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晚 第11章 伤病

事情并没有像提前安排的那样顺利进行下去，即使是夜间轮值，工人们的劳动强度也很大，近几天厂子里有人开始生病，尤其是女工连日的疲惫率直线降低。这已经是这几天第九个发烧的了。严毅停了生病工人的工作，在接待小楼中辟了一处地方养病。只是这场病来的汹涌，人数在不断上涨，长此以往，体质不好的工人可能会出事，而且日本人可不在乎工人的生死，他们只在乎工期。工厂的事瞒不住中村，此时已经坐在了洪雅的办公室了。

“洪小姐，你打算怎么解决此事，大日本帝国的物资不等人，这几天的进度慢了这么多。你却让他们舒舒服服的休息，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

“工人生病了，如此高强度的工作没有人吃的消。我不是要暂缓工期，只是稍作休息，只要病情缓解，就可继续，何必做绝，闹出人命来。”洪雅觉得真是忍无可忍，也不甘示弱的回绝中村。

“洪小姐，我劝你不要妇人之仁。我想，对于你来说，个把人的命和所有人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不是吗？”中村说完，转头看向严毅。

“严老板，你是个聪明人，我认为你不会有这样愚蠢点想法的。人死了就再招。”

严毅压下怒火，也明白和畜生讲人话是绝对行不通的。

“若是不管生病工人的死活，一定会影响所有工人的情绪，若工人罢工或者引发暴乱，对中村先生也没有好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大日本帝国有最先进的武器，一场工人暴乱只是小菜一碟。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你们看着办。希望我们的合作不要沾上鲜血。”

中村慢慢靠近严毅的耳朵威胁。

“用你们这里的话说，那就不吉利了。”

洪雅简直要被气死了，回到洪帮狠狠的摔了几件东西。严毅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脸色凝重不知在思考什么。“三哥，这个事儿不能不管，这么多人，一传十十传百都是人命，他们简直不把工人当人看。”

“我有办法了。”此时一个计划已经成型了。

“什么？”洪雅一时还跟不上严毅的思维。

“我说，我想到了如何在物资上加东西了。如今病人加多，为了防止传染我们可以多消毒，洪雅，联系医院，购买一批医用的消毒水，在场内喷洒。”

几番交涉下，中村不允许工人回家养病说会泄露厂内情况，小楼内的病人无人照料，阿晚决定自己去，好在严毅从洪帮带了个大夫来看诊开药，人手远远不够。阿晚这几日每日开始给病人煎药，夜里去守着。希望能尽自己所能救人。

“赵大夫，您休息一下，我来喂药吧。”阿晚刚刚煎好了药，让大夫去休息，自己开始喂药。大多数病人都是劳累过度再加上天寒引起的发热。大多数人能够自己喝药，有几个严重的一直昏昏沉沉的，咽不下去，阿晚喂了半天才喝了一点儿。阿晚没了办法，取了一些酒精用棉签沾湿擦拭露在外面的皮肤，又给炉子加了些碳火，用棉被盖好，发发汗，说不定温度就降下来了。

“孩子，谢谢你啊，特意来照顾我们。”

“大姐，你放心，喝了药很快就会病好的，虽然这里条件不太好，但你们也能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听了阿晚的话，一个大姐叹了一口气。

“唉，我们也不想生病的，刚来就有人警告过，不能耽误工期，可谁能想到这劳动强度这么大。日本人守在外面，我们也回不去。也许，也许我们会死在这里。”大姐说着就啜泣了起来。屋内的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大家也想到了，他们就算死了，日本人还会抓人进来，人命，在日本人眼里是不值钱的。

“不会的，你们安心养病就好，接触下来，我觉得工厂的严先生和洪小姐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不管大家的。你们看，他们请了大夫，给大家买药，还让大家在这里休息，他们会保护大家的。还有我，我也会照顾你们，又不是什么传染病，好好喝药很快就好了。”

听了阿晚的话，大家纷纷附和起来，安了心，准备休息。

严毅走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一席话。推门进入，看见阿晚乖巧的坐在炉边摆弄炉火。

“严先生，您来了！”没想到这么晚，严毅还会来，还带来了一些吃的。此时两个人只能是装作不认识的状态。

“把这些吃的分下去吧。”严毅把吃了分给阿晚一半，两个人一一送给病人。

“谢谢严先生。”

“谢谢您。”

“谢谢您来给我们送吃的。”工人们接过一一道谢。

阿晚还得去赵大夫那里将明天的药分好，再次加了碳火，嘱咐大家早点休息。就去了隔壁，严毅也离开了。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两人都放松了下来。赵大夫的小药间就安置在了隔壁。进去后，却不见人。

“咦？赵大夫哪里去了？”阿晚好奇的问严毅。

“我让洪雅把他叫走了，我帮你分药。你去吃点东西，在桌上。”

阿晚没想到严毅还给自己单独留了吃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纸包，打开是玫瑰糖糕，糯米和玫瑰花瓣，加上蜂蜜和白糖，玫瑰中和了甜腻的味道，吃起来唇齿留香。

阿晚拿了一块尝了尝。

“甜甜的，软软的。”阿晚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就想和严毅分享，开心的拿了糖糕跑过去喂严毅吃。

“嗯，很甜。”严毅就着阿晚的手吃到嘴里，鼻尖嗅到了是阿晚指尖的玫瑰香，严毅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看着阿晚直直的看着自己，逃也似的把眼神错开了。

“我来分明天的药，你休息一会儿。”

“不啦，你也很辛苦的，眼睛下面都青了，我来做就好。”

“那我们两个都要成熊猫眼了不是。”严毅和阿晚开玩笑。

“睡一会儿吧，靠着我。我不累。”阿晚还坚持，严毅直接将阿晚按在肩膀上，带着一□□哄。

“睡吧。”阿晚也不在坚持，靠着严毅慢慢的睡着了。

严毅尽量放轻动作，侧过脸看着肩膀安睡的少女，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一室寂静，只有药材与纸小声的撞击声和炉火燃烧的声音。

阿晚心里记得隔壁的病人，睡得并不安稳，休息了一会儿就醒来了。眷恋的蹭了蹭严毅的肩膀，迷迷糊糊的问。

“严大哥，我睡了多久了。”

“没有很久，想睡就再睡一会儿。”

“不了，赵大夫说晚上要再擦一次酒精降温的，而且炉子也得有人看着。有烟会出事。”

“走吧。”严毅站起来，把阿晚拉起。

“您要和我一起？这可以吗？要是被人发现我们认识就麻烦了。”

“没事，我们不说话，我是老板，照顾自己厂里的病人是必须的。”

阿晚和严毅又一前一后返回了隔壁。分开给病人退烧，结束后就一左一右在炉边烤火，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