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人各有命,一切皆为因果造化。
有人寅时丢媳妇,有人寅时翻红浪。
此时的安玉院内烛火已熄,内里却是春情盎然,声声黏腻之音流泻而出,将夜色点燃。
娇声之人眼尾艳红,噙着晶莹的泪水向男人讨着饶,却痛中尽享H愉。
韩岂俯身啄了啄身下人的嘴角,柔声哄道:“阿贞忍一忍。”
语落,他猛一挞伐,二人便进入了极乐,肆无忌惮的将爱巢筑在帝王后宫的这一隅之地。
正当二人睡意渐浓之时,忽闻屋外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有动静!”
韩岂搂紧了怀中人,摸出了枕下的匕首,眉宇冷硬起来。
“阿岂,我去看看,你先躲起来,必要时再出手帮我。”
方才软身讨饶的男人此时却出奇的镇定,拿过了韩岂手中的匕首,披上外衣就出去了。
被追得晕头转向的沈青方才用了最后的力气翻入了安玉院。这院子偏僻得很,并未出现在萧锐锋所绘的地图上,但沈青还是误打误撞地逃了进来。
在他从墙上摔下来的那一刻,脑中忽的响起了诡异的“嘀——嘀嘀——”声,之后就像出了雪花的老电视般,沙沙响出一串“味——鲜——味味鲜——”
沈青:“……”
“喂?系统?NPC?是你吗?”
沈青在心里喊了几轮,却再没听到任何回应,连那些诡异的声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度让他疑心是摔坏了脑子。
事实上,用衣料将自己的头包成粽子的确是个明智之举,大大缓冲了沈青头部受到的物理撞击,但他的腿却扭狠了,起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得无奈的瘫坐在了地上。
清瘦的男人提灯走出来,发现院墙下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动,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然而,他素来是不信鬼神的,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挑灯一罩,竟发现是个人。
“你是何人?”
那声音轻,却把沈青吓了一跳,只因对方一身白衣,乌发遮面,实在有些像只阿飘。
“我是……活人……”
沈青实在不知该不该报上自己的大名,毕竟他最近“黑红”得一塌糊涂,很怕被立马抓了。
“把脸露出来,否则我就喊人了。”男人眸色冰冷的命令道。
“别喊,有事好商量嘛。”
“在逃娇妻”沈美人生怕对方喊来兵卫,只得服了软,慢吞吞的解开了包头的衣料,乌发也缓缓散落下来。
如此一来,二位像阿飘的程度倒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青……青鸾?”
男人乌黑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似是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蹲下身,珍惜得抬指挑开了沈青面前的青丝,看到了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狐狸眼和小泪痣,喜极而泣似的道,“真的是你啊,青鸾!我以为……听说你失忆了,你可还……可还记得我?”
此时的沈青不得不佩服沈青鸾的社交能力,原来如此偏僻的地方都还有他的朋友呢!
他不无庆幸的想,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大难不死,必有后台啊。
于是,他装作很懵懂的模样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道:“对不起,我,我不记得了……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也不便久留,免得给你惹麻烦……”
男人笑得更柔了,一下子抱住了沈青,柔声道:“青鸾,我是敏奴啊,方敏奴,你曾喜欢叫我阿奴的,说我是你宫里唯一的挚友……你放心,青鸾,你有难,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尽管沈青真的不认识此人,可听了这么柔软的话,他的心头还是不免滚过了一阵暖流。
他也回手抱住了“沈青鸾严选”的方敏奴,真诚又歉声的道:“阿奴,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可是从今以后我都会记得你,真的,你还会是我的挚友。”
见二人叙旧似的抱作了一团,躲在漆黑树荫中的韩岂默默将刀锋收回了鞘。
此时的天依旧黑着,却也离破晓不久。
方敏奴将沈青搀进了屋,沈青是狗鼻子,鼻尖动了动,嗅出一股腥膻味。
他坐在美人榻上,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半开的红帐,里面的被子皱巴巴的。
方敏奴看到了沈青的神情,不慌不忙的给他倒了杯水,莞尔道:“别瞧了,瞧得我臊得慌。你也知道,陛下许久不来趟后宫,我这院子位置又偏,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陛下一回呢,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玉心汤’我还是要按月喝的,于是我憋久了就只得自己想想法子了,也攒下了不少好用的Q具。”
沈青点点头表示理解,却不明所以地重复道,“玉心……汤?”
方敏奴笑了,抬手揉了揉沈青的头,“你这家伙居然都忘得不知‘玉心汤’为何物了?也许先帝的皇后给你们喝的汤不叫这名字,先帝驾鹤后,新帝的孙皇后还尚且管不到你头上,估计也没给你送去过,倒也算是你的运气吧。”
他看沈青眨了眨眼实在好奇,便叹了声,接着道:“大乾历代皇帝都有男女妃嫔,为了防止祸乱宫闱,便给男妃嫔按月喝汤药,让其雄F不再,只好好做个玩艺。”
沈青内心大骂了萧家的祖宗八代,那汤药怎么听怎么像化学阉割,可那在现代是给Q、J犯才用的东西,如今却用在这些身不由己的男人身上,属实是泯灭人性了。
于是,他不无疼惜的握住了方敏奴的手,难过道:“阿奴,你过得可真苦……你可想过要从这宫里逃出去?”
方敏奴愣了下,自嘲般的笑了声,“我这副常年喝药的身子,就算逃出去了,也只会再沦为个玩艺……再者,你兴许忘了,我本就是个秦淮卖唱的,是新帝当年还是秦王时,一时兴起将我带回来玩的。不过,我倒也喜欢这后宫,衣食不愁的也够清净,如此过一辈子,我倒也是高兴的。”
方敏奴长得秀气,笑起来有一对很好看的酒窝,可他那番话却听得沈青心中很不是滋味。
于是,性情中人的沈青便掏心掏肺地将自己的出逃之事讲了一遍,他倒是没提督公,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想给谁惹麻烦。
方敏奴听完,毫无惧意地道:“青鸾,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若信得过我,就在我这住下养伤,出逃之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沈青感激道:“阿奴,我知道你是打小苦惯了的,可你的心却这么善,居然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收留我……不论如何,你都会是我一辈子的挚友。”
方敏奴笑着拍了拍沈青的肩,又查看了他肿起的脚踝骨,宽慰道:“应该的,你也曾经帮过我许多呢。你且稍作休息,我去叫人来给你涂些药。”
不一会的功夫,方敏奴便带来了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侍女。侍女叫小月儿,太监叫小轩子,二人看起来都是十五六的模样,见了沈青便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听方敏奴吩咐道,“你二人听好了,青鸾是我的挚友,打今起歇在我这院里由你们好生伺候,你们若胆敢走漏了一点风声,休怪我翻脸无情。”
二人应声答是,很快便帮沈青打来了清水擦身,又给他的脚踝涂了药。
临了,方敏奴竟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出来让给沈青住,令沈青对其充满了感激。
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过了三日。
沈青报恩心切,拖着“残疾”,还要给方敏奴修缮些木质家具。
从物件陈列来看,沈青觉得方敏奴确实属于后宫里顶不得宠的那种,不过他两的院子都清贫得荡气回肠,属于贼来了都得过意不去的倒贴点东西再走的那种。
与随遇而安的方敏奴不同,沈青喜欢折腾又有手艺,小日子自然是能越过越好的。
现在的沈青就像下乡扶贫的青年党员一样,目前除了没条件帮方敏奴种菜养鸡外,该修缮的地方几乎都被他修缮如新了。
方敏奴虽不会修理,却有一手好厨艺,再简单的食材也能被他烹出花来,他还能将宫里端来的餐食回锅出更好的味道,把沈青喂得简直是美滋滋。
沈青的心态不能说是乐不思蜀吧,至少也可以说是逍遥快活,一点也不符合“在逃人员”的气质,只不过他会经常想起三小只,也会惦记他的菜地,他养的那些鸡,以及黑土白云那两头猪。
至于高督公,沈青似乎是个没良心的,那真是压根就再没想过了。
……
此时,被沈青遗忘的萧锐锋正抱着白云在猪圈旁发呆。
白云蔫蔫的倒在萧锐锋怀里,任由他撸着,愣是不敢哼唧一声。
事实上,白云才被白太医一顿针灸汤药的伺候过,可精神头却仍不见好。
白太医吓得连连磕头谢罪,却听萧锐锋淡淡道:“罢了,万物有灵,此猪颇通人性,许是思念主人,忧思过度所致吧。”
白太医闻言赶忙借坡下驴的应和,算是保住了一条老命,也不敢跟萧锐锋如实讲:依照脉象来看,白云哪里是优思过度,分明是惊惧过度。
事实上,自打沈青成为失踪人口之后,萧锐锋就几乎搬到了沈青的院里办公休息。他怀里总抱着白云,一想起沈青那个小没良心的就对白云长篇大论的诉苦叨叨,时长堪比村头碎嘴的婆婆,甚至在他想沈青想得心酸难耐时,需得抱着白云才能入睡。
白云从来是怕极了萧锐锋的,被最惧怕的两脚兽过度接触后,出现了失眠积食等一系列不良反应,于是,即便是它夜里被萧锐锋抱着睡时,猪眼也是瞪得滴溜圆,长此以往,猪血槽很快就要空了。
黑土过得也不太好,瘦了两圈。
黑土倒没有得到萧锐锋的青睐,原因是它从来只顾着吃,丝毫没显出思念主人的一点觉悟。
萧锐锋本就心烦,越看黑土狂炫猪食越是烦,索性将黑土的食槽给一脚踹了撒气。
黑土也并非是只等闲的猪,心态稳如老狗,扭着屁股就开始继续吃散在地上的猪食。
萧锐锋自也不是个善茬,见状立马给黑土的口粮减半了,心中恨恨的想:吾乃一国君王,治不了那个小没良心的,还治不了一头猪吗?!
如此,堂堂九五之尊的帝王,竟开始通过跟一头猪较劲来彰显自己无上的皇权,令起居令史都沉默了。
萧锐锋和两头猪都度日如年的过完了三天,却还是没能等来沈青的一点消息,那人就像凭空消失在了后宫一般。
好战的萧锐锋都无心去边境砍人了,只派了郭简、郭崇两位兄弟率军先行,自己则打算守在宫里再寻三日(小娇妻)。
他从未因为哪个人哪件事延误过出战,而今却因为沈青破了戒,时间一长,索性竟有了一种胖罐子胖摔的迹象。
第四日下朝后,众大臣纷纷如劫后余生般的撒丫子逃出了启明殿,在他们回府的路上还需经过道道关卡,车马随从都会被检查个底朝天,但凡有异就会被拉下去审问,如此便有了上朝如上坟的心情。
如此严苛的检查不能不引发流言蜚语,官方给的理由是宫里有刺客闯入,可小道消息却传得五花八门,更令人深信。
于是,便有人信沈美人要刺王杀驾的,有人信沈美人要密谋造反的,还有人信沈美人其实是个叛臣遗孀假扮,怀了龙种要潜逃出宫另立新君的,总归是越传越离离原大谱,气得萧锐锋杖毙了几十个碎嘴子的宫人,也打了好几位大臣的板子。
就在萧锐锋头痛又心痛,痛不欲生之时,忽听身旁的中常侍韩成躬身道:“陛下,奴才有一妙计,可逼沈美人速速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