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只当李荣成在跟她玩笑,待会等到宫宴结束,李荣成八成是早已喝醉她嘴上答应下来,看向李荣成笑笑,而后举杯喝干了杯盏。
李荣成一看李祺那么诚心,笑着搭搭她的肩膀。
李祺一瞬间愣住。
殿内歌舞洋溢,所幸李荣成就是那么拍了拍,很快又放下手去。
坐于大殿正上方的李怏看到这一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禁也笑了笑对身旁的皇后道:“看桉成和荣成那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啊。”
张皇后何尝没有看到刚刚到一幕,她吓得是眼皮子都要掀起来了,还好李祺没做什么大的反应。
早些年她带李祺进宫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要让李祺掩护好自己的身份,切莫和其他的皇子走得太近。
一来是怕走得太近容易露出弊端,二来就是怕像李荣成这样大大咧咧的,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万一一不小心碰到她怎么办。
不过她总归也是放心李祺,李祺有太子这层身份在,也没什么人敢与她勾肩搭背,她一般也不会让其他人碰到她。
但总归也有例外,例外就外在宁王身上,刚差点没吓到她。
张皇后知道自己这也算是“做贼心虚”,尽量镇定道:“是啊,都是兄弟,兄弟情同手足。”
李怏笑道:“他们都有一年未见了,今日见面肯定是有不少话要讲。”说着,他示意皇后往底下看:“你看,桉成今日这高兴,我给他数着,这都陪着喝了三杯了。”
李怏知道李祺不善饮酒,今日大抵是真高兴,跟着喝了好多,酒气上来衬得人都有些白里透红。
张皇后顺着望去,不由皱了皱眉。
她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我们的节目早些开始吧,再往下待会他们都醉了。”
李怏不以为意:“无妨,就是让大家说些新年愿景罢了,这喝多了,也好听听他们的心里话。”
当皇上都这样说了,做皇后的自然不能反驳他,张皇后也只能噤声,这在外头不比在屋里头,皇上说一谁又辩解他。
终于,酒过三巡之后,等到所有的歌女告退,景德帝于大殿之上缓缓开口:“旧年已过,今日又是新的一年,来年朕希望大周能风调雨顺,天下臣民永享昇平,不知众爱卿对新的一年有何愿景,不妨都来说一说,讨个吉利。”
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都纷纷躁动起来。
一位年迈的老臣率先出来道:“臣愿陛下所愿必遂,所求必成,吉祥如意。”
接着有人附和:“臣愿陛下顺颂时宜。”
像这种场合,一旦有一个人开始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就会有无数的人阿谀奉承。这些话李怏听过又听,他有些不满,但在这喜庆的场合他也不好发作,只是沉声道:“怎么都是祝愿朕的话,朕今日不想听这些,来,我们听听宁王有何愿景。宁王,你来说说看。”
突然被点到的李荣成有些不知所错,他以为这种客套话皇上不会让他讲,他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儿臣没什么太大的愿景,就愿王妃能早日诞下皇孙,让陛下享受天伦之乐吧。”
说着,他尴尬一笑,挠了挠头。
李怏就知道李荣成说不出什么客套话,让他说话其实也是为了活跃氛围。
果不其然,李荣成话音刚落,底下一个大臣问道:“宁王妃有喜了?”
因为今日是宫宴,所以没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大臣们大抵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李荣成还来不及说什么呢,又有一大臣恭维道:“想来是宁王福泽深厚,真是恭喜宁王了。”
这种场面李怏见得多了,看着眼下几个大臣陆陆续续恭贺宁王,他只笑了笑。等到恭贺的话讲得差不多,李怏又把目光投向李祺:“太子呢,太子可有什么新年愿景?”
话一出,大臣们纷纷看向李祺。
想来他们是一直都有听说太子知书达理,眼下这个场合倒也想听听看太子会说什么。
李祺其实没什么愿景好讲,无非就是她希望家国能安定,百姓不受劳苦奔波。
她想了想,沉声道:“臣愿国泰民安,大周盛世承平。”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由愣住。
这到底是太子,身在储君之位想的都是天下百姓之事,实乃令人佩服。
不过大殿之上的李怏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太大的表现,只是问道:“还有别的吗?”
哎?皇上这话,怎么让人觉得他不满意太子的话呢?
大臣们纷纷观察坐上皇上的表情,看样子,好像确实不大高兴的样子。
李祺被李怏这话问懵了,之前同样的场合她说类似的话李怏从不会再问她什么,这次居然?
李祺略一沉思,正欲补充,李怏忽地一笑:“朕的意思是你每年的愿景无关乎都是百姓,国家,难道说你没有些关于自身的愿景吗?”
李祺不由愣住。
皇上这个意思....怕不是要给她纳妃?还是说要让她像宁王那样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关于这些,她都不曾考虑。
可有时候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李祺就听李怏道:“朕听说兖州刺史家有一女,贤惠淑良,今年到了出阁的年纪,太子过了年二十有一,东宫也该有个女主人了,是吧?”
李怏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给李祺纳妃。
台下的大臣听了这话,纷纷开始躁动。
话说兖州的王刺史可谓是皇上的心腹之一,皇上有意要为他家女儿指婚,指的还是太子,寻常人那是枝头攀上凤凰,一日高飞。只可惜今年这宫宴,王刺史尚在兖州没有赶回来,不然这是何等的风光。
眼下王刺史不在,大家也就只能把目光投向太子。
不过太子不比宁王,他一直长在皇上的羽翼之后,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大臣们与他都算不上亲近,一时间倒没有人先开口说些恭喜他的话。
大家又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又把目光看向太子的老师。
这种场合理应是何冠儒该先开口。
可谁又能想到何冠儒是真沉得住气,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王满长家的女儿,这板上钉钉的事,就差一道圣旨,当老师的居然不先恭贺太子,反而还很淡然地目视前方。
哦。
大家突然反应过来。
何冠儒这是在不满。
大家都知道何冠儒家早前也有一女,出得那叫一个水灵,年纪小小就落落大方,只可惜早早就病亡了,不然凭和太子的这层关系在,就算皇上不同意人做正妃,怎么说也能当个侧妃。
真是可惜啊,可惜。
大殿内难得一室沉寂,李怏见李祺没反应,又问了遍:“太子你怎么看?”
李祺一直都知道自己自打入了宫之后,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将与之前不同,不光是身份上,还包括一些事情上。
她自小长在寺庙,本就对感情上面的事情不敏感,她虽早有准备自己坐了这个位置会有这一天,但真问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先前皇上也有为她指过婚,但都被皇后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今日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问,摆明了这事是没得商量。
李祺抬眼看向张皇后,想着这种时候,她应该很快就会开口。
只可惜李祺想错了,这种场合不是张皇后不想不开口,而是在宫宴上面对着一帮大臣,她不好打皇上的脸。
她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今天这事你自己解决。
李祺没有办法,只能道:“父皇,请释臣不许,如今家国未定,边关百姓生灵涂炭,臣无心儿女情长之事。”
这话一处,满殿噤声,李怏一瞬就皱起了眉头。
但在宴席上,他不好发作,随即眯了眯眼睛,再看向李祺时竟笑了笑。
“边关之事有边关将领在,你远在京都心怀天下朕可以理解,但娶太子妃这不是你一人的事,此乃天下事,天下共喜之。”
别看皇上现在是笑着,仔细一瞧,是皮笑肉不笑。
看到的人全皆抖了一抖,不敢往大殿正上方看去。
好端端的宴席,突然变了一种意外,眼看着气氛不大对,李荣成出来帮着皇上打圆场道:“是啊,三弟,你还不懂啊,这有人妃子的地方才算家呐。”
有李荣成这样一打圆场,有的看热闹的大臣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子们与皇上的位置比寻常人高了一些,李荣成一时也不知道是那个胆大的家伙在笑,便嚷道:“笑什么笑,有什么不对吗?”
无人敢回应。
皇上就知道老二一开口能毁了一桩事,既老三在宴席上都这样说了,他也不想逼迫他,反正这事也不是一日定得下来的。他还记得自己坐上这皇位之前,是被自己母妃逼着娶的当年的皇后,他倒是理解老三现在这种反常行为。
他剜了李荣成一眼,而后看向李祺:“罢了,你的婚事是大事,也不是说说就能定下来的,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要抓紧。等到开春礼部忙了,到时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安排好的。不过你先回答朕,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