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可以讲讲三甲城。
在原著里有个非常有意思的情节:风微夺取皇位之后,曾有一位西域的使者来到中土,受到了风微的接见。后来这位使者在大臣的伴随下游玩了几座城市,对这遥远国度的文化底蕴和城市发展水平做出了高度的评价。而对三甲城,他说了一句话被载入史册:
“三甲城是一座伟大的城市。”
风微一听这话,好家伙,夸我呢!特别高兴地喊人把使者连带着这句话都记下来,格式大概是:
三甲城是一座伟大的城市。——罗快·罗桂。
之所以说它有意思,是因为钱漪还挺喜欢罗曼罗兰的。他小时候过得虽然不算太苦,但也绝对不太好,至少父爱母爱什么的都没感受过,长这么大没长偏反而又红又专的,也该给他发个奖章。
他又是个听劝的人,很听从一些名人名言的指引,所以尽管后来有些人说这句话不过只是聊作安慰的心灵鸡汤,可钱漪还是深信不疑着罗曼罗兰的这句名言: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他很喜欢这句话,所以在看到原著中把使者名字命为“罗快罗桂”的时候,他又觉得好笑,又在评论区小发雷霆。由此可见钱漪其实对一些事是非同寻常的认真的,特别是触及到他真正所在乎的方面时。
故而他支持那些努力奋斗的人,并且想要成为他们。否则也没有他配钥匙,又一门心思想开同裕客栈,除了创业什么也不想,由此也能看出钱漪性格中最核心的部分。
他爱想,爱去探究。所以对于这句话,当时他为罗快罗桂鸣不平,等真有一日穿越到了三甲城中、成了三甲城人,他又忍不住去想:
这伟大在哪儿呢?
三甲城怎么就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了?
其实在原著中也可以看到,使者夸赞三甲城,夸赞的并不完全是它的城市规模和硬件设施。这一句话直接夸了两个人——风微和纪临,同时也是建立新王朝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风微在三甲城起势,纪临于三甲城造反,三甲城是一切转折的开端,也见证了所有故事起承转合的每一处小小细节。
因为皇帝在这里起势,所以它是伟大的城市。这似乎是符合逻辑的,但却并不符合常理。
风微既然能在三甲城找到自己事业的转折点,就说明三甲城是一个足以支撑着他鼓起勇气来反抗大景的地方,拥有这样的一个契机。风微到底是小河村出来的一个寒门子弟,就算有着再宏大的视角和高瞻远瞩的预测能力,在某些事情上的判断也依旧有失偏颇。可以说,在来到三甲城之前,他还只想着娶老婆和复仇。是三甲城给了他一次选择,给了他一种力量——让他放下仇恨,说服了纪临,借助他的手段登上九五之尊。
三甲城绝对有一个细节会使风微完成了完全的思想上的转变。但原文没有写到。原文始终在写他看到百姓生灵涂炭、城内瑟缩萧条,便起了救世的心思。
钱漪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风微多么坚强,多么伟大。他为了天下的幸福而毅然举起旗帜,也为了这些人的喜乐而选择做一个明君。
所以在他真的穿越来了三甲城之后,他感觉到分外的割裂。
无他,三甲城确实生活得太好了。
纪临的治理水平真的不是盖的。他在三甲城干了十年,把三甲城搞成了一个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超级大都市。与原文描述完全不同,三甲城机器多种多样、人们安居乐业,纪临将所能投入的一切科技都丢到了工厂里,烟囱天天突突突往外涂着黑烟。而针对于此,纪临甚至还有着非常先进的思想:他注意到了环保问题。所以在三甲城内又有相关条例,对于工业污水和烟雾的排放都有定量,为了完成他的这个指标,三甲城甚至在十年内设计出了环保机器,虽然粗糙,但已经相对有效地遏制住工业发展所将带来的破坏环境的巨浪,至少让三甲城没有变得雾气弥漫,空气质量依旧优良。
所以作为阅读过原著的读者,钱漪在没有见到风微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三甲城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阶段。但是看纪临的表现,明显他还没造反。按照原文所写,在纪临造反之前、风微来到三甲城之后,此城应当已经较为凋敝了。纪临虽然撑着一整座城池的发展,但终究力不从心,看着三甲城内的居民也过得越来越不好,他才首先定了心思,决定要改变这一切。
而如今看来,如果想要让纪临在四十岁之前完成原文所书写到的指标,三甲城应该是受到了陨石撞击。
钱漪于是不得不考虑到一件事:
如果风微根本就不存在呢?
最开始他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想法一旦产生,就将如同藤蔓般四下蔓延、不可能被彻底根除。最初他感到荒谬,后来便渐渐陷入沉思。直到第五次他开始盘算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时,他终于告诉了夏嘉懿。
夏嘉懿的眼神就写着两个字:
傻波。
“这个世界就是围绕着风微运转的,没有男主你还想有什么三甲城的崛起和陨落?”夏嘉懿看着真的很想白他一眼,“哥,你是不是把概念搞错了?咱们是穿了不假,可穿越是穿越,穿书是穿书。穿越可以有一个随便怎么长都行的世界观,穿书估摸着这大体情节和故事走向就已经定了。而且你猜猜为什么作者要写这本书?不就是为了写风微这个人吗!就算是他再怎么想满足自己同时娶一百零八个绝世大美女的愿望,或者是想当皇帝什么的……再有他的意愿,最终也是落到风微身上了。这部小说就是围绕着他来进行的,所有的情节都和他有关,他本身就是男主,如今咱们穿来,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世界的核心?”
夏嘉懿说这话绝对没问题。这是确实的。风微作为一个作者感情的寄托和愿望的载体,他走遍了大景江山,并且最终推翻景朝,背后也隐藏着作者的心血。于是,作者的希望为他塑造肉身,作者的情感替他捏成了灵魂。风微绝不可能消失,并且永远都不会消失。他是这个世界观的中心之柱,是一条永远也扯不烂的藤蔓。钱漪属实是异想天开。
但对此,钱漪也有着他的反驳:“但如果风微真的会来,三甲城内如今的现状是不足以勾起他的同情心的,前置条件都不满足,后续任务怎么进行?”
夏嘉懿说:“万一陨石撞三甲了呢?”
真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朋友。
但扯皮暂且不论,回到最初的原点,有一点倒是可以加以思索:三甲城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也有可能里面的人是伟大的。秦子青就是这么个伟大的人。钱漪和夏嘉懿之所以短时间内就对这个小将军产生了如此大的态度转变,一方面是因为秦子青主动敞开胸怀给他们走后门(谁不走谁是狗,狂走),另一方面是因为秦子青确实认真得令人发指,其勤奋程度简直让钱漪和夏嘉懿这俩从小学就一直刷题到四六级的学畜仿佛看到了自己高考前一个月的影子。
三甲城井井有条,可他们的法制机构的设置简直一团乱麻。钱漪认为,可能是纪临不太愿意推演,就直接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一个部门。
这个部门在大景叫“将军府”,每一座城池都有所设立。听着非常的高大上,与侯府好像是一个构词规律,但实际二者有着天壤之别。侯府是侯爷居住的府邸,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其抢手程度堪称三千金买半个茅房。而将军府纯粹就是个办公机构,里面出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就是落笔的刷刷声,想住也行,纪临不管他们是否会扛着被褥进来挑灯夜干,也不管他们是否有人已经将这里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家,因为这种行为的本质是不变的,钱漪愿意称它为“睡办公室”。
秦子青睡了整一周的办公室。睡出了三个结果。
第一个就是此前的连续两次盗窃案被完全侦破,嫌疑犯抓捕到案,正在由县令进行审判。第二个即风干腊肉爱好者被找到了,同裕客栈“沉冤昭雪”,目前正在大牢里羁押,如果钱漪和夏嘉懿想去参观,秦子青不吝啬为他们当导游。
而第三件事,是对于两人来说都极为震撼、而又极度无语的事。
秦子青那日拜访侯府,怀里抱着一摞资料,尽数都放到了夏嘉懿面前。夏嘉懿一头雾水,不知可谓,秦子青却认真地打开第一只卷轴,翻开一页,将其中画着的一副男人的画像指给他看,认真地说:
“这个人,姑娘见过没有?”
夏嘉懿来到三甲城半年,见过的男人数量堆积起来大概只有半只蚂蚁那么大小。他认真细看,仿佛此生未曾见过男人。最后摇了摇头。
秦子青也不懊恼,将东西都收起来,挺起腰板坐直,对夏嘉懿说:“姑娘不认得他,也是应当的……小河村已探查到冥婚踪迹,确实是当地的民俗。当年姑娘被配的冥婚,便是这一位。当时他已经去世,姑娘不认得他也是应当的。只是——”
秦子青顿了顿,有些扭捏地看向他。夏嘉懿和钱漪此刻却已经完全镇住了。钱漪的大脑迅速运转,完全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跟秦子青说过“冥婚”这件事。而且夏嘉懿这个怂包当时一看自己变成女的了都从棺材里一拳打出,自己都把自己吓得不轻,压根没有在看清村的名字,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穿着嫁衣在棺材里,什么都没了解就急匆匆地溜号,后来“冥婚”也只是两人不负责的猜测。
至于小河村,更是杜撰,纯粹为了给夏嘉懿上户口,钱漪还因小河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五子棋一事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对夏嘉懿的“来源”一声未吭的情况下,秦子青却依旧能够查到他当年出走的原因,乃至于确定了“冥婚”说。而更离谱的是,夏嘉懿这副壳子的原主——三妹,竟然真的是小河村人!
存稿都删了,不打算把战线拉太长,从这里重新写,会尽量精简些,可能前文会有部分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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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三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