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安邑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万幸他们找到了路,不必留宿荒郊野外,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覆压城池之上。昔日高大巍峨的城墙,在夜色中宛如一条沉睡的巨兽脊梁,蜿蜒盘踞,只是那上面累累的战争的伤痕在黯淡的月光下依旧清晰可见。
城中的街道犹如一条条死寂的河流,干涸且毫无生气。青石板路坑洼不平,两边的屋舍大多门窗紧闭,偶有几扇破败的门板在夜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偶尔路过一两个人,也没有人会生事多看一眼,乱世里他们活下来自有保全之道,此时只是晚上的七八点钟,但除了城门口有人之外,城中无人出来。他们被这个氛围感染,也寻着客栈,安邑是大城,客栈还是有一些的,掌柜的生意并不好,所以他们来的时候热情招待,然后宋恪拿出了崔家的随身符,掌柜的态度也恭敬起来,他们要了两间上房,给了银钱。此时的银子是很珍贵的,虽然未流通于市面,只是因为银矿挖的比较少,物以稀为贵,他们的大方让掌柜的更加客气。
一般开在城中心的,是很少有黑店的,但是他们还是拿出了崔家的招牌,以免节外生枝。毕竟他们有两黑户呢,他们从这里直接去东阿,然后就到了袁绍清河地盘,平民想出去比较难,但是世家子就容易得多了,毕竟各个地方都在广纳贤才,而谢衣长得很是唬人。
在陌生的客栈里,刘琼有些睡不着,小二让人打来热水,刘琼在马车上昏昏沉沉一路,也很是难受,就泡了个热水澡,谢衣也让小二打了一桶,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不得好好享受一下,出了安邑,可很少有地方让他们歇脚了。
小二觉得世家子们矫情,既然是夫妻,泡一桶就够了,这么麻烦,他们是不会说出来的,但动作快了很多,他们一行人睡了一晚,第二天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选择在安邑再呆一天,这次他们把马车给换了,换的有档次一些,像是文士世家子的马车,还在成衣铺买了一些衣服,古代的衣服比较麻烦,尤其是汉朝的,层层叠叠。
他们赶车往客栈的时候,明显感觉被人跟踪了,刘琼与谢衣对视一眼,将马车往回赶,那人一直跟在身后,也和他们一起到了客栈,然后交钱住宿。他的眼睛看着刘琼,笑了笑,看着刘琼戒备的眼睛。
“刘女郎莫不是忘了我?昔日我向刘皇叔求援,那时黄巾正乱,你还在幼时,跟在刘皇叔身边,他借了我3000人马去救人,后来去谢皇叔时,我还带你抓蜻蜓呢。”
刘琼没有一点印象,摇了摇头,“壮士里面请,大门口说话确实不方便。”
那人往前走,刘琼看了眼宋恪,他点点头表示知道此人,刘琼就放下心来。
“壮士认识我?也知如今琼正是逃亡落难之时,你与我父有旧,能否为我保密,若落入曹操之手,唯一死而已。”
“女郎说的哪里话,既玄德公与我有恩,我遇见你,岂能袖手旁观?在下太史子义,便护你一程。你们要去哪里?”
刘琼拉过谢衣,“我听父亲说过子义的大义,不想竟能在此遇到,这是救我出曹营之人,我与他结为夫妻,他是幽州人士,我们欲逃往幽州,若子义得闲,护送我们一程,琼重谢之。”
刘琼还是知道这人的名字的,原来是太史慈,他此去投奔刘繇,然后被孙策所败,招揽进吴,这种野生的将才,撞到一个是一个,到时候再忽悠他,总之得留下来,他们三个臭皮匠可太缺武力值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谈重谢?”
他们又招了马夫,很好,士人排场可足了。他们第二天前往东阿,由于太史慈身背弓箭,手持长枪,骑马护着她的马车,威风凛凛的模样,无人敢犯,一路上很顺,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城卫还以为来了大人物,并不得罪,谢衣递出去清河崔氏的随身符,便顺利出了东阿曹地,入了袁绍清河地盘。
到了清河,崔氏的随身符就不能用了,万一遇见正主就尴尬了。
到了清河城中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宋恪年龄小,但他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如果想太史子义留下来,骗他也无用,但是并没有说他的真实身份,只对外说是这孩子将她救下山逃出来的,他无亲人,便带着一路了。
他们怕子义听见,并不知道这时代的武夫耳力怎么样,还是不要冒险,所以一直用纸笔交流。在马车上宋恪对刘琼写道,
“太史慈被孙策招揽后,是江东第一神射手,马背上也与孙策打得有来有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惜一直未被重用。我们可以到幽州时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不然前期没将很难扩张。”
刘琼很是无语,他们还没到幽州呢,根据地都没有找到,就想着扩张,这孩子是不是年龄小了就变傻了。不过也是实情,实在不行下重金吧,反正现在太史慈也没老板,野生员工她招揽怎么了?
而且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她看着站在周瑜旁边当保镖的太史慈,很是羡慕,如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排场特别足,一人可当千军万马。
她知道刘备在袁绍那,但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很慢,太史慈是不知道的,不然根本不会送他们去幽州,直接给送去刘备那了。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过去,一路上洗漱都很急切,袁绍的地盘世家子畅行无阻,甚至没有仔细盘问检查他们,便一城一城的放行。此时公孙瓒刚败焚火自尽于蓟城,这个时间就很尴尬,幽州城的士人皆在往外逃,袁绍兵马要过来了。蓟城她是别想了,三国时的北京城也是北方的大城,但他们到了幽州,原版的说法是寻谢衣的族人,可他们哪有族人,于是谢衣开始表演一个悲泣。
“我族中子弟,音讯全无,怕是尽丧于战战温疫矣,而今火焚幽州,天地尽无处可去也。”
刘琼只得安慰他,随后找上太史慈,她拿出四根金条与银条,这个时代金银一样贵重,太史慈看着桌上推来的金银,皱了皱眉头。
“女郎何意?”
“谢过壮士一路护送至幽州,可战火连天,我丈夫又急火攻心,原本不该再麻烦壮士,可是我无他法,只得再留子义一段时日。”
但桌子给的太多了,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纵是寻护卫,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如今无田地族人,处处是用钱的地方,这些够寻几百丁壮,我收之岂不有欺女郎之嫌?”
“在我心里,子义胜千军万马,若有子义相护,岂是凡夫能比?”
而且刘琼准备造势,她身上金银得有来处,“我被曹军追杀至山上,原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想那山中有龙,护佑于我,救了我一命,还言与我有缘,赠了我一百宝袋,里头有粮种万千,说只需种下,可佑苍生。但这乱世,尚且难以保全自身,何谈救民于水火,解倒悬之急。”
刘琼一番话,震得太史慈三魂丢了七魄,这时代很信天命,毕竟刘邦还能说是打天下,刘秀根本是上天送天下。很多人所说的天命都是瞎话,虚无缥缈的玄之又玄,没有一句得以验证,但刘琼这个还扯上实物,就有些可怕了。
“女郎可能证明?”
刘琼双手一摊,证明手上无东西,然后隔空抽出两袋五十斤重大米,还是精美包装,隔空砸到地上,这个时代是没有塑料的,这包装袋都是天外来物。
刘琼划开袋子,里头的精米也比这时代的米粮好得多,太史慈有些呆愣,硬是没回过神,也没有人见过这个阵仗,这可比刘邦的斩蛇与刘秀的风系魔法秀多了。张角用符水都能让百姓归心,更何况有货真价实的粮食。
“这粮食女郎有多少?”
“这些无有多少,不够一城一年之用,但我有粮种,亩产千斤,只要壮士助我立足,也是解救万民于水火,琼必重谢之。”
江水随着长风浩浩荡荡,迳流石岸其水峻急奔暴,急流暗涌击拍于石岸,水花四溅又散归于江浪里,滚滚东流。
昔日桓、灵之时,昏椓靡共,溃溃回遹,京室为墟,海内萧条。人事自古相悖,纵使忠良效申包胥作秦庭之哭,也掩不住森森白骨,也拦不住倾颓的大势。岁在甲子,风云骤变,于汉室与庙堂诸公狼奔豕突里,山岳崩颓,春秋迭代,大事去矣。
而今这救世的希望竟系于女郎身上,太史慈当即拜服,跪地行一大礼,他看着面前的女郎,“汉室倾颓,黎民几经战火,尸横遍野,女郎身怀天命,当伸大义于天下,若女郎不弃,子义愿拜为主,为女郎效死。”
刘琼扶起他,“将军大义,而今有子义助之,何愁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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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创业初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