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换血易骨’这四个字,盛云开的脸色都白了,他半张了口,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似乎又被他咽了回去,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我很抱歉,但,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危洲皱起眉,没有说话,这些天累计下来的好感,让他非常愿意听盛云开解释,然而,看盛云开那副铁了心要守口如瓶的样子,他应该是等不来想要的答案了。气氛僵持着,如同浓云在天空中聚集一般,铺天盖地的阴影驱逐了房间内的所有光亮,浓重的水汽包裹了一切,似是要下一场雨。
不,不是错觉,危洲感觉身边的空气明显湿润了不少,水汽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汇聚,凝成了一个水球,将他和盛云开包裹了起来。察觉到异常之后,危洲试探着向后迈出半步,就在一瞬间,水流凝成的绳索从四方射出,牢牢缠住了他的手脚,危洲挣了挣,但到底还是差了两个境界,练气修士可没法从一个有备而来的金丹面前逃脱。
“危洲,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盛云开站在原地没有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不要挣扎好吗?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危洲静默地看着他,很快便放松了手臂,老老实实收回了向后迈出的脚,缠着他手脚的水流瞬间就收了回去,盛云开似乎松了口气,危洲见状,活动着手腕,缓缓眨了下眼睛,发出一声轻笑,低声哄道:“云开,我没想离开,你不要紧张。”
盛云开轻轻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抬眸缓缓道:“这艘船马上就要开了,船上云龙混杂,什么样的修士都有,但以你现在的修为,最好谁都不要招惹,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不要试图逃跑。”
危洲听完后微弯了头,眼底是揶揄地笑,他望向盛云开身侧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笃定道:“你应该是第一次绑架人,金枝玉叶的小少爷,你不该做这样的事,你敬爱的父母一定都舍不得脏了你的手。”
盛云开眼眸颤了一下,色令内荏的伪装破了一角,他垂下头,咬着下唇,眼圈瞬间就红了。
危洲见他这幅明明做都做了,却又心狠的不彻底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侧过头,目光瞥向水球外面昏迷不醒的奉香人,继续慢悠悠道:“云开,我们结伴而行两个月了,你一直对我很好,怎么,之前是想教化我,结果发现你努力教了我那么久,我还是会失控,我猜的对吗?”
“不对!”盛云开矢口否认,他抬头,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有几分哽咽:“危洲,其实我,我和你......”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表情委屈极了。
危洲瞬间就心软了,对着这样一张泫然欲泣的脸,他憋着的一口气都快泄光了,究竟是什么秘密啊,让盛云开这么守口如瓶。
“怎么你快先哭了啊。”虽然心软了,但危洲还是有几分生气,所以他挖苦的话说不出来,哄人的话也说不出,又僵持了好一会儿,危洲长叹一口气,选择挎下了肩,卸力一般坐在了地上,没好气道:“行行行,我都听你的,这里你最大行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窝在这个房间里,吃随身带的干粮,危洲翻着心法修行,时不时问盛云开几个问题,盛云开一如既往地为他解答。昏迷的奉香人醒了几次,每次睁眼都在寻找着危洲,但每次看到人后,他就又放心一般再次昏迷过去,危洲就算再怎么细致入微,也无法从几个眼神里猜出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认识我吗?危洲不确定的猜测,总不可能是看上他了吧,但就算这人要以身相许,也应该找盛云开啊。
到了驿站,渡船短暂的停泊,盛云开突然改了主意,拉着危洲要在这里下船,但把奉香人留在了船上,给了船员一大笔灵石,委托他们将人送去天宫之下,云上十四城中天机城的一家医馆。
如危洲之前查的那样,云上驿站的设施建设的十分齐全,盛云开大概也是第一次来,仔细从渡船时刻表里寻找他要乘坐的渡船。
危洲站在他身边问:“你要去哪?我帮你找。”
盛云开道:“我还没有想好。”
危洲偏头,挑眉看他:“怎么?你和我处出感情,改变主意了?”
“嗯。”出乎危洲意料的是,盛云开应了,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当我是朋友,你信任我,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我想告诉你真相,但现在我们呆的地方都不够安全。”
危洲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嚅着嘴唇,凑到盛云开耳边,压低声音问:“你在害怕什么吗?其实也可以不说,我现在不是特别想知道了。”
盛云开偏头,澄澈的双眼看向他,小声对他道:“我怕你不再当我是朋友,不再信任我了。”
心脏在胸腔里融化了,有一瞬间,危洲觉得死了都值了,真是......没什么出息。
最终选择的地方是雾海,危洲翻过博物志里的介绍,内容非常少,只说了那里常年大雾弥漫,所以名雾海,因为曾是古战场,部分水域非常奇特,水体表面没有丝毫浮力,就算是踩着法器飞行也会沉下去,对元婴修士来说都很危险,除了水生的妖修,一般没有修士会靠近。
盛云开安抚他道:“就选那里吧,没什么危险,离云上十四城中的破军城很近,我小时候经常偷偷溜去那玩。”
“那里!没什么危险?你小时候还一个人溜去玩?”危洲非常不理解。
“是啊。”盛云开解释:“剧说龙母神死在雾海,所以对绝大部分有灵智的妖兽来说,雾海那个地方很不吉利,水下面空荡荡,很安静。”
危洲想起盛云开之前捆住他的水绳,那御水术真是出神入化,一时好奇地问:“你不会是龙宫的太子吧。”
“怎么可能。”盛云开笑着摇摇头:“龙是天生神物,怎么可能只有金丹修为。”
“而且。”盛云开含笑望着危洲,漆黑的双眼如旋涡一样,将危洲的全部心神卷入其中:“按照人的审美,我应该比龙要好看才对。”
......
看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声,再次从上到下摸了摸身体,依旧没有发现多了什么器官,也没有少什么器官。
但这文里的台词,怎么这么像在说‘我’其实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