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第2章 第二章

叶芳和李秀玉在靠近河边的地方找到叶春，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过来，叶芳敲了下叶春的脑袋，“一下午都疯跑哪里去了，我和外婆在公园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叶春吐吐舌头，指着河边被树木掩藏的步道，“我去那边骑车了，回来的时候还迷路了，幸好有一个叔叔帮我把自行车从河边的台阶抬上来。”

李秀玉，“春子有没有和人家说谢谢？”

叶春，“说了，那个叔叔还告诉我一条从河边上来的近路。”

叶芳，“说了谢谢就行，走吧回家了，天都黑了。”

她们进了白云小区，没多久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拎着一袋水果也走进小区，正是帮叶春抬车的明镜台，明镜台路过叶芳家的五单元，走到后面的九单元，他进了家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明母，“你让我买的东西。”

明母接过袋子责怪他，“你也不早点回来，下午美琴带着小鱼来看我和你爸，你早点回来还能和她们说说话。”

明镜台低头换鞋，“没碰到也好，见了面也没什么说的。”

明母一巴掌拍在明镜台背上，“说的什么话，她们是你老婆孩子，怎么会见面没话说。”

明镜台没回话，进屋看了眼主卧，主卧的床上明父正在睡觉，旁边放着一架轮椅，明镜台关上门，“爸睡着呢。”

“睡着呢，他最近睡的多。”明母继续说教明镜台，“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明镜台把外套脱下来挂好，“妈，我再提醒你一下，美琴是我前妻，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明母给儿子一个嫌弃的眼神，“好好，那小鱼总是你女儿吧，小台，自从你和美琴离婚，这半年多一直是美琴带着小鱼，市中心的婚房里面你们俩的东西她也没动，还经常带着小鱼来看我和你爸，我看美琴她是有心想和你复合的。”

明镜台，“可是我不想，这婚我本来就不想结，现在离了我更不会复婚的。”

明母还要再说，明镜台抬手比划了一个拒绝的手势，“您就歇了这念头吧，您再说，我现在就走。”

明母，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吃饭吧，今天晚上住家里，别回你那个一室的小房子了，多冷清。”

明镜台敷衍的嗯了一声，吃过饭陪明母坐了一会还是穿上外套，“晚上诊所有急诊，我得回去。”

明母在他身后追着啰嗦，“你那小诊所大晚上有什么急诊要忙，你记得我和你说的，再找美琴谈谈啊。”

明镜台径自下楼，“知道了，天冷，快把门关上吧。”

明镜台下楼走出小区，没有马上开车走，而是散步到河边种着玉兰树的地方，路灯下玉兰花安静的开着，石阶上零落掉落几朵白色的玉兰花瓣，明镜台沿着石阶一直走到河边，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和孙美琴五年的婚姻并不完美，毕业后他一直他忙于事业，快三十了还没有结婚，于是在明母的催促下开始相亲，后来和孙美琴结婚又匆匆生了小鱼，这段婚姻他其实没有过多投入，只是遵循丈夫的责任爱护妻子和女儿，付出金钱和时间，可是他的妻子要的不只是那些，她还要他的全部关注和爱，她想要的东西明镜台给不了，拉锯数年两个人最终只能分开。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明镜台看了眼时间，起身沿着台阶往回走，走了一半的时候，台阶上面走下来一对母女，在玉兰树的树影里她们和明镜台越走越近，明镜台认出女孩是白天他帮过的小姑娘，而女孩的妈妈，路灯下女人的脸清晰显现出来，明镜台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那是——叶芳

十七年前。

那时的白云小区周围还没有建造公园，出了小区只有一条路通到河边的石桥，石桥的两侧修了种满玉兰树的长坡，每次上学放学，明镜台都会走过这条种满玉兰树的路回家。

少年时候的明镜台总在这条路上遇到叶芳，她总是骑着一辆自行车飞一样的从自己身边过去，那时候的明镜台还不是后来儒雅温和的明医生，十几岁的明镜台孤僻又沉默，因为明父出了事故瘫痪在床，家里的经济在很长的几年里都很拮据，那些年明镜台就像一株活在阴暗潮湿处的植物，沉默着上学，沉默着长大，所以即使和叶芳住同一个小区，上同一个高中，每天又同一段路上学，明镜台也不敢和叶芳对视，更不敢询问女孩的名字。

高中时的叶芳张扬爱笑，每次放了学就脱了校服蹬着自行车飞快骑回家，明镜台就跟着女孩的自行车，一次次从种满种满玉兰树的长坡跑进小区。

明镜台记得也是这样寒冷的春夜，他又一次从种满玉兰树的长坡跑下来，白色的玉兰花瓣沾在他的鞋底，然后在长坡的尽头，他看到叶芳等在那里，自行车边的女孩和他说了第一句话，“诶，你也是二中的吗，我叫叶芳，你叫什么名字？”

台阶上面少女的声音打断了明镜台的回忆，叶春拉着妈妈走下来，“叔叔，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明镜台没有说话，和对面的叶芳相站而立，叶春和叶芳说到，“妈妈，这就是下午帮我抬车的叔叔。”

叶芳和明镜台对视，数年的时光从他们的目光中流过，叶芳终于开口，“好久不见，明镜台。”

明镜台，“你也是，好久不见，叶芳。”

叶春看着这个，看看那个，恍然道，“哦，原来你们认识啊。”

叶芳和叶春介绍，“春子，这是妈妈的朋友，叫明叔叔。”

叶春，“明叔叔好。”

明镜台看着叶春，下午没有仔细看，现在看叶春，五官确实和从前的叶芳有些相像，“你女儿和你长得很像。”

叶芳，“她叫叶春，你叫她春子就行。”

沉默了一会，明镜台问两人，“你们刚刚是要去河边吗？”

叶芳，“没有，就是出来走走，这会天冷了准备回去。”

明镜台，“我也回去，一起走吧。”

三个人沿着台阶往上，有玉兰花瓣落下来，叶春蹲下去捡落在台阶上的花瓣，叶芳让她小心看路，明镜台打开手机给两个人照亮脚下，“这边路灯晚上不怎么亮。”

叶芳吐槽了几句老小区设施旧，明镜台问她，“叶芳，你这些年是不是都在外面，好多年没在西城见过你了。”

叶芳， “我去南方了，有些年没回西城了。”

叶春插嘴，“明叔叔，我和妈妈在广州生活，叔叔你去过广州吗，广州比西城暖和多了。”

明镜台，“我没有去过广州，我这些年一直在西城。”

叶芳， “西城也挺好的，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安稳。”

三个人边聊边走，到了白云小区，明镜台送她们到单元楼下，在自家楼下绕了一圈还是开车回了自己诊所附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