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很大,植物都上了年头,园丁不用太精心打理,就能开出一树树灿烂的花。
小五坐在草坪上逗着鹦鹉特特,秦川在向爷爷检讨,阿豹没让爷爷知道事情被捅上了电视台,架不住老陈主动招了。
爷爷气得把拐杖连砸了几下,秦川说:“小五说,其实应该由我出面道歉,但我没有在公司任职,师出无名,姑父毕竟是总裁身份,有公信力,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向姑父道……”
爷爷打断他:“我不管你姑父怎么说,总之你得拿下那块地!明天再去一趟!”
秦川怔住:“可我已经办砸了。”
爷爷更生气,又用拐杖敲着地面:“你就这么浅尝辄止、知难就退?”
小五赶紧把鹦鹉特特放在窝里,一骨碌爬起来:“秦爷爷,您别生气。阿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再出什么岔子,对了,秦爷爷,阿川和工作队那些人都不熟,我想加入工作队协助他。”
爷爷笑看小五:“你们这次来中国考察冠麻鸭,团队就你和小川两个中国人吧?”
小五点头,爷爷语重心长对秦川道:“你们对灭绝鸟类都有这么大的决心,拿一块地,还能比它难?”
特特大名莱因哈特,是秦川中学时救的,它受过伤,不大会飞,秦川没用鸟笼子装它,就养在窝里。
晴天时,特特最喜欢在草坪上走来走去。小五不和它玩了,它就走到秦川脚边啄他一下,秦川低头对它笑,转而对爷爷说:“那我再试试吧。”
秦川必会卷土重来,老街人所共知。在何云台的布局下,李老头占据一处制高点,充当瞭望台,秦川那辆黑色汽车一开到老街附近,李老头打起手中一对镲子,边跑边向众店家示警。
随着李老头的跑动,鞋店的促销广播立即变成了孙老板娘的紧急插播:“狼来了,请注意!狼来了,请注意!”
巷口,秦川缓缓开车,正待停在路边,再步行进入老街,何云台和琪琪开着各自的小破车一左一右地迎向他。
秦川的车后,刘老板开辆小面包车,猛然打了个横,严严实实堵住后路。
三车合力,对秦川形成夹击,逼得他寸步难行,连车门都打不开,状如困兽。副驾的小五摇下车窗,大喊:“麻烦退一下!退一下!”
何云台和琪琪蹲在三轮车上喝可乐,看起一场好戏。小五问:“你们哪个是带头的?”
何云台大拇指一挑,指指自己:“赔偿方案拿给我看看。”
今天只是来调查数据,小五有点傻眼,琪琪说:“拿不出来就在车里待着吧,我们不送饭噢。”
车里的秦川没说话,何云台和琪琪得意地来个隔空击掌:“耶!”
秦川看着他俩,沉默地摁了一下按钮,车顶,天窗徐徐打开。秦川手撑车壁,从天窗跃出,踩着车头跳下,对目瞪口呆的何云台淡淡道:“我们谈谈吧。”
小五也姿态潇洒地下车,冲何云台龇牙,无情地嘲弄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何云台含恨地攥紧了拳,昨天也是这辆车,但他光顾着研究内饰去了,竟没意识到这辆外观不显山露水的车有这功能。
很便宜的车都有天窗功能,可见这小子没开过车。小五拍拍何云台的肩,学他的样子,也用大拇指一晃:“这车还行吧?”
何云台一怒,提拳就揍,被秦川扼住手腕,何云台吃痛,挣不脱,怒视着他:“放手!”
秦川不放,何云台踢他小腿,他仍不放手,何云台和他目光对峙,低喝道:“你不怕还有记者吗?!”
秦川面无表情:“那他应该也拍到你们堵车了。”
何云台喝道:“放手!记者也是穷人,只怕会站在我们这边。”
秦川不仅不放手,还加大了力度,何云台几时吃过瘪,想踩他的脚,被秦川看出来了,他一脚踩空,手腕更疼,不由嘶了一声,秦川松开手。
工作队里的老陈和小王也拉扯着下了车,老陈大声说:“别冲动别冲动,都是年轻人,好沟通,是吧,啊?”
何云台晃晃手腕,秦川高出他半个头了不起啊,手劲这么大,看来以后对付他只能智取,不宜硬碰硬。他脑中迅速调整了战略思路,脸上挂个招待顾客的商业微笑,说道:“我叫何云台,是兴隆老街的商户代表,请问秦川秦先生在永好集团担任何职?”
秦川一愣:“我没在永好任职。”
何云台也一愣:“那你是干吗的,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任吗?”
老街众人也来了一大帮,议论纷纷:“昨天不还说是永好的人吗?”
工作队小王忙说:“虽然小秦总不在永好挂职,但他是我们董事长的——”
老陈心里叹息,年轻人做事就是不稳重啊,把少主丢到刁民跟前,两分钟就被撕个粉碎,他碰了碰小王胳膊,接口道:“助手。”
小五立刻会意:“小秦总是董事长的助手,请大家放心,你们有任何要求,尽管直说,我们回去一定转达给董事长。”
何云台说:“那好,我们就想知道,你们收购的具体方案,越具体越好。”
老陈说:“既然你是商户代表,请在近期收集提交商户的诉求,我们会尽快……”
老陈还没说完,就被孙老板娘打断:“我们不想听套话!赔偿比例到底是多少,你们就没个预算吗?”
刘老板说:“对!你先跟我们透个底,我们这边先研究研究,再提交什么诉求!”
胡婶说:“你们昨天差点闹出人命,这次得拿出诚意来!”
何云台说:“你们来一次,我们就得应付一次,这生意还做不做啊。喂,你是领头的,你说话!”
秦川说:“好的。请各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先把各家各户的情况先做个了解,主要是各项数据……”
舅妈端着一盆洗菜水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泼向秦川:“没一句实的,净会讲废话!”
秦川被从头淋到脚,头发上还挂着菜叶子。
何云台一方面觉得己方正掌握着主动权,可以再往下谈,舅妈不用出此大招,另一方面想到方才被小五嘲笑,又觉得舅妈干得好,老将出马,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舅妈瞪着秦川:“再说套话,你们来一次,我就泼一次!”
老街众人很兴奋:“来一次,泼一次!”
小五离秦川最近,也遭了殃,生气道:“大姐,你做人讲点道理好不好?”
舅妈针锋相对:“大家评评理,是谁不讲理?”
李老头怒吼:“你们欺负人,还不准我们反抗了?!”
秦川抹掉脸上的水,盯住笑得开心的何云台,何云台抬起胳膊,往下压了压,做了个肃静的姿势。
老街众人慢慢安静下来,何云台看着狼狈的秦川,抬手就摘掉他头发上的菜叶子,两指一弹,跟弹落苍蝇似的,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何云台难掩心头得意,场面话张口就来:“秦先生,投资这么大的项目,想必你们也做过各方面的大致预算。我们商户开着门是要做生意的,不想浪费时间精力跟你们一直耗,请你们尽快拿出报价,我们根据报价再议。”
秦川微一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他的车,何云台扬眉吐气,手一挥,鞋店奏起了乐声:“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
两辆三轮车开出,车后的小面包车也撤退,何云台蹬着车,回头看倒车的秦川,隔着车窗,秦川板着脸看他,他一拍脑门,英镑忘记还给秦川了,早知道多买几天理财产品。
车里,小五拿纸巾擦着头发说:“他好像很后悔对我们这样。”
秦川面色缓和了些,回家刚洗完澡,就被阿豹私下告知,他姑父来过家里,提出拨几个人手给他用,理由是他没接触过商业,这个项目又是初步阶段,秦川缺乏参考方案,应付起来可能有点吃力,但爷爷拒绝了:“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懂这些的,我让小川这么早就介入,就是想磨炼磨炼他,让他熟悉整个流程。”
顾长清迟疑着问:“爸,您是想让小川从商吗?”
爷爷默认了,还说秦川在国外报喜不报忧,他看不到秦川那行的危险性,但看到了,就不能再让他任性了,所以得逼着他转行,顾长清表示自己也和秦川谈过,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爷爷下了逐客令:“早上起太早,我得去躺着了。”
爷爷在午休,阿豹跟秦川说:“你姑父什么意思,你明白吧?”
秦川迷茫,阿豹叹气,不多嘴了。秦川一直很喜欢也很尊敬他姑父,他说也白说,果然,秦川下一句就说:“我去总部找姑父,请教怎么和平收购兴隆老街。”
阿豹无可奈何,只能说:“别告诉你爷爷。”
秦川停步,问:“为什么?”
阿豹张口结舌,然后说:“你是想让你爷爷知道,你觉得陈叔叔很无能吗?”
爷爷发起火来很可怕,秦川不想老陈被训斥,揉着头发说:“不说。”
永好大厦门口,秦川刚往里走,秦天正出来,冲他打个招呼:“怎么跑来公司了?”
秦川说找姑父,秦天说:“这会儿在飞机上呢,谈设计总监去了。”
秦川恍然:“难怪他手机关机。”
秦天关切地问:“怎么了,跟兴隆老街那些人谈得不顺利?”
秦川坦然承认,秦天立刻卖好:“猜都猜到了,不是我说,大爷爷拨给你的那几个人啊,他们那一套行不通了。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投资公司,先让他们自行去考察,再出具一份专业评估报告给到你。”
秦川露出笑容:“他们要多长时间?”
秦天摸出手机找人,边打字边说:“他们是专业的,效率高,三个工作日吧,到时候你弄个听证会,邀请那些商户参加,你搞得越正式,他们就越不敢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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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的师母为她引介了老友保罗.阿利,他是一线奢饰品牌家居线创意总监,这几年自创箱包品牌,小众口碑很好,时来代表顾长清和他长谈后,确定了合作意向。
保罗开出的年薪高得让人咋舌,时来知道他想补贴到自己的品牌上,毕竟推广营销费用都是大钱,但签下保罗对顾长清来说是值得的。
保罗和欧洲最顶级的面、辅料织造公司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还控股一家物流公司,他加盟永好成为新任设计总监是利好消息。
签定合约后,顾长清设宴款待保罗团队,让功臣时来喊上她喜欢的男孩子,时来拒绝了,她已经决定回国发展。
顾长清很不赞成:“你说过,想跟着艾伦教授多学点东西。”
时来说:“任何时候都能继续学业,我现在更想得到一些实战机会。”
时来很年轻,但很早熟,一直有自己的主意,顾长清没劝,叹道:“其实是想帮我,反倒说是让我给你机会。想去哪个部门?”
时来答道:“就在您身边吧,这样方方面面都能接触到。”
顾长清问:“秦天是不是跟你说了公司很多事情?”
时来承认常常跟秦天聊天,顾长清有点无奈:“他就会夸大其词,我哪有那么辛苦,几个分管副总裁都很得力。”
时来笑而不语,送走顾长清后,她着手打理行装,随后向沈遇辞行。
沈遇的失落溢于言表:“不回来了?”
时来笑笑:“可能很久以后吧。”
沈遇问:“是因为永好发展上出现一些障碍,你想报答你的那位……恩人?”
时来点头,她还没开始过的恋情就这样结束了,再相见,或是很久以后。她有些伤感,终于忍不住,拥抱了沈遇:“我得去机场了,Owen,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随时找我聊天。”
沈遇深深地抱着她,轻声问:“有开心的事呢?”
时来轻笑:“欢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