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还在很得意地朝鹿邀讲他刚刚是怎么一路过来的,手上动作一个接着一个的变,“你是不知道,我喊得可自然了,他们一定都信了”。
鹿邀笑着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个素色的袋子,“刘自明呢?”。
“害”,张成一下就明白了,他压低了声音做贼一样附在鹿邀耳边,“我故意从他门前经过,走的时候瞄了一眼,还看见他出门看了一眼,绝对听见了!”。
那日把柴刀带回来后,鹿邀便猜测那水泵是刘自明弄坏的,但证据最重要,因而他和张成商量,将在河边捡到一块儿刻字的玉的消息传播出去,说看起来似乎是有人丢在那里的。
玉佩自然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捡到,这个村里就算是刘自明也不可能玉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若是他当真去了,哪怕不是他的东西,也一定会来看看。
或者想起被遗落在河边的柴刀,去消除证据。
鹿邀打开袋子,里面是张成刻的一块儿木牌,上面随意刻了一个‘刘’字,倒也像模像样。
张成对自己的雕工很有自信,看他把木牌拿出来,得意地仰着下巴,“怎么样?我雕的还不错吧?”。
“尚可”。
一个慵懒的声调先一步传入张成耳中,他一呆,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慢慢走过来的却烛殷。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少见的东西总是要多看两眼的,张成眨巴眨巴眼睛,胳膊肘戳了一下鹿邀的腰,小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亲啦?”。
在他看来,这声音够小,可偏偏却烛殷不是常人,五感灵敏,听得一清二楚。
这误会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呆呆傻傻的小子竟然将自己认作女子?就算是他与鹿邀成亲……他瞥过去一眼,上下打量了鹿邀一眼,才满意了些。
被认作女子的怎么看也该是他这小恩人嘛。
鹿邀没想到张成会误会成这样,张嘴要解释,就见他猛地张大嘴巴,指着走近的却烛殷喊道,“不是,她也太高了吧?”,他上下比划两下,眼睛瞪的老大,“操,比你还高!”。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脏话盛行了吗?
等到眼前人走得更近了些时,张成的声音变了调,惊恐道,“他是男的啊——”。
鹿邀按住他的肩膀以防他跳起来,无论怎么看,却烛殷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他是怎么看成女子的?想着,他将视线投向却烛殷身上,沉默了。
或许张成只看了这张脸。
却烛殷没发觉自己因为张成这句话连刚刚心底的一点儿不舒服都消失不见,他走近了,站在鹿邀身边,手臂恰似无意地揽住鹿邀的肩膀,探头对站在另一边的张成道,“你好啊”。
张成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一下子呆了呆,半晌才道,“你好”。
刚刚他只看了这张脸就随意下了定论,实际上现在离得近了看,这人的脸并无阴柔女相,一眼便能看出是个俊美的男子,声音也是,虽说慵懒地像猫一样,可切切实实是男人的声线。
说不尴尬是假的,他刚刚的声音提到很高,想必这人是一定听见了的,张成咽咽口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对却烛殷一笑,“…刚刚实在对不住”。
却烛殷轻笑着移开视线,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模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鹿邀肩上轻点,语调轻扬,“我倒是没关系,无心之言罢了”,他低头含笑看了鹿邀一眼,将距离拉的极近,“小鹿也是吧?”。
小鹿?张成觉得这个称呼蛮可爱,眼睛亮了一下,毫不犹豫道,“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在他看来,两个人现在不但有了那一层‘合同’的关系,现在还站在同一战线,要找出破坏水渠的罪魁祸首,怎么说关系也更近了一步,叫小鹿当是不为过的。
鹿邀也觉得没什么,刚要点头,下巴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捏住,用的力道并不大,却叫他动弹不得,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可以”。
张成不太明白,“为什么?”。
鹿邀把却烛殷的手拿开,“别听他的,你想怎么叫都可以”,不过是个称呼,为了方便罢了。
“嘿嘿,那我就叫了”,张成点点头满意道。
鹿邀笑了笑,把木牌装回袋子,收紧抽绳,“现在我们带几个人去河边吧”。
却烛殷不太满意自己被鹿邀忽视,抓住他手腕,“我也要去”。
“成啊成啊”,张成乐的让他去,多结识一个朋友他当然愿意,谁知道却烛殷却压根儿没看他,他只好瘪瘪嘴,嘟哝道,“刚刚不是你说想去嘛”。
鹿邀的手被却烛殷抓着,眉头微微皱起,“可你去了没什么事要做的”。
他法力无边,去了什么事不能做?
却烛殷抓着他手腕不放,没再说话,意思却明显:今天他就是要去。
张成看不下去了,他莫名觉得这两个人相处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像什么他没想到,他砸吧砸吧嘴唇,试探着插进去一句,“咱能走了不?”。
鹿邀歉意地对他笑笑,低头看一眼被抓着不放的手腕,只得松了口,“那就一起去”。
却烛殷满意了,即刻松开手,一双眼睛笑得弯弯,“这才对嘛”。
张成刚刚到鹿邀的院子没多久,也就意味着消息散播出去也不久。
张成很会说话,那日来找鹿邀借渠道的那一群人便是他说服带来的,鹿邀便叫他今日再带些人来。
河边水草丰茂,不少野草长得极高,鹿邀看准了一个隐蔽地方,带头走过去,指着草堆对张成道,“我们先藏在这里,看一会儿有没有人来”。
张成点点头,跟着鹿邀在草后蹲下来,两个人隔着野草和站在原地不动的却烛殷遥遥相对,他疑惑地看了鹿邀一眼,道,“他怎么不来?”。
“我们要藏在这…”却烛殷看了眼半人高的草,略带嫌弃道,“这杂草后面?”。
鹿邀点点头,拨开眼前的长草,“小黑,快点儿,要是有人来就不好了”。
却烛殷沉默着看他,过了一会儿,抬脚走过去站在鹿邀身边。
“你太高了”,鹿邀仰头看他,见他还是不为所动,伸手拽住他的手,拉着人蹲下来,“现在可以了”。
张成吃惊地看着他们俩儿,眼睛显得愈发大了,他张了张嘴,在看到却烛殷不太好的脸色时还是选择压低声音,凑在鹿邀耳朵边儿,低声道,“他原来叫小黑呀?”。
他踟蹰几秒,越过鹿邀去看却烛殷,“我能这么叫你吗?”。
“……”,却烛殷没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
张成讪讪地收回目光,低声嘟哝,“小鹿不让叫,小黑也不让叫,什么毛病嘛”。
却烛殷轻啧一声,刚要给这个小圆脸一点好看,就被鹿邀拉住,扯住他的手指,小声道,“嘘,有人来了”。
他低头看一眼,看见二人勾在一起的手指,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坏心情也消失了,乖乖止住话头,不说话了。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多时,一双白底黑面儿的布履出现在眼前,踩压着地上矮小的野草,往上露出刘自明的脸,细长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在周围观察,过了一会儿便转身往水边去了。
张成压低声音,眉头皱的紧紧,“果然是他!”。
鹿邀看着刘自明在芦苇丛前停下,左顾右盼,蹲下来在芦苇丛里翻找,弄出很大的草叶摩擦声。
看来昨日那把柴刀果然是他的。
鹿邀心里有了数,把放在脚边的柴刀拿起来,悄悄穿过草丛轻声扔出去,刚好落在草前,张成低下头左右找找,捡起一块儿石头来瞄准了刘自明抛出去。
“哎呦——”,刘自明身子一踉跄,险些坠入水中,回过神儿来看见芦苇下的水面被激起阵阵水花,摸着被砸痛的后脑勺抓头,低骂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噗嗤”,张成捂住嘴,看见刘自明这模样,心里畅快了几分,小声道,“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就看不惯他,这一石头打的真爽”。
鹿邀无奈一笑,看见刘自明从芦苇丛边离开,他轻声问,“大家什么时候来?”。
“估摸着时间,马上就到了”,张成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告诉他们在这儿找到了好东西,好多人都说要来看看呢”。
刘自明远远看见这边儿丈把高的野草丛前有一把刀,心一紧,赶紧跑过来,没有先去弯腰捡刀,四处看了又看,确认周围没有人才蹲下来,拿起柴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一把。
“还好找到了”,他小声说,很快觉得不太对,嘟哝道,“可我当时是把刀落在这儿了吗?”。
而且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好像也没看见这把刀……
他摸着柴刀,越想越不对劲,一抬头,正对上藏在草丛后鹿邀和张成的眼睛。
“……”。
张成嘿嘿一笑,看起来一点儿没有被发现的慌张,高兴地给他打了招呼,“嗨?”。
刘自明立马提着柴刀站起来,破口大骂,“张成!你丫的怎么在这里!?”。
鹿邀不躲了,站起来看着他,语气平静,“那你呢,怎么也在这里?”。
听他这么一说,刘自明脸上神色慌乱一瞬,喊道,“关你屁事”,说完转身就要跑。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子脚步、谈话声,张成得意地叉着腰,“他们来了”。
却某人:只有我能叫小鹿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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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