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印一事,念你初犯,且尚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本官饶你一次。”
“多谢大人恕罪。”
池怀夕负着手,一手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日后若是再有此事,本官自会按律处置。”
“恭送大人。”
踏出屋子,捧着官印的蒋春英不解道:“大人,偷官印可是以下犯上。”
池怀夕嗯了声,道:“你去给本官买些清心寡欲的书来。”
“啊?”
池怀夕撩着眸子,现在要是再不开解一下自己,恐怕随时都会被气死。
盖好官印之后,和解书就算签完了,一式三份,两位老板和官府各留存一份。
池怀夕抬手扶额,轻轻闭着双眸歇息,但脑海中却依然不得清净。
【宿主声望值: 450。】
【友情提醒:宿主的宝箱即将过期,是否现在使用?】
池怀夕冷冷的嗯了声,道:“使用。”
宝箱随机开启,伴随着一段欢喜的音乐,蹦出一行字:恭喜宿主获得稀有道具:营销号影响力BUFF。
池怀夕缓缓睁开眸子,轻声反问:“营销号BUFF?”
【是的。】
“嗯。”她站起身,疲乏地走回后院。
池怀夕查看了一下上次的数据详情,如果单论受众来说,官方的消息受众会稍低一些,不过公信力并不弱,也因此连带着官府的公信力有所增加。
她犹豫再三,轻轻拿起墨条研墨。
次日难得的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空气仿佛被净化过,凌冽清凉,沁人心脾。
街上的白雪被扫到树下堆起雪堆,孩童不顾受被冻得通红,举着雪球追逐嬉戏。
“哎,你瞧这是什么意思?”
“学堂?这……这官府又是再搞什么事?”
“听闻前些日子官府一直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
虞城县没什么有趣的休闲活动,而虞城小报作为唯一的书面信息传播方式,只要识字,都愿意看上一看。
就算不识字,也有人口相传,并且还有说书先生当故事传颂。
“是指征收赋税一事吧?”提及此事,男子很显然地怒了起来,“为何要改革?现在这样难道不行吗?”
“可是听闻这次改革和往常不太一样。”女子显然要更加冷静些,正想在解释一下,男子却摆了摆手,起身离去。
无奈,她也只能搁下铜板赶紧跟上。
官府要主持修建学堂,说得好听,可谁知道这不是其他坑钱的办法?
历任政府什么德性大家自然心知肚明,抵触心理一时半会也无法缓解。
刘江燕拿着虞城小报,蹙着眉头道:“这又是何意?怎么就是官府的要求了?”
“叔母。”
她抬眸瞧见一身官服的池怀夕,便连忙起身,道:“池大人。”
“叔母不必多礼。”
“唉。”刘江燕应了声,笑着拉着她的手,“快坐下,瞧瞧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池怀夕勾了勾唇,面色无异。
“今日我瞧见孟公子了,听闻他和方县丞有婚约啊?”
池怀夕心下有种不详的预感,还不待她出声,就听刘江燕继续道:“孟公子和方县丞家底殷实,一官一商倒也颇为般配。”
青衣丫鬟端了杯茶水,她自然地接过,借此垂眸多了片刻清闲。
“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可还没什么着落。”
“现下还未安定,我也未曾重回朝堂,替父报仇,哪有心思惦念儿女私情?”池怀夕声音柔和,但眼神亦是格外坚定。
刘江燕被堵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偏开视线犹犹豫豫的嗯了声。
“对了,叔母已然知道了教育改革一事吧?”她轻抬下巴,示意着桌上的报纸。
刘江燕点点头,“此事是你下的令?”
“嗯。”池怀夕执起茶盏,瞧着茶水微漾,茶叶根根竖立飘在茶水中,“乐儿也同我提及过此事,我是想要给他们一个选择。等到过了幼学阶段,便可以根据需要选择要学习些什么。”
刘江燕微微蹙眉,实在不知道池怀夕此番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池怀夕也不隐瞒,直言不讳地道:“虞城县教育资源落后,仅有一所私塾供孩子们念书,然,书为根基,是目前了解外界的唯一办法。”
刘江燕摇摇头道:“他们生来便是小县城的百姓,农民,又如何能改变自身的命运?”
“读书。举贤不避亲,自然有机会为官。”池怀夕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种地、行商、刺绣等事业也需要先生教育。”
“可是……你瞧,咱这哪有先生啊。”
闻言,池怀夕便道:“我想着能不能去别的地方请先生来,或者便是寻些能人,简单传授些技能。”
既然刘江燕没有明确拒绝,更没多提,池怀夕便也离开了。
羊肠小径,曲径通幽。
蒋春英挠挠头,好奇地看着站在树下的林恩有。
“你怎么了?”
林恩有见是她,便摇摇头,声音带着疲惫,“你跟在大人身旁,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蒋春英不解道。
林恩有便再次摇头,半撩着眸子没什么精神的走开了。
这几日方县丞忙着新税法的推行,阻力自然不小,想来林恩有这么累是因为和方县丞忙着推行新税。
蒋春英摇头叹气,旋即负手而立,仰起头看向枯枝。
“蒋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蒋春英闻声便回头看向一旁,见是穿着青衣的龚雅。
龚雅穿着寻常丫鬟的衣裳,可身段玲珑有致,稚嫩的面容清秀乖巧。
“原来是龚姑娘。”蒋春英笑了下,“你这是去?”
龚雅胳膊上勾着一个篮子,下意识地侧了下身,道:“没什么,只是……只是出去采购了一番。”
她面色如常,但语调轻柔,显得有些心虚,饶是迟钝如蒋春英也察觉到不对,不过她什么也没事只道:“辛苦了。”
“应该的。”她屈膝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那我便去给嬷嬷复命了。”
“好。”
*
池怀夕取出了一个莲花形状的香炉,用羽扫轻轻扫净香炉,随之拿起香勺舀起香粉,继而用香勺背面抹平。
玉指捡起一旁的银叶镊,用以夹取银叶或云母等隔火片,将其放置在香灰上。
却在此时,蒋春英满脸疑惑地走了进来,“大人。”
“何事?”
“这几日龚姑娘总是去看望方公子,这是为何啊?”
“情理之中罢了。”
此事在她的预料之中,池怀夕也并未多怪,而是道:“你过来,闻闻这香可是有点熟悉?”
“啊?是。”
蒋春英接过香炉嗅了一下,满脸歉意地道:“这个,属下粗人一个,不是很常品香。”
闻言,池怀夕半撩着眸子,疑惑道:“是雪吗?嗅着也不像是墨香。”
她搁下香炉,手掌撑在桌案上用指尖轻轻敲击着,发出闷响。
随即她道:“龚雅如果常去见方书文,那就让她去见。”
“可是上次她不是还说自己是被方书文强迫的……”
“这世道就是如此,既然她选择这条路,那尊重祝福便好——”
龚雅一个孤女,在这愚昧偏远之地,对她而言,一个和男子不清不白的姑娘确实只能仰仗着方书文而活。
所以只要不影响到她,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春英虽然不理解,但既然池怀夕都这么说了,也就应声,表示知道了。
池怀夕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弄着一缕青烟,侧脸总算圆润起来,弧度柔和,少了几分清冷。
“大人,陈别驾求见。”
“有请。”
陈江河脸上的皱纹明显,随着他的笑容,沟壑渐深。
浑浊的视线中情绪混杂,琢磨不透。
池怀夕道:“看茶。”
“不必劳烦。”
陈江河微微欠身,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书信,道:“这几日下官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些官银很有可能已经被融成普通的银块,流通于市了。”
此事池怀夕早就知道,便只是嗯了声。
“然后下官发现——您瞧,此地很有可能有官银。”
“哦?”
陈江河指的地方是于家赌场。
“您的意思是,藏木于林?”
“正是。”
池怀夕道:“不瞒您说,此地下官亦是有所怀疑,可是官银既然已经融了,总不能……”
“大人有所不知,”陈江河拿出一块官银,“官银和流通于市场的普通银子不同。官银的质地更为纯粹——您瞧,这光滑透亮,实为官银。”
“可是——”
“大人,就算民间有此等质地的银块,总没有证据啊,最常见的银块可是混杂着许多杂质。”
池怀夕抬手,一手的手肘搭着手背,另一手撑着下巴,葱白的指尖轻捻。
如果这样,能补齐库房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而陈江河仿佛担心她不同意似的,又强调道:“大人,补齐库房才是当务之急。”
池怀夕撩起眼皮,清澈的眸子瞧着他,却又一股看透人心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陈别驾说的是,本官倒是未曾想到还有此办法。”
陈江河欠身作揖,道:“下官应该的。”
“那便这么办吧。不过陈大人如何可知库房缺多少官银呢?”
陈江河顿了一下,目瞪口呆地道:“啊?”
池怀夕挽唇笑笑,“没什么。大人想要何时去寻官银?”
“今日怕是来不及了。”
“嗯,好。”
“那下官……”
“陈大人,本官还有一事想问,卫大人可是已然回到柳州?”
“自然。”
“本官刚就任不久,有些事实在不敢肯定。敢问大人可知朝廷何时派刺史巡查?”
陈江河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朝廷的考核确实重要,指不定一不小心便丢了这乌纱帽。
“一般是下半年了。”
池怀夕微微敛眉,道:“多谢。”
陈江河离开后,池怀夕瞧着那袅袅的一缕青烟,下半年才来巡查,那为何孟冬凌会说是这几日的事了?
她下意识摩挲着桌面,郝兆兴究竟是谁?
*
“官府草菅人命了!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出来!别躲在里面!”
大门打开,几名衙役拿着佩刀走了出来。
蒋春英最后出来,瞧着这无比熟悉的情节,不免蹙眉,“你们想造反吗?”
“我们哪敢啊!”一个中年男子挺身而出,阴阳怪气地道。
“刘大强,又是你!”
刘大强身材精瘦,此刻一连猴精地道:“这位官娘子,你莫不是要仗势欺人吧!”
蒋春英手掌缩紧,这刘大强素日里便总是占些小便宜,如若不是有人背后指示,他怎敢做这种离经叛道之事?
她怒道:“你们都被别人骗了!冷静点!”
“我看,我们是被你们给骗了!”
人群中又有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都烧到了我们百姓的脊梁骨上,要我们如何冷静?”
“对啊对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得蒋春音目眦欲裂,但她此刻也压不过这些越来越大的声音,然而此时,声音却逐渐的低了下来。
厚重的大门重新打开,女子着官服,戴梅冠,干净利落,气质凌冽。
池怀夕一手负于身后,平静地环视着前来闹事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领头的刘大强身上。
【姓名:刘大强
年龄:36
声望值: 800
好感度:0
身份:高家村村民。】
这人她知道,一个高家村的无赖罢了。
并且上一次原身实施改革之时,就是此人做了和今日一样的事——他收了钱,带着人好一通大闹。
原身顾及着官民之情,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然而这个无赖可不管这么多。
池怀夕半撩着眸子,淡声道:“你们有何不满?直言便是。”
顿了下,她弯弯唇,明明看着像笑,但却有些意味不明,声音依旧冷漠,“本官瞧瞧,能不能帮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