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刑部回来之后,秦清源又马不停蹄的出了门,“这么晚还要出去?”赵如许给秦清源系好斗篷。
“乌孙的下一任昆弥,今晚该有一个结果了。”秦清源轻声回道。
“这个你也管?”赵如许心中不解,心里更多的是担心,自从曲水裳被人诬陷进了大牢,她心里总是慌慌的。
赵如许垂下眼帘,掩去自己眼中的担忧。她心里明白,秦清源除了是她的爱人,她还是秦王殿下,她肩上背负着责任。
秦清源见赵如许不开心,便笑着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自然,要不你相公我日日早出晚归,惹得夫人都生气了,我这要不拿出点儿成绩来,夫人真的以为我去寻花问柳了。”
赵如许想起之前误会秦清源的事情来,不免俏脸一红,“就算是为了正事,那也不能离旁的女子那般近。”
“好,记住了。”秦清源伸手一捞一下子把赵如许拽进怀里,“只离你这般近,可好?”
赵如许用力撑着秦清源的肩膀,还是没有阻止她偷香窃玉一番。
等秦清源心满意足的放开赵如许的时候,赵如许一张俏脸就如六月的玫瑰,妍丽夺目,而红唇上面泛着亮闪闪的似露珠一般的津液,衬得她更加的明媚动人。
秦清源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再要俯身上前。
“你快走吧!”在秦清源再要凑上来的时候,赵如许赶紧推着她往外走,“你不是还有大事要办,别磨蹭了。”
秦清源稳了一下心神,倒退着往门口走去,笑着道:“先放过你,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的。”
后面的话,点到为止,听在彼此的耳中都已窥见其中奥义。
秦清源出了门,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跟在她身后的来宝,跟着眼见脚步轻快的要飞起来的主子,掩嘴偷笑。
“你笑什么?”秦清源回头问道。
“很少见主子这般开心。”来宝答道。
秦清源笑着回头,“有她在,我天天都会这么开心。”
带着来宝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宅子时,秦清源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淡漠疏离,又重新变成了那个旁人很难靠近的秦王殿下。
来宝上前轻重不一的敲了敲面前的门,过了一会儿又敲了一遍。
片刻后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强壮的汉子,虽身着汉服,但是他黝黑的肤色和深陷的眼窝还是暴露了他异族人的身份。
“秦王殿下,里面请。”汉子站在门一侧,恭敬地请秦清源进去。
秦清源微微颔首,手提着下摆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汉子走到一面墙前,在上面找到一个旁人根本不会注意的凸起,往里一按。
一面墙就在他们眼前缓缓打开,里面是别有一番天地的装修,处处透漏着精致与奢华。
秦清源轻轻笑了一声,只听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王子要在中原安家落户了!”
“哪里,秦王殿下说笑了。”朝秦清源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年岁较小的男子,身形都还未长足,走到秦清源身前足足比她矮了一头,他左手扶在右胸给秦清源行礼。
秦清源客气的回礼,“小王子不必多礼。”
“秦王殿下,难得赏光前来,小王自是感激不尽。”符数靡回道。
秦清源面前这位男子,正是本应待在乌孙部族的符数靡,老昆弥磨石靡的小儿子,乌孙族最为得宠的王子。
“二殿下,不必客气,本王前来,只是想跟你说,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了。”秦清源说完便自己坐了下来。
符数靡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何时开始?”符数靡坐到了桌子的另外一侧。
“我们这有句话说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有胜算。”秦清源说完便看着面前的符数靡。
符数靡对于中原文化不是很了解,只见他微一蹙眉,稍霁展开,足见此人的聪慧。
秦清源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知道她面对的是一只幼狼,等他长起来的那一天,不失为一个强劲的对手。
她需要做的是,在这匹幼狼成长起来之前,驯服他。
符数靡笑颜一展,“愿闻秦王高见。”
秦清源见鱼儿上钩,自然不愿意再撒饵,而是开始收网。
“你王兄成步靡骁勇好战,昆弥很是欣赏,你是昆弥的小儿子,你母妃现在风头正盛,圣眷正隆。”秦清源停顿一瞬接着道:“但是我们中原还有一句话,便是居安思危。”
符数靡闻此,转头看着秦清源,眼中是一片赤诚。
“小王虽不才,但对中原文化也有涉猎,小王此次前来,正是应了中原的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小王愿以殿下马首是瞻。”
符数靡这个承诺不所谓不重,此番重诺,必然想要秦清源相应的态度。
秦清源闻言一笑,“二殿下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我朝自古没有侵吞你部族的打算,反倒是你们部族三番两次进犯我朝天威。”
符数靡听此,微微颔首,他自知理亏。
奈何,他们地广人稀,以游牧为生,并不能像中原这般自给自足。
到了冬季,荒草遍地,连牛羊想要吃饱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人。
他们烧杀抢掠说到底,确是无奈之举。
秦清源猜透符数靡的所思所想,她乘胜追击道:“殿下既有和解之心,不如回去之后劝劝老昆弥,与我朝签订休战书,不再侵扰我边境子民,我朝便不再对你们赶尽杀绝。”
“唉,小王自是这般想。”符数靡重重叹口气,“父皇年事已高,等父皇百年之后,乌孙自是成步靡说了算,到那时,小王怕是自身难保。”
秦清源看了一脸戚戚之色的符数靡,心下了然。此次两人会面,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说到此事,符数靡态度变得忸怩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明了,谁也不愿意主动提出来,自己要去当一个乱臣贼子。
秦清源这厢倒是无妨,既然符数靡不愿意掀开这层遮羞布,她来掀也是一样的。
“那你就成为下一任昆弥。”
“这,这?”
符数靡闻言震惊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殿下,此言何意?”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等秦清源这句话等了太久。
他虽深受老昆弥的喜爱,但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强有力的外援,他母妃得宠,他却没有外戚可依靠。
德惠帝有三个儿子,他选择秦清源,自然已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当日,木兰围场狩猎时,那名刺客的身份信息是他托人送到了秦清源面前。
那封信,就是他的敲门砖。
当日,符数靡是无意间撞破了他大哥成步靡的一个秘密。
成步靡吩咐他手下一个侍卫,让他伺机潜入大梁,去对一个女子行图谋不轨之事。
初始,符数靡对此事只觉不齿,后又见成步靡给那个侍卫家里送去了大量的牛羊,他才知这事定不简单,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后来没多久,乌孙果然就多了一些外乡人,听他们打听的音容相貌,正是他大哥当时派遣的侍卫模样。
符数靡当时还并不知秦清源会帮他走到何种地步,只是他这人,年龄虽小,心机却沉,便把这个消息当作顺水人情送给了秦清源。
当时那一份有心之举,才促成了今日这番会面。
让他有望成为下一任昆弥的会面。
秦清源眼眸低垂看着面前的少年双手握成拳,又慢慢松开,她一直没有开口,青灯古佛的熏陶,让她变得格外有耐心。
她在等这个幼狼自己亮出自己的爪牙和野心。
“若殿下能助小王达成此愿,小王愿与□□修订百年盟约,善待边境子民,绝不越过边疆线一步。”符数靡双手举过头顶,郑重其事地给秦清源行了一礼。
秦清源起身扶起符数靡,“殿下不必多礼,得殿下此诺,本王定当竭尽全力,助殿下走到最后。”
“多谢秦王殿下。”
秦清源和符数靡,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静待时机成熟。
送别了秦清源,符数靡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殿下?”身旁侍卫想要伸手去扶。
“本王没事。”符数靡摆了摆手。
“殿下就这般信任此人,不怕他做套害您?”侍卫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小主人,这般轻易的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王爷手里。
符数靡看着门口,摇摇头,“不怕,大哥碰了他的逆鳞,就算没有本王,他也绝不会让大哥坐到那个位置上的。”
“殿下是说那个不怕死的侍卫想要毁了秦王妃清白......”侍卫话还没说完就被符数靡一记眼刀憋在了嘴里。
符数靡担忧的看了一眼门口,又转头对侍卫说道:“慎言,除非你想把命留在这里。”
不同于符数靡的谨小慎微,此时的秦清源心情大好,她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当日把那狗杂碎剁碎了喂狗,虽解了她一时之恨,但是她明白,那只是一个卖命的。
敢动她的人,那她就让此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爷,下雪了。”来宝跟在秦清源身后,上前把手里的斗篷递给了她。
秦清源抬起头,夜色正浓,看不见雪花,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格外的舒服。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不知道王妃喜不喜欢?”秦清源轻声呢喃道。
来宝跟在身侧,听的清楚,“爷,这不是第一场,该是第二场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王妃身上落了一层都不曾掸去,想来是喜欢的。”
秦清源低头看着来宝,“何时下的雪?”
来宝细细想了会儿,道:“就是那日唐姑娘来府里的时候,小的去送唐姑娘,回来时正好碰到王妃在后门。”
秦清源剑眉微微一皱,一丝异样爬上心头。
来宝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说道:“那日的雪不大就下了片刻,等王爷出门的时候未曾发现也是正常。”
“你是说王妃那日碰到了唐姑娘过来?”秦清源问道。
来宝挠挠头,“应该不能吧,王妃并未问小的。”
秦清源想到此,已经断定赵如许是看到那日从她院子里出来的人了,如来宝所言,那日雪并不大,但等来宝见她时,她身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便知她站在那里时间不短。
“你怎么不告诉本王。”秦清源说完,脚下步子便快了起来。
来宝跟在身后小跑起来,“爷,你也没给小的机会,小的还没等说,你就把王妃拉进房中去了。”
秦清源这才想起,那日,她许久未曾见到赵如许,一心只想和她亲热,竟没有注意到赵如许心思有异。
“以后关于王妃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本王。”秦清源暗恼自己粗心。
“是,小的记下了。”来宝赶忙答道。
秦清源和来宝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秦清源本不想去扰赵如许,又抑制不住自己想见到她的心。
赵如许心里细腻,那日的事情是否在她心里留了芥蒂,秦清源不敢妄下论断。
秦清源解开斗篷,往房中走去,屋里灯光昏暗,没有下人伺候。
赵如许一向不喜欢她睡觉的时候有旁人在场,这点倒是和秦清源相似。
秦清源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见床上空无一人,心里竟不由得一慌。不知何时起,赵如许的一举一动已经这般牵动她的心思。
她借着昏暗的烛光在屋中梭巡一圈,才看到卧在贵妃榻上的人儿。
已至隆冬,屋里虽是烧着地龙,但也不能和暖天相比。
只见,贵妃榻上微微隆起一团,不细看都不能发现那上面有一个人,只是赵如许肤色白净,就算在这般昏暗的烛光下,她都似是泛着莹莹白光。
秦清源微微舒了一口气,先前找不到赵如许的慌乱散了去。
她放轻脚步走到榻前,俯身在赵如许额头印下一吻。
任世间繁华万千,都不敌这烛光下等她归来的人儿。
赵如许嘤咛一声,她心里挂念秦清源,本就没有睡熟,秦清源轻吻还是把她吵醒,她呢喃道:“你回来了?”
赵如许没有睁开眼,极自然的向秦清源伸出了双手,秦清源顺势把她从榻上抱了起来,她的双腿便环在秦清源的腰间。
“怎么不去床上睡?”秦清源抱着赵如许往床上走去,像抱着她的全世界,每步走的都小心翼翼。
赵如许整个人挂在秦清源的身上,脸在秦清源的颈窝处蹭了蹭,“你不在,我睡不好,本想等等你,结果等的睡着了。”
抱着赵如许的手紧了紧,秦清源心想,她幸亏过来了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要不然赵如许岂不是要在榻上窝一宿。
“我回来了,你好好睡。”秦清源用脸颊蹭了蹭赵如许,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屋外的风雪正盛,屋内的爱人在怀,秦清源在一刻,原谅了她少时所经受的一切苦难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