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澄澈 第46章 重拾记忆（三）

陈澈想过诸多林瑰可能的过往，可却从未想过会与江淮有关。若林瑰所言为真，其确实见过江淮袖上的水波纹，那么其与江淮绝不仅是认识这么简单，毕竟饶是他与江淮同窗数载都不知此事，林瑰又是如何得知。

只是看着林瑰眼中的惊慌，陈澈将人揽进怀中，轻抚其背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季掌柜只说这纹式轻易不可得，可并无绝对之事，也许有人见过呢。”

一番话不知是在安慰谁。

幸而林瑰在陈澈的安抚下平静不少，在其怀中开口：“不知为何，自石生离世后，我脑海中总会出现许多模糊地画面，这次又与江淮有关，你说，我会不会也是桃源县人？”

陈澈落在林瑰背上的手有些僵硬，不过面上却是如常：“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林瑰却似乎对此愈发坚定，将头从陈澈怀中抬起，看着上方之人道：“若当真如此，也许回到桃源能让我想起过往呢？”

“林瑰，你愿意想起过去吗？”

这是陈澈第一次问起林瑰地过往。

他的确可以接受全部可能的林瑰，但他不知恢复记忆的林瑰能否接纳如今的自己。故而这一瞬，陈澈迟疑了，他甚至想脱口而出让林瑰不要试图想起往事。

林瑰不知陈澈心中的想法，近来脑中出现的画面一直萦绕在脑中，今日又因为此事而昏倒，这些迹象都在隐约暗示着她一些过往的回忆似乎有重拾的可能。过去她不纠结此事，是因为尝试了许多方法也未能回忆起任何，可如今那些被掩盖的记忆在她身体的土壤下蠢蠢欲动，令人无法忽视。

“原本我尝试了许多手段，却记不起丝毫。可近来我觉得一些记忆似乎要想起来了，既如此，我不想错过。”

林瑰抬头看向陈澈：“我虽不知自己因为什么失忆，也不知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它们组成了如今的我，我还是想弄清楚的。更何况，我劝你要勇敢面对过去，那我自己也该更坚定一些。”

陈澈看着自己怀中的林瑰，一双凤眼里闪动着粲然地光，而这道光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掌，轻抚着陈澈心中那股不安，于是笑着看着其道：“好，那我帮你。”

不过恢复记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林瑰也不着急，待一切结束后，她再与陈澈回桃源也来得及。眼下有件更为重要的事，便是明日的州府宴请。

刘蕙明日要在自己府上宴请从应天府来的学政与庶吉士的消息一早便传了出去，至于原因，倒是微妙。

朝廷在每届秋闱之前会派各州学政前往州府，为的是保障乡试顺利进行，今年也不例外，而此番派来扬州的学政乃翰林院高朔，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随行。

翰林院庶吉士，杨恒。

其实杨恒是谁于刘蕙而言并不重要，可他的身份却很重要。要知道，每届科举后，朝廷会从众进士当中择名列前茅者进翰林院，入选庶吉士。

庶吉士虽并非官职，可其却是官职的储备者，通常庶吉士在翰林院呆满三年后便会被安排至各州县为官，故而此番高朔带着一位庶吉士来到扬州，绝不只是辅助筹备秋闱之事这么简单。

若是杨恒会接任自己扬州知府一职，那么刘蕙便要去往他处，至于这个“他处”为何，想来少不得高朔回应天府后的回禀，故而从高朔一行进城起，刘蕙便事无巨细地安排着。

安排的结果便是要全城百姓悉数出动，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令应天府来的两位贵人满意。故而这几日便可看到街边两侧没了商贩，道路更上一尘不染，甚至连东西两侧最为偏僻之所也多了衙役巡逻的身影。

林瑰今日一早起身，用过早饭后往萧府而去。

出了铺子，只见萧府的马车已候在门外等候，林瑰扶着萧府婢女的手上了马车，昨日萧冉派人来称自己的胭脂用完了，要林瑰替自己再送些来，恰巧季裴然为萧冉定制的衣物也已完成，索性让林瑰一并送了过去。

马车缓缓驶至萧府门外，林瑰手中端着一只木匣走了下来，抬脚往萧府内走去。

许是为迎贵客之故，萧府被打扫的格外干净，林瑰记得先前来时曾腹诽萧府宅院内毫无生机，惟一些石林点缀，而此番前来却见其内焕然一新，除了保留原本的石林外，还移栽了不少树木，眼下已被修剪地格外妥帖，远远望去一片秀丽之景。

林瑰顺着婢女的指引来到萧冉院内，只见院中不知何时竟种了一棵巨大的桃树。眼下正值果熟之期，已然能看见不少桃子悬挂于枝蔓之上，院落内弥漫着阵阵果香。

“妾身见过萧小姐。”林瑰来到萧冉屋内，见其正坐于妆奁前，于是恭敬行礼道。

不过萧冉似乎并未察觉到林瑰进来，一双眼睛盯着面前那只妆奁，神色有些涣散。林瑰见萧冉半晌未开口，只好再次出声：“妾身见过萧小姐。”

谁知对面依旧未有回应，林瑰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婢女，婢女见状低声对林瑰说了句“林掌柜稍等”，而后行至萧冉身侧，提醒道：“小姐，林掌柜来了。”

萧冉这时方才从思绪间回神，只是目光对上面前的妆镜后一怔，随即连忙移开视线，而后起身走到前厅，在看见林瑰时神情一滞：“你...你来了。”

“是。”

“坐吧。”萧冉坐下后对林瑰开口。

林瑰闻言应声坐下，接着将面前的木匣打开，从中取出一只丁香色脂粉奁，递至萧冉面前，“这是小姐要的脂粉。”

说完又从匣子里取出另一只来，看向萧冉道：“妾身想着近来天气炎热，果香清甜甘爽，更适合夏日，于是便擅自做主拿了些给您试试。”

萧冉闻言接过粉奁，不过却不似以往那般心急着打开，而是吩咐婢女将两只胭脂收好，口中敷衍道：“你有心了，多谢。”

自方才进屋后，林瑰便察觉萧冉有些魂不守舍，可自己的身份也不便过问，于是将季裴然叮嘱自己交给萧冉的衣物取了出来，“这是季掌柜为您在三日后宴会上准备的衣服，小姐试试可还合身？”

萧冉在听到“宴会”二字时不由一僵，未免被林瑰看出自己失态，又连忙用笑意遮掩：“季掌柜的手艺我自然是信任的，青禾，去将衣服收好。”

那位名叫青禾的婢女闻言连忙来到萧冉身旁，小心地接过衣服收进屏风后的衣柜里。一时间，前厅只剩下了林瑰与萧冉二人。

“萧小姐今日唤妾身前来可是有其他事？”

林瑰就算再傻也看出了萧冉的醉翁之意。

昨日特意派人来知会自己胭脂用尽，今日又派了马车接自己入府，可当林瑰将脂粉于衣物呈递上来后，萧冉却是连看也不看，说明其唤自己前来的目的并非胭脂。

果然，萧冉在听到林瑰开口后一怔，双眼下意识环顾了眼四周，而后叫了声“青禾”，青禾这时已经衣物收好，在听见萧冉的声音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院内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若兄长派人问起，就是我与林掌柜在试衣服。”

“是。”

看着青禾走了出去，萧冉不自觉攥紧双手，继而又缓缓松开，紧接着不由深吸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林瑰。

林瑰被萧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打量了眼自己，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后，笑着问道：“小姐为何这样看着妾身？”

“林瑰，陈澈如今是不是与你在一起？”

坦白来说，林瑰并不愿向外人提及自己与陈澈的事，何况这个外人显然看着像是对陈澈有情，只是上回陈澈能够顺利出狱，多少与自己借萧冉之名吓唬周容有些关系，于是平静地开口：

“是。”

萧冉没想到林瑰能如此爽快的承认，目光不由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抱歉，这是妾身的私事。”林瑰看着面前略微失神的萧冉，婉拒道。毕竟无论与陈澈这段关系如何，都不该是自己向萧冉交代这些。

只是林瑰原本以为以萧冉的个性，在得知此事后许会含沙射影地说些什么来激怒自己，以此彰显其心中不忿，谁知在听到林瑰的话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良久后点了点头：“是啊，我哪有什么身份过问。”

林瑰闻言狐疑地看着萧冉，直觉其今日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于是问道：“萧小姐屏退左右就是想问妾身此事？”

萧冉这时缓缓回神，盯着林瑰看了半晌，良久后只说了一句：“林瑰，陈澈过去吃了许多苦，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

萧冉的话令林瑰微怔，不知其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番话来。萧冉见林瑰一副茫然地神情时有些气恼，暗骂林瑰什么都不知道，可偏偏陈澈却对其如此上心，于是有些不满的抬高声音：“你听到没有？”

“...哦...听到了。”

林姐被拿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重拾记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