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又生 第3章 第 3 章

卫野狠心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坐在那片烂尾楼前的路上。

地面有轻微的震动，传来车辆呼啸而来的声音。

刚坐下的卫野立刻站了起来，看到一群深蓝色制服的人后，卫野冲过去抓住最前面的警员，指着男人走进的那栋楼：“在那栋楼！”

说完后卫野险些摔倒，过去的十分钟里卫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随后卫野被一名警员扶着上了一辆警车。

“冷吗？”年轻警员轻声问缩在后座的卫野。

卫野似乎还没有恢复恢复平静，拢了拢刚才年轻警员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摇着头说道：“冷。”

年轻警员闻言打开了空调，轻声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也很聪明，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情况还保持思考的能力，你清晰地告诉了我们他的动向，有你给我们的信息，我们才能快速赶来。现在，有我们在，你是安全的。”

卫野缩在后座，一言不发。

回到警局后，年轻警员给卫野端上了一杯热水：“放心，孩子没事了。”

卫野这才张口：“真的吗？”

年轻警员在卫野身边坐下：“真的没事了。而且，不要自责，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走进那栋楼，明白嘛？”

卫野点了点头，此时电话响起了，年轻警员便走出了办公室。

“喂，张老师，我这边发生了点意外，今天可以请假嘛？”

“好的，谢谢老师。”

卫野挂断电话后出门去找年轻警员，想把衣服还回去，在大厅看到了年轻警员，卫野正要走去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刘璋”，随后传来了年轻警员的应答声。

卫野站在原地，默念着“刘璋”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她背过，就在一班毕业照上，位置好像在郁然后面一排。卫野努力回想那个名字对应的脸，额头宽宽的，脸没有突出的棱角，眼睛不大，但鼻子很挺。

卫野瞳孔一缩：“是他！”

卫野怀里抱着刘璋的外套站在大厅，再也听不到身边的任何声音，脑海里毕业照上的面容与眼前人的脸重合。

他认识我嘛？

不对！

他记得我嘛？

卫野感受到肩旁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神。

卫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了？”

刘璋轻声说道：“还没缓过来嘛？那晚些再做笔录吧，我带你去休息一会。”

“我可以！”卫野对上刘璋的视线，“我可以的。”

刘璋闻言去喊同事来为卫野做笔录，却被卫野拦下了：“你可以嘛？”

“我？”刘璋对于卫野的要求很意外，立刻又缓和了声音：“我刚来实习，可能不行。”

“那你可以在旁边嘛？”卫野没有放弃，继续问道。

“行，”一位看起来年长些的警员走过来拍了拍刘璋的肩膀，“小刘，你和小陈一起，小姑娘可能被吓着了，一直都是你陪着，在这里对你最熟悉了。”

“好的，师傅。”刘璋说罢就带着卫野一起去做笔录。

“小姑娘，你叫什么啊？”对面的警员轻声询问卫野。

卫野的视线转向刘璋：“刘璋，你，不认识我？”

这句话像是平地惊雷，刘璋站了起来，震惊地说道：“你……想起来了？”

旁边的警员见状十分疑惑，拉着刘璋问怎么回事。

卫野确定刘璋是认识自己的，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失忆了，看来今天这一趟来值了。

卫野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向警员解释道：“我和刘璋是高中同学，一开始没敢认。”

卫野细致地向警员叙述了今天早上事情的经过，卫野看起来已经如常，可是刘璋却坐立不安。做完笔录后那位警员很识趣地先离开了。

随着身后门落锁声传来，刘璋的问题也抛了过来：“阿野，你记忆……恢复了？”

卫野摇了摇头，转而警惕地问刘璋：“你，怎么知道我失忆？”

安娜是自己的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是邻居，都不知道自己失忆，那刘璋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能知道自己失忆？是比自己和安娜还要亲近吗？而且也和安娜一样不值得被提起吗？

刘璋没有回答卫野的问题：“你自己回来的吗？”

刘璋的语气很关切，卫野点了点头，开始猜测自己与刘璋是否有很亲近的关系：“我们……之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嘛？”

“当然啊！”刘璋的音量提高了两个度，对于卫野提出的这个问题，他很有底气。

卫野故作疑惑地问道：“可是，这三年多我都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刘璋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来，他不能解释自己作为要好的朋友却没有出现在她新生后的任何时刻里。

卫野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啊？”

卫野说着话的同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想要装作是随意问出这个问题，可这是她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了。

“郁然告诉我的，我们……三个，高中时是最好的朋友，你们都去了京华大学，我成绩没那好，就读了本地的警校。所以就很少再和你们联系了。”

刘璋的解释显然没让卫野满意，可卫野不愿让任何人难堪。

“原来是这样啊！郁然都不告诉我！”卫野嗔怪着起身，“今天谢谢你，有时间我们一起聚聚吧？”

“啊？”刘璋对卫野的提议很惊讶，“好，好的呀！”

“晚上有时间吗？”卫野一脸真诚地望着刘璋。

刘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卫野对此很是不解，自己是洪水猛兽吗？

她是个常为别人考虑的人，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为对方铺好台阶。可这次，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刘璋答应。

刘璋看起来很想拒绝，但又张不开口拒绝。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刚才刘璋喊师傅的人走来进来。

“这次感谢卫小姐！如果没有卫小姐在，可能真让这帮人贩子跑了。”

“这帮？是团伙作案？作案很多起了吗？”刘璋激动地问道。

刘璋的师傅坐在了刘璋身旁，向卫野大致说了一下案件。

那个男人是人贩子，他们一直是团伙作案，有人负责吸引家长注意，他负责趁家长不注意偷走孩子。去烂尾楼是因为那里没有监控，他进去乔装打扮，他的同伙在那里接应他。警察赶到时，那个男人早已换好了衣服，孩子也放在了婴儿车里，有个妇女正准备推着婴儿车离开。如果不是卫野发现那个男人的异样并及时报警，这个孩子现在可能已经离开本市了。

“孩子的父母就在门外，他们想当面感谢你可以吗？”

“可以呀！”卫野起身。

刘璋的师傅向门口走去拉开了门：“进来吧”

那个孩子现在正安稳地躺在走进来的中年妇女怀中，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自己的妻子。男人头发已经花白，女人脸上也爬上了几条皱纹，看起来和自己父母差不多的年纪，竟然是一个婴儿的父母。

女人进来抱着孩子就向卫野走去，随后跪在了卫野面前：“姑娘，谢谢你啊！你救了我们老两口的孩子，我们老两口最后的指望了！”女人一边哭一边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卫野见状先是愣了一瞬，又赶忙上前拉女人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卫野和刘璋的师傅合力也没拉起来女人，担心碰到她怀里的婴儿，谁都不敢用力。

卫野立刻转头求助女人的丈夫，可男人也跪了下来：“姑娘，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啊！孩子没了，咱俩也没法活了啊！”

卫野看着面前跪下的俩人，无助地看向身旁的刘璋。可刘璋就像一颗树扎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的那对夫妇，面部肌肉紧绷着，瞳孔扩张开来。

“不是，你那么震惊干嘛！快把他们拉起来啊！”卫野凑到刘璋耳旁轻声说道。

终于从地上拔起的刘璋没有去拉地上的夫妇，却拉着卫野向外走。

“不是，你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逃脱出来的卫野冲着刘璋肯定地点了点头，“刘璋，你真聪明！看来是我朋友！”

刘璋看起来更像是受到最大震撼的人，从那对夫妇进门后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卫野拿出手机举到了刘璋眼前：“呐，输一下你微信，咱们晚上见！”

“嗯？”刘璋满脸问号，怎么就晚上见了？

“快点！”

在卫野的催促下，刘璋赶忙拿起卫野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又忙不迭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意申请。

卫野出门后，刘璋才开始懊悔：“他妈的！怎么还是她一说啥我就跟着干啥！”

刘璋看着胳膊上搭着的外套又追出了门，刚出门就看到卫野用胳膊环着自己。

“穿上，晚上再还我。”刘璋把外套披在了卫野肩上后，等卫野坐上了出租才转身离开。

“喂，我遇到阿野了。”

角落里，一支烟在刘璋指间明明灭灭。

“还他妈的和他的爸妈打了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