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流一记眼刀朝秦清源射来,恨不能挖下她一块肉,他怎么也没想到冯掌柜临时反水。
秦清源云淡风轻的端起一杯茶走到秦望流面前,“皇兄,这是刑部,他是人证,你还想动用私刑不成?”
秦望流狠狠甩了一下袖袍,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般出尔反尔,你的孩子知道有你这么一个爹都得以你为耻。”
冯掌柜知道秦望流在点他,现在他知道妻儿是安全的,也就不愿再由秦望流拿捏于他。
只听他淡淡的道:“就是念及小儿,小的才要说实话,不能平白地诬陷了好人,小的确实是认错了人,这位曲兄弟并没有卖粮食给乌孙人。”
秦望流又要上前,秦清源拦住了他,一双眸子犀利的看着秦望流,“皇兄,难不成要屈打成招。”
秦望流就算一时想不通冯掌柜为何反水,他也清楚这件事情和秦清源脱不了干系。
“即便没有人证,那也还有物证,曲水裳通敌卖粮,仍是脱不了干系。”秦望流赤红着双眼瞪着秦清源。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能这般错过。
秦清源松开了他,眼角带着一抹笑,“人证都看错了人,那物证又有何可信度?”
“你莫不是要徇私舞弊?”秦望流说道。
秦清源反问道:“皇兄是要黑白颠倒?”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案子自是没法继续审下去了,刑部尚书轻咳一声,“咳咳,两位殿下,可听在下一言。”
“阚大人,请讲。”秦清源说道。
刑部尚书说道:“曲水裳通敌一案,证据不足无法立案。之前杀人案,李员外虽死有余辜,但曲水裳也不可动用私刑夺人性命。
考量到曲水裳确实为民除之一害,功过相抵,监禁三月,以儆效尤。两位殿下意下如何?”
刑部尚书说完看着堂下剑拔弩张站着的两位。
秦清源对于监禁三月自是不满,秦望流对于只是监禁三月更是不赞同。
眼下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便依阚大人所言。”
“好,既然两位殿下同意,那下官便这般结案了,今日张公公在此,还得劳烦张公公回宫禀告陛下。”刑部尚书对一直没有出声的张祥生说道。
张祥生笑眯眯的走上前,从怀里掏出来一份圣旨,“陛下有话要交代两位殿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年关将至,朕体恤民情,念及黄石镇灾民,心下难安,灾民一案交由宁王处置,结果不尽人意。
近日得一凑报,灾民一案,实有内情。秦王处事谨慎,现令秦王宁王通力合作,灾民一事定要妥善处置,勿负朕望。钦此。”
张祥生念完圣旨,递到秦清源和秦望流面前,“两位殿下接旨吧。”
秦望流怒目横眉瞪着秦清源,秦清源这倒是眉目清朗的看着他,“皇兄接旨吧。”
两人接过圣旨,秦望流语气甚是不善,“张公公,本王近日来一直在纠察下毒一事,在灾民一事上确实多有疏忽。还请公公替本王在父皇面前多美言两句。”
“下毒?”张祥生像是第一次听到一般,“殿下所言何事?”
前些日子,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对于皇上中毒一事,闹得是人心惶惶,恰巧此时,乌孙使团来访,更是让人不由得多想。
秦望流借着查案之便,铲除异己,弄得后宫可谓是乌烟瘴气。
后宫前朝本是一体,荣辱休戚相关,让秦望流这般一搞,已是朝堂震荡。
德惠帝因此事已经责罚过他,后来案子还是由德惠帝亲自出面,抓了自己一个宫里的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和贵妃宫中一名宫女对食,东窗事发,怕最后落个身首异处,这才打算自我了结。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本应他俩吃的毒药,一不小心沾了一些在德惠帝的膳食里,这才白白连累德惠帝龙体抱恙。
好在上天庇佑,德惠帝并无大碍。
轰轰烈烈开始的下毒案,就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结了案。
据说,此案牵扯到贵妃宫中,实情又这般让人啼笑皆非,贵妃身为六宫表率,还是自请脱簪请罪。
德惠帝知道后心疼不已,已经把秦望流叫到宫中训斥一通。
今日,秦望流自己这般主动提及,也不怪张祥生不给秦望流面子。
毕竟,下毒一事,最先被查的就是身为皇上贴身内侍的张祥生。
“本王失言了。”秦望流想起德惠帝眼中的失望,他暗暗攥紧拳头,这样才能压下心中不甘。
张祥生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既然陛下已下旨,还请两位殿下尽快启程,年关将至,陛下最喜热闹,陛下还等着两位殿下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
秦王府,凌霜园内,来宝招呼人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
赵如许刚进院子就迎头碰上了要出门的秦清源,“我正要去找你,你便过来了,我们当真是心有灵犀。”秦清源笑着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赵如许已经许久没见秦清源笑得这般开怀,知曲水裳那边定是有了好的结果,“二哥是不是没事了?”
秦清源牵起赵如许的手,转身往院子里走,“没什么大事了,只是判了收监三个月。”
“三个月?那岂不是没法回来过年了。”赵如许知道齐若瑜一直在等着曲水裳回来,要是没法一起过这个春节齐若瑜该有多失望。
秦清源揉揉赵如许的头,“到时我再想办法,这是二哥来京城第一个春节,我也不忍心她一个人在牢里过。”
赵如许点点头,她一直觉得秦清源是无所不能的。
刚才只顾着看秦清源,这时才注意到,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在打包行李。
“这是在干什么?”赵如许问道。
秦清源把准备出京的事跟赵如许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要出京?”
“对,灾民那么多,单靠我和二哥弄得那点粮食定是不够的,临近年关总得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
“我也要去。”赵如许说道。
“不行。”谁知秦清源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赵如许秀眉微蹙,“为什么不行?”
秦清源不想让赵如许误会,拉着赵如许坐在自己的腿上,赵如许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赵如许示意秦清源这屋里来来往往的人,秦清源跟看不懂一般搂着赵如许的纤腰就是不松手,手指还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赵如许腰间细肉。
惹得赵如许一张俏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许儿,让我抱抱,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秦清源柔声道。
赵如许想了想要好多天见不到秦清源,也不顾上娇羞,她伸手揽过秦清源的脖颈,“既然舍不得我,那你就带着我一起。”
两人这般轻声细语看在下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鸳鸯交颈的缱绻模样,几个年轻的小丫鬟脸红的比赵如许还厉害。
“这次我和宁王一起出京,再说了,你这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是真的不方便。”秦清源说完便把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惹得赵如许一激灵,但此时她却顾不上两人这般暧昧的气氛,她压低声音道:“你和他一起去,我更不放心了。”
秦清源蹭了蹭赵如许的鼻尖,软香温玉在怀,她实在不舍得离开。
皇命难违,这次又事关民生,最重要的是,那个和乌孙人里应外合盗粮仓的人一直没有找到,此行说不定就是一个突破口。
“我此次前去,定会速战速决,不耽误回京陪你守岁,你乖乖在京中等我回来,免得我忧心。”秦清源柔声哄着。
“可是......”赵如许还待要再说,秦清源以吻封之,千言万语,万般情愫,都融化进了这个吻中。
一切收拾妥当,赵如许看着骑在马上的秦清源,心里空落落的,秦清源虽还在她眼前,她却觉得秦清源离她已有千里之远。
“乖,回去吧,外面天冷。”秦清源心里亦是万般不舍,自从俩人表明心意以来,还从未分开过。
“我看着你走。”赵如许冻得鼻尖都微微泛红。
秦清源终是不舍,付下身来,在那小巧圆润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好,我会尽快回来,在京中一切小心。”
这些话,秦清源都不知道已经嘱咐了多少遍,可是一想到把赵如许一个人留在京中,不带在自己身边还是一万个不放心。
赵如许纵是心里千般不愿,也知不能再耽搁下去,她勉强扯出一个笑,“你放心,我定会乖乖的等你回来的,和你一起过年。”
赵如许顾不得旁人在看,她揽下秦清源脖颈踮起脚,在秦清源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快点回来。”
秦清源还没等细细品味这个吻,赵如许就松开了她,“快走吧,天不早了。”
“好。”秦清源明白再给她俩一天的时间也不舍得道别,她轻夹马腹,大喝一声,“出发。”
直到街头再也看不到秦清源的身影,赵如许才失魂落魄的回了府中。
她突然停下脚步,“金云还有多长时间进京?”
茶香上前道:“约莫也就这两日了,前些日子大雪封路,耽误了一日,要不昨日也就该到了。”
赵如许点点头,“本宫近日来都不曾见过侧妃,你可知她在忙些什么?”
自从上次查账之后,李可欣就近乎成了透明人,一日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
赵如许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乖乖夹起尾巴做人,李可欣眼里的野心和**,赵如许从不曾在旁人身上见到过。
“奴婢查过近日门房的记录,侧妃许是身体不适,传过几次大夫。”茶香回道。
赵如许语气上挑,“病了?”
茶香说道:“奴婢这就去查。”
“不必了。”赵如许摆摆手,她心里本就烦闷,此时不想自己给自己添堵。
“她只要不来本宫面前转悠,随她去吧。近日天越来越冷,宫里新送来的狐裘,让绣娘改一下给小郡主做成一床小被子,抱着出来的时候省的她受风。”赵如许吩咐道。
茶香俯身,“奴婢这就去办。”
赵如许摆了摆手,自己便去了齐若瑜的院子。曲水裳这件事情算是尘埃落定,这总得和齐若瑜说一声,好让她放心。
赵如许在齐若瑜那里一直待到掌灯时分,她又吩咐人把晚膳传到了齐若瑜的院子里,俩人一块儿用了晚膳。
齐若瑜不知道在秀什么帕子,从吃完饭就一直没停过,赵如许一只手撑着脑袋,直愣愣的看着。
“许儿。”齐若瑜轻唤一声,赵如许猛地回神,“怎么了?”
齐若瑜笑笑,“是不是王爷一走,你不习惯了?”
赵如许直起身子,重重叹口气,“是有些,她也不是每日都待在府里,可是晚上总会回来。”她看着窗外泼墨般的黑夜,“起风了,不知道她休息了没?”
此时,猎猎北风刮在脸上,让秦清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身子,“几时了?”
“回爷,已经酉时了。”来宝回道。
秦清源坐在马背上,微微皱了下眉,马蹄儿不耐烦的在地上来回踱步,鼻尖喷出的白雾被冷风一吹消散不见了。
她已经等了两刻钟,依然没有见到秦望流的身影,秦望流不敢抗旨不来,在这寒风中人都冻透了,人的心情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再去催。”秦清源说话间喷洒出来的白雾瞬间就能冻成冰。
“是,小的这就去。”来宝领命转身之际,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一队人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了路上,秦清源轻叹一口气,轻夹马腹,“驾!”
等秦清源走近了才发现,秦望流一行居然还带了一辆马车。
德惠帝命令下的急,任务又重,为了赶时间一行人才轻骑上阵就是为了快去快回。
秦望流来的晚也就罢了,谁能想到他整了一辆马车带着,那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秦清源一双秀眉拧到了一起,秦望流自是看到了眼里,难得他主动开口道:“三弟,借一步说话。”
秦清源初闻“三弟”微微有些楞,秦望流很少这般称呼自己,看来此事对秦望流至关重要。
秦望流附在秦清源耳边低语一阵,只见秦清源脸色稍霁,她一脸不可置信道:“皇兄,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居然还能带着一个女人?”
“本王实在是没有办法。”秦望流脸上难得一见的为难之色,让秦清源陡然来了兴趣。
“皇兄,本王知皇兄的风流韵事,只是此次父皇交代的事情太过紧急,带着女眷实在不便。”秦清源知秦望流定是没有说实话。
秦望流深吸一口气,“三弟,不瞒你说,她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本王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只是她身怀六甲,放在府中本王实在放心不下。”
秦清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什么?她还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