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草台班子当首席裱糊匠 第2章 第 2 章

盛凌云只记得自己看了篇由于作者弃坑而仅有半部的网文，然后就睡着了。

睁开眼的霎那，她有点恍惚。

夕阳昏黄黯淡，将远山和房子洒上一层金粉。

等她渐渐适应，才发现空气中凌冽的寒意，吹在身上简直跟刀子割人一样。

慢着，她的手机呢？还有，身上这不伦不类的袍子又是什么鬼？

盛凌云用2秒钟做了个决策：既来之，则安之。

她打起精神眺望，身后是个荒芜的院子，只有一栋三层小楼，南边塌了半堵墙，北边二楼的护栏摇摇欲坠。

断垣残瓦虽灰败，也看得出曾经的雕梁画柱有多鲜艳。

忽听顶楼传来琮琤的乐声，更夹杂着隐约的人语。

盛凌云待要凝神细听，那声音又不见了，一切倒像是她臆想。

她行事谨慎，向来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保守策略。

想了又想，还是决心过去探探虚实。

反正遇事不能慌，没把握解决的话，溜之大吉即可。

幸而楼梯还算完整，盛凌云上去后顺着琴声朝二楼摸索，辗转来到走廊尽头。

确定声音就来自这间屋，她这才鼓足勇气去伸手。

手还没碰到门，琴声戛然而止。

一种触电的感觉，令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怂恿着她趴到门上借缝隙朝里一望：一尊石灰色的人俑，长袍窄袖，梳着地中海发型，此刻正一动不动地凝视前方，手底赫然是一架弦乐器。

人俑会弹琴？

这是来到玄幻世界了吧？

等她定睛再看，虽只瞧见人俑侧脸，然那五官之精细，神态之逼真，仿佛再多看它两眼就会喘气。

盛凌云发誓自己只是这么一想，哪知那人俑真就开始动了......

他先是慢慢转身，继而直愣愣盯着门外，然后又僵住了，像只电路不通畅的大型玩偶。

凭借混迹职场的经验，盛凌云迅速得出了结论：有杀气，快溜！

还没等她麻溜跑开，那人俑便破门而出，双手攥住她肩膀直接朝墙上掼了过去。

她的脊背被撞得生疼，眼前的场景却骤然停顿，自己也被无形中的力量悬在半空。

面前闪现出一张硕大的LED屏幕，上面仅有一句话和一枚圆形按钮：“进入小程序，积分送大礼。”

但除了点击按钮“是”，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盛凌云把心一横，艰难地伸出手来——指尖刚触到按钮，四肢百骸便被注入无限的力量。

啊哈，眼前的一切又变得鲜活生动了！

她旋即伸左臂勒住那人俑的脖子，右手攥拳朝他太阳穴一顿猛击。

拳拳到肉，触感竟然不是坚硬的石头。

那人吃痛，癫狂中哇哇乱叫，想把她甩开。

盛凌云先是被自己的威武吓了一跳，继而顺势推开那人，趁对方哀嚎迷乱之际，又踢了一脚在他身上。

没用，反而硌得脚疼。

调整思路后，盛凌云开始朝后蓄力、前冲、跃身，右肘对准这人的太阳穴又是一通暴击！

那人咆哮数声，肥壮的身躯冲破木制围栏，重重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地面灰尘荡起，久久不能平复。

她“咚咚咚”跑下楼，刚想俯身探视那人死活。

只见一个同样服饰的男人拎着方口大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盛凌云还没习惯自己武力值暴增的事实，刚蓄积的勇气荡然无存，竟呆住了......

“这样他可死不透”，那男人走近后，挥手朝地上的人补了一刀。

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因为天太冷，鲜血刚涌出来就被冻住。

男人这才用刀指着地上的死尸，缓缓道：“这是辽人守备府的军官，他叫来帮手的话，大家都活不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

辽人，那不是契丹族吗？

大家，这里还有其他人？

盛凌云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确凿无疑地属于一个异度空间。

修仙？玄幻？武侠？奇幻？管它呢，走一步说一步。

见躺在地上的辽人口袋鼓鼓囊囊，她俯身弯腰，大着胆子在尸体上摸了又摸。

不管哪种背景下，钱总归是好东西。

嘿嘿，还真掏出来两块沉甸甸的银饼。

她心中大喜，突然想起边上还有人，猛然抬头起身，顿时一阵头晕眼花，“扑哧”一声栽进雪地。

大雪厚实得像个面粉堆，盛凌云倒栽葱进去后天旋地转，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

出师不利啊。

旋即有人过来拽她衣袍，力气不大，足以助她脱困。

等她抹去脸上的雪，才看清楚帮忙的是位陌生少女，对方满脸关切地望着她问：“姑娘，你没事儿吧？”

与此同时，少女身侧有鹅黄色的字体闪烁，盛凌云火速浏览了一遍。

身份：宋钦宗仁怀皇后朱琏，“靖康耻”中被金人俘虏后以死明志，年仅二十七。

判词：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

哇，好一个刚烈的小姐姐，好一位风骨傲然的中宫！

噫，这不是某网文中的角色嘛，只不过她看时，莲生尚未进宫而已。

这时，底楼屋内传来呼喊：“莲生吾儿，外面冷，快带人回屋吧。”

莲生忙引她进入一楼大厅，这里门窗俱破，勉强能避寒遮雪。

盛凌云刚表达了谢意，莲生又朝她递来一杯热茶，并愿意与她共享一条盖腿的羊毛毡毯。

人美心又善，可惜怎么做了宋钦宗皇后，不说是史上最惨，少说也能排个第二吧？

莲生说父亲是要赶赴汴梁的南朝小吏，两人在这里避风。

盛凌云哀叹连连，自己难道不配繁华盛世，偏被发配到这破船烂屋。

她一边努力搜刮有关北宋的知识，一边四下打量。

屋子宏阔空旷，莲生对面中年人男子，虽布衣荆袍，但颇有官威。

淡黄色字体又出现了。

身份：朱鸿业，字济才，三司史，掌天下财政，然事必躬亲，以致不能克享大年。

判词：万年史书谁执笔，自有后人论短长。

盛凌云就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内心不由又爆发出“哇”的一声。

她对书里这位刚强正直的清官印象深刻，他很得徽宗信任，敢和蔡京童贯正面硬杠也不吃亏的那种。

没想到自己刚到新世界，就遇见朱氏父女，将来想要生存，一定要抱牢他们的大腿。

但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书里好像没这些内容。

盛凌云试探地问：“你们怎么不去住店？”

莲生轻声说：“我们的文牒官引丢了。姑娘呢，怎么独自流落在外头？”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小姐姐也很机警。

盛凌云决定对过去的自己，假话不提，真话挑着讲。因为扯谎很容易穿帮，一旦被人看破，难免降了品格。

想到这里，她先报了自己名字，才叹道：“我初来乍到，也没文牒。”

她的双眸此刻已完全适应室内的光线，发现除了墙角两个戴着范阳笠、家丁打扮的男子，之前帮自己杀敌的家伙，竟没寻见。

窗外白茫茫，世界静悄悄，唯有夕阳在窗棂上映出一抹橘色的红光。

天要黑了，盛凌云不由脱口道：“不知今夕何夕，今年何年。”

一直沉默的朱公终于开口：“今天是除夕。”

威严沉郁的嗓音，很有几分威严。

朱公接着又说：“进城的时候以为呆几日就走，哪想到女真人进攻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辽国皇帝会让渤海人戍守这辽阳府。”

盛凌云问：“渤海人？”

莲生朝火堆里加把柴禾，解释道：“渤海与契丹有灭国之恨，只是亡国几百年，有些人忘掉了。眼下这支渤海骑兵屯驻在城外，我们迟迟不敢出城，就是怕遇见他们。”

大战一触即发，在这里能等出什么花儿来？

父女两个应该是想等双方开战后浑水摸鱼，瞅准机会出城离去。

可两军对垒，普通人刀下做鬼的几率更高。

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后，盛凌云瑟瑟发抖。

刚出狼窝，又如虎穴，打工人到哪里都是险境。

可眼下的局面，仅仅活着已经是倍加艰难的一桩大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窗棂上的红光也终于不见了。

偌大的房子沉寂于黑暗，每人仅有眼前的那一小块空间隶属于光明。

莲生从包裹里取出几只面饼架在柴火上加热。看样子这就是晚饭了。

想起昨晚的豪华烤肉大餐，盛凌云恨不能痛哭一场。

吃了一张烤得焦黄的面饼，心情舒坦许多。

突然间，远处传来几个男子吼叫，同时还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喊。

声音越来越近，大家像被施了定身术，个个都屏息凝气变成了石菩萨，不对，是泥菩萨。

因为暴徒听上去不止有两个，别说施救了，自保说不定都难。

盛凌云心想，故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不可能，谁见过只有五千字的爽文！

要知道以前她工作时，除非利害相关，基本上都秉承着“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原则。

算了，狭路相逢，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来就干，莽一波把对方弄死了就赚了！

于是盛凌云手里握着个火钳，头一个跳将出来，抡起手中的铁钳就是迅猛一击，正中对方脑门。

“咔嚓”一声，那人仰面倒地，脑门淌血，全身都在抽搐。

她则吓得双手一抖，火钳落在了地上。

这时另外两个暴徒也被家丁们利索地解决了。

原来真正的杀戮对决根本没有那么多攻防转换，基本上就几下的事情。

朱公父女镇静自若，莲生朝火堆里添点柴，还招呼被救的女孩过来取暖。

室内光线变亮，盛凌云总算看清楚了家丁们的长相。

两人均束发结顶，简直和阅兵仪式里的兵哥哥一样，称得上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淡黄字体再度出现。

大曹：殿前指挥使都虞候。位高不败落，功高不震主，良将忠臣也。

小曹：御龙弩直副指挥使。芭蕉树下寻高山，黄粱梦里觅封侯。

原来两位都是御林军，将来还有人会封侯拜将。

书里确实有这两号人，只是从没提过他们出京执行任务。

天子侍卫一般都出身显赫，多是王公贵胄家的子弟，开局就攒足了人脉，盛凌云信心大增。

夜，似乎更冷了。

靠近火堆的一面是烫的，脊背又是冰的，整个人都在冰火两重天里熬着。

远处有人拉响了胡琴。这乐声令人想起的是塞外，是被放逐的，是边缘的，同时也是动人心弦的酸楚。

盛凌云望着越来越微弱的火堆，突然间特别想家。

她安慰自己，不管什么时代，人性和社会运行的基本逻辑一直都相通。

自己那么多应付人的本领，换个场景无非就是代入新参数嘛。

何况这次还有超强武力值俯身。

只要给她时间适应，她都能活下来。

夜深了，大家昏昏欲睡。

念叨着“心里有床，到处都是床”，盛凌云也给自己寻了块比较干净的空地。

突然，她的系统终于现身了！

此刻它化身为一块她腰间的玉牌，看上去像个快没电的旧手机。

上面显示了一行字：

“欢迎穿书成功！世界通史尽在你手，愿佐真龙，扭乾坤，一雪靖康之耻！”

就这？

传说中的贴心又能干的系统，仅仅是个免费知网，也没别的叮嘱？

盛凌云对着玉牌又拍又打，还朝地上磕了几下。

正处于极度的失望，突听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昏睡中的人们被吵醒，不由纷纷抬头。

盛凌云透过破窗朝外张望，看到了点点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

真是个特别的新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