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异世界仍是万人迷[西幻] 第79章 外地人

当卡蒂夏的人们问起冷凝的社会大概是个怎样的社会呢，他会回答发达先进自由……大概。

高度膨胀发展的科技让富人越富，穷人越穷。因为发达的科技能解决很多基础生存问题，穷人们也没有想让一切洗牌重新翻生的打算，所以社会框架牢固致使穷人越来越多，达到了总人口的80%，这80%的人口只享受社会4%的财富。当然就算再穷的人也不会生活困难，他们只是没法享受旅游、健康的美食、夜店一类的娱乐，但其他的虚拟代偿娱乐十分丰富，富人享受的刺激娱乐他们在游戏里一样也少不了。真正难受的只有那不上不下的人口比例18%的中等阶层。

他们距离贫穷很遥远，但要真富，又难于登天。

冷凝的家庭大概就处于这个阶段，他经常在上学路上看着街边的穷人疲于公共交通和低俗的娱乐，然而他这个阶层的人如果不想后代不小心成为贫穷的阶层，那他就不能耽于娱乐。中等阶层是这个社会的精英，负责技术的更新迭代、文娱的创新，18%的占比人口享受了10%的社会财富，极少负债，拥有自己的住宅、交通工具，新锐的科技产品，如果有时间，他们还能享受绿色旅游。

但他们无法掌握真正的生产资料，生产资料已经被“终产者”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们一生的努力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高级韭菜”，一个合格的精英打工人，防止自己不小心跌入穷人的阶层。

当然也有所谓的“高级韭菜”妄图利用自己所谓的智慧干出一番巨大的事业，野心勃勃地想让自己也成为所谓的“终产者”。但这是愚蠢的，因为无论什么新技术、科技、产品等等，都可以被“终产者”轻松地买下，他们会有各种渠道吞并“高级韭菜”的一切野心。高级韭菜那小小的野心之火在“终产者”的庞大财力前勉强得仿佛蚍蜉撼树。

不上不下，努力奔波，是中等阶层的常态。

他们如果不积极更新知识，随时会丢失精英工作跌落为穷人，如果不积极工作，同类之间的残酷竞争和有可能爬上来的穷人都会把自己挤出去。他们不能抱怨没有个人时间，因为相较于80%的穷人，他们生活太过于滋润。他们是交税的主力军，因为他们相较于穷人而言收入太多，但又不会如富人般有能力避税。他们物质是丰富的，但是因为他们要时刻围绕着终产者，跟终产者对比起来永远不可能丰富。他们是这个社会创新发展进步的主力，但他们又没有多少时间去享受自己创造的娱乐。

矛盾的快乐又痛苦的中等阶层，经常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中等阶层。

中等阶层投资成为人上人的方法看似很多，但真正能成功的并没有多少，当中中等阶层最大风险的尝试就是生小孩。

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养一个能够至少不跌落中层阶级的小孩比宇宙旅行还要昂贵，这不是开玩笑，宇宙旅行写得一清二楚要五百万，但养一个小孩所需要的花费远远超过这个价格。从一开始的住宅，学校、课外培训、为了增长见识所需的艺术知识培养……而且做完这些他们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小孩就能一定稳稳留在高级韭菜的范畴，如果孩子不能像他们一样优秀找到精英工作跌落成为穷人，那么今后的生活肯定会比原来要差很多。

那么区别于中等阶层，穷人们是无所谓自己的生活质量，因为他们极容易负债，生孩子可以获得补助（因为生育率非常糟糕，所以政府会给生育有所补助）虽然不会让他们的生活好到多少但也不至于过得更糟。他们靠生育数量取胜，基数庞大的他们总有几个新生儿能一跃进入中产阶层，可以是世界冠军或者数学天才等等其他。

而至于富人阶层，他们的小孩成分非常复杂微妙，他们相较于中产阶层也算是爱生孩子的类型，但人口总数只有2%再生终究也没有多少。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永远不会和中产阶层及穷人在一个赛道，虽然他们也会学习，但他们并不用经历高考，他们会直接参加所谓的大学面试和笔试，只需要作品集以及最最重要的推荐信。推荐信是富人之间一种交易与交流，有可能是某个关系需要帮忙或者某个渠道需要疏通等等，它没法明码标价，但它确确实实是一种价值货币。不过现代社会的大部分人并不能理解推荐信其实就是一种价值货币，只有少部分接触了其中猫腻的中产阶层和享受推荐信的富人能理解。

所以如果你看到一个富人的小孩不如中产阶层的小孩会微积分这种基础知识，不用惊讶，他的人生里，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大家在一起比赛这种学习能力。

但富人的小孩也有属于他们的特殊知识，是天生下来就有的——富人与普通人的信息差。这是不用努力学习就能获得的，他们生下来父母就赠予的知识。普通人无法了解什么时候哪个产业会崩盘，他们知道，因为他们掌控；普通人无法了解什么东西会突然成为流行在所有的社交媒体里铺天盖地，他们知道，因为他们掌控；普通人无法了解物价的未来涨幅，他们知道，因为他们掌控；普通人无法理解一生一辈子的一套房为何会突然暴跌或者暴涨，他们知道，因为他们掌控……

富人的小孩就是天生拥有其他人无法知道的信息差，这让他们永远看上去不会糟糕，在普通人眼里他们似乎博学有远见，而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当然，私生子除外，私生子不待在富人圈子里，他们就永远不会得知这种信息差。）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冷凝被父母精挑细选地诞生了。“精挑细选”这个词看上去很怪，但事实确实如此。他的父母从结婚那一刻就算计好了彼此的地位和互相合作产生家庭所能带来的利益，或许可能大概双方之间是有爱的，但法律规定的婚姻关系里规定的是财产分割并没有说明一定要有爱，而且婚姻维系所要耗费的这个时间总是抢占着他们更重要的工作，因此爱并不能体现出来。但冷凝的父母是精明的，他们知道如何投资并且从投资上获得回报。

他俩的结婚是必然，双方见面的时候就对对方的样貌体型非常满意，这点就确保了自己后代的样貌不落后于人。地位和收入的接近保证了双方在家庭地位里不会互相打压。再加上政府当时对高收入的单身人士采取了额外收税还有结婚买房以及户口落地等等原因……他俩结婚了。

他俩的结婚是必然。

但生孩子不是。

生孩子是他们做的最有风险的投资。

虽然政府各种大力鼓吹生育，给予了不少鼓励，但生孩子仍然是最有风险的投资，孩子不单不如奢侈品保值，甚至可能掉价比高新技术产品还快。冷凝的父母时刻就担心着自己的孩子成为废品，幸运的是冷凝不负众望并不能算是废品，不幸的是，冷凝的父母算了算账，冷凝的学习速度远远赶不上富人们掌握的科技进步速度，这笔投资怎么样也赶不上富人们的脚步。

他们是如此渴望成功，又是如此恨铁不成钢。

冷凝在极小的时候还会要求讲一讲道理，凭什么自己非得比一个所谓的尖端团队要强，但在被揍个七荤八素几次后也懒得说话了。无论问什么，答案终归是“没什么为什么，因为你姓冷。”

像冷凝这样一生下来就有需要完成指标的孩子在中等阶层里很常见，大学图书馆的座位也因此永远满座，研究室的灯也总是彻夜不息，心理咨询室的客人也一直络绎不绝。冷凝是幸运的，他过于理性剥离情感的冷硬的心使得他并不需要常去心理咨询室挤破脑袋。

冷凝握了握手掌，下意识感受着这回忆里逼真的氛围。他正坐在不靠窗的小角落，图书馆的灯异常明亮使人推测不出时间，他打开手机，注意到现在是2124年4月13日晚上9点。在确信周围环境的安定并不会有什么魔物之类的之后，冷凝的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查阅了热武器知识，因为这刚好对于在卡蒂夏的他自保十分重要，说不定他可以直接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手搓核武。可惜似乎是因为以前并没有专门认真查阅过，所以他只能查到些以前无聊时看过的概略的资料。

待在这里对于调查转生的缘由并不会有别的帮助，于是他打算出图书馆，但在门前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止了，他始终无法做出迈步的动作，看来当时那个时间他并没有出门因此这个回忆并不会让他出去。他走回座位却发现被其他人占座了，那人红着脸想要让座被冷凝拒绝。看到这人后，他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面目都很模糊，属于看了又似乎没看的感觉，总是刻不进脑子里。冷凝略微思考归结于他平时就没有记人脸的习惯。

直到晚上10点半，冷凝终于出了门。

直到目前为止，冷凝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这个感觉让他在这个回忆世界维持了一个月。

要不是周围人永远模糊记不进脑海的脸，他都要怀疑卡蒂夏的事情是自己做了个大梦。

这个回忆里的生活和已有的记忆没有任何不同，他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当然也可能是有特别的东西，但是当时的他就模糊过去了，所以记忆无法呈现。吃饭、学习、寻找实习和外包、被责备、挨打、无用地反思……循环往复。

几个友好却离大病区不远的同学，几个陌生人的爱慕，几个烦人的委托，几次回家宛如针扎的成绩汇报。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冷凝把有可能在卡蒂夏用到的现代社会知识查了又查，这些记不清脸的同学也能凭人声大概分清见过几次面了，他已经开始思考帕迪或者沃尔特那边是不是出了问题。

“喂，你今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夜宵？”

冷凝循着青涩的人声回头看，又是个面容模糊的同学，高个。5月的晚上天还是有点凉，他却穿着短袖撩着衣服擦着汗，似乎刚从体育馆出来，细腰，腹部有着结实而好看的肌肉。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得腼腆而又灿烂。

挺好，一个看上去健康的人类，但不熟。

“不了，吃了，不饿。”

“你不吃也行，就喝酒。”

“我从不喝酒，今后也不打算。”

“哎？这么健康，原来你滴酒不沾的吗？”

“你有疑问？”

“不不不，我觉得你很好。”

冷凝转身走向宿舍，这种邀约对他而言并不少见，但是他并不喜欢觉得浪费时间。他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喜好，给自己为数不多的真正的自己时间找点刺激，然而理解并不意味着他会支持，理解并保持距离是他最爱的。

“那你晚上回去干什么？”

“准备D国语考试。”

“还学新的？你已经学了4门了吧！”

“……我们院大部分同学基本都学4门。”

好的，冷凝又想起来这人还不是一个院的，但具体怎么认识完全不记得了，大概又是什么学长学姐引见。

“我的意思是你非常热爱学外语，你看你这么晚还这么努力，据我所知，你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一直都是优了。”

这人不说还好，一说就触了逆龄。说成绩不错就让人生气，因为冷凝实操起来没有社交能力被甲方评价不如使用AI，只做个纸面翻译又赚不了多少钱，已经因此天天被父母骂无能和废物无数次了。接着又说努力，更惹冷凝气愤，因为这仿佛他已经到了尽头，再努力不会有结果。最让冷凝无语的是瞎揣测他的喜好——十分热爱学外语？

“不，我不喜欢。”冷凝冷漠回应，语气冰冷得就像南极上的冰风。

虽然是晚上，但路灯多而明亮，光芒仿佛一把利刃撕开了黑暗，照亮了冷凝低垂而又闪亮的眼。

“我非常讨厌学外语，学习只是因为强大的憎恶与仇恨驱使。”

“我知道很多人的努力会综合兴趣或者爱，我努力只是因为我想看到我讨厌的人被我踩在脚底时那恐惧的表情。”

冷凝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管理一定不怎么样，想必任何人读一读气氛就知道应该顺着说些好话，但他不，他没有讨好他人的喜好，然而他回头却看到对方异常欣喜的表情。

“是吗？”那人回得很快，他听到这个回答并不尴尬，反而恍然大悟般松开一直抓着衣摆的手，“啊——那就说得通了，我就说……”

“……”冷凝皱紧了眉头。

“我也差不多，要不是为了钱，肯定不会选现在这个专业。比起整日说那些华而不实的数字跟算命一样地分析股市，我更希望开个小酒馆。”

对方仰头一边扭动脖子活动着斜方肌一边放松地拉伸了一下胳膊，语调轻松而又活泼。

回忆就停止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