了,腿疾只是阴雨之时会发作,能忍过去,没什么。”
若非见过面前之人被腿疾折磨的模样,林瑰险些便要相信他了,可那夜之后,林瑰以为,陈澈此人,嘴硬。
于是眼中掀起好奇,一双桃花眼缓缓眯起,笑看着陈澈问道:
“陈澈,你见过鸭子吗?”
林瑰:陈澈的嘴,得用铁锹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扬州书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