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野窝在沙发里喝着刘姨煮的姜枣茶,盯着刘璋的外套出神。
卫野总爱缠着郁然,让她告诉自己高中的事情,都是她们俩人之间的事情,从未提起过第三人。以前卫野从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直到今天刘璋说他们三个是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
既然刘璋也是郁然熟悉的人,为什么郁然从来都没有提起呢?
郁然为什么又会告诉刘璋自己的情况呢?
刘璋,是普通朋友吗?
火辣辣的姜枣茶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卫野的身子终于开始变暖了。
卫野问了刘姨以前家人常去的餐厅,定了位置后把餐厅地址发给了刘璋,没想到刘璋立刻就回复了:“下午下班我去接你,我请客,带你吃烧烤。”
卫野取消了在原先餐厅定的位置后放下了手机,她要好好想想今天晚上要怎样搞清楚三个人的关系。
卫野又翻开了那本相册,看来背下名字、记住长相是有用的!一个下午卫野认真“复习”了相册第一页所有人的名字,虽然名字能对上人,但是她看着第一排坐着的人又陷入了沉思,如果我直接问谁是班主任,他们会告诉我吗?
三年多来,他们很少正面回答卫野提出的关于过去的问题。
直接和刘璋提议一起拜访班主任可行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卫野脑海,她认为这个提议虽然很大概率会被刘璋拒绝,但有很大可能能得知班主任的信息。
卫野算着时间换好了衣服,正准备问刘璋下班了没,就接到了刘璋的电话:“阿野,我在你家楼下,你收拾好直接下来就行。”
卫野跑到窗前,门口果然停着一辆车。
刘璋知道我家地址,刘璋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钻进了卫野的脑袋,但一切都等不及卫野思考。
卫野刚出门就接到了郁然的电话。
卫野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好后看了眼刘璋:“咱们可能得先去个地方?”
“哪?”刘璋一脸平静地等着卫野发布指令。
“高铁站,郁然回来了。”卫野想在刘璋脸上抓住一点其他的情绪,可刘璋还是很平静。
“行。”刘璋发动车子。
一个让卫野愤怒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们联系过了,刘璋知道郁然回来了。郁然在自己见过刘璋后,匆匆赶了回来。
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看到飞奔而来的郁然,卫野也开心不起来,甚至,开始讨厌郁然。
郁然在阻止什么?
卫野和郁然坐在了后排,刘璋仍然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卫野尽量调动语气里的情绪,不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向郁然发难。
“想你了呗,正好面试忙完了就回来看看你们。”郁然搂着卫野胳膊,头靠在卫野的肩上,“正好刘璋说遇到你了,那大家就一起聚一聚嘛,都几年没一起吃过饭了。”
对于郁然的这番说辞,卫野装作接受了,可是心里开始排斥郁然。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片老居民楼前。
在刘璋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一家热闹的烧烤店。
“刘哥,老板在包间等你们呢!”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小男孩在刘璋进店的时候立刻迎了上来。
“老板?”卫野疑惑地看向郁然,她太依赖郁然了,她只能从郁然和父母的口中得知小点点过于过去的事情。现在虽说是在自己的家乡,但更像是个陌生的地方,卫野下意识地想依赖郁然。
“也是我们的朋友。”郁然轻轻拍了拍卫野的手安抚郁然,“别害怕。”
推开门就听到了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迎面走来。
“王诚?”这个男人和毕业照上刘璋身边那个皮肤黝黑的人正好对上了,只是比照片上看起来身形更壮硕。
另外三人沉默地看着喊出“王诚”的卫野。
良久,郁然拉着卫野坐下,“阿野,你怎么知道他是王诚,还有,刘璋,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卫野看着三人满脸担忧,很是疑惑:“我想起来的话,难道不是……好事嘛?”
“说那话!”王诚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包间里奇怪的氛围,“想起来肯定是好事啊!阿野如果恢复记忆,小爷我得大摆十桌宴席三天三夜!”王诚也在卫野身边坐了下来,“就是吧,你咋认出来我和刘璋的?”
卫野思索半天,只能说出实情,实在没有其他合理的借口:“毕业照,我看了毕业照。”
“你怎么……”
“你从哪拿到的毕业照?”郁然快速打断了王诚,郁然记得很清楚,自己早已把毕业照扔掉了,而卫野,是绝对不可能会有那套毕业相册的,“是谁,给你的吗?”
卫野感觉自己像是个犯人在接受盘问,“你俩接了刘璋的活?”
此话一出,氛围又变得紧张起来。
“你俩起开!”刘璋推开了王诚,“想抢我饭碗也不能拿阿野练啊!”刘璋坐在了王诚原本的位置上对王诚说:“上菜!饿了都,你们边吃边听我和你们说今天阿野的飒爽英姿!”
酒过三巡,四人好像真的回到了高中。
“阿野,郁然第一次逃课就是你带的!”
“不止郁然,我第一次逃课就是阿野带我去看晚霞!”刘璋端起酒杯对着卫野,“阿野,敬你一个,好不容易再见你一面!”
卫野也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啤酒。
郁然把卫野的酒杯护在了自己怀里,白了刘璋一眼,“你俩别灌卫野,她不能喝多。”
“没事,明天周末,张老师休息。”卫野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酒杯。
“哈哈哈!”王诚突然笑了起来,“高二的时候就是这样,阿野从家里偷出来了瓶酒,郁然拦着我们!哈哈哈哈哈!”
郁然也不禁失笑:“你们闯不完的祸!你们俩带着一身酒气被老班骂,我不拦着,阿野也得跟着你们被骂!”
刘璋也跟着笑了起来:“老二别说老大!咱们四个连累全班被通报批评!”
“什么连累!他们没玩?”王诚笑得更开心了,好像提到了一件让大家都很开怀的事情,可卫野只能坐在这里闷头喝酒。
“郁然!给阿野重现一下当初她的壮举!”刘璋说着就站了起来。
郁然上前把刘璋按了回去,“还重现,这怎么重现。”
“那时候楼上高年级的把拖把放在走廊围墙上,天天往下滴水,有次滴到了班里一个女生的饭里,阿野啊,拎着垃圾筐就去楼上把他们的拖把扔垃圾筐里了。”
“是啊,他们还不服气。那天下午咱们在玩气球,阿野看到他们班长在楼下,把气球灌满水就砸他!哈哈哈哈!阿野把他砸得像个落水狗!”
“我?”卫野被惊地张开了嘴。
“当然是你啊!除了你还能有谁!”刘璋对着卫野竖起了大拇指,“你砸完了那个班长还把气球分给我们几个,那个落水狗指着咱们吠,后来全班人都拿气球装水砸他们班的人。一个班的落水狗!哈哈哈!”
“我这么猛的?”卫野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王诚对着卫野竖起大拇指说道:“阿野,在学校你就是这个!你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把班级处分领回来了,临走还对那个班长说了句‘落水狗’!”
“那应该不算连累吧,毕竟大家都打狗了。”
“其实吧,被连累的是隔壁二班,二班大多是看热闹的,也领了个……”
王诚话说了一半,郁然和刘璋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卫野环视了一圈,疑惑道:“然后呢?”
“也领了个处分呗!”郁然接过王诚的话。
“阿野,咱们高中好玩的事儿可多了,以后我们都讲给你听,”王诚本就黝黑的皮肤在酒精发挥作用后更黑了,“咱四个,那是实打实的交情,我和刘呢,一是没脸见你,你看,我连大学都没考上。二呢,那时候医生说你情况不稳定,怕太多人会刺激到你。一晃三年都过去了,我和刘也没去看你,咱俩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说罢,王诚与刘璋两人提起分酒器里的酒一饮而尽。
“别,不至于!”卫野想阻拦,却也无可奈何。卫野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两位刚认识的至交好友。
“阿野,今天早上,第一面我就认出来你了,可是我不敢认,你那个时候状态太差了,我不敢刺激你,就装作没认出来你。”刘璋说完就直直地趴在了桌上。
脑袋砸上桌子的动静不小,卫野和郁然被吓得坐直了身子。
“没事,他就这样,”王诚拜了拜手,“酒量差,一喝就晕。今天就到这,我找人送你们回去,刘今天歇在我这。”
一个看起来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开着刘璋的车把卫野与郁然送到了卫野家门口,卫野取下后备箱的行李后与女孩挥手告别。
夜,静得可怕。
两人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动作。
终于,一片树叶落在了两人中间打破了这诡异的静寂。
“郁然……”
“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