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高中 第14章 班干

班主任双眼透过他的两片眼镜片，看向我的眼睛，微笑着说：“既然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如我给你个班干当当吧。学习委员怎么样？”我避开班主任的视线，没吱声，心情有点复杂。我从来没有动过当班干的念头，在班里能捞个小组长当当我就很满足了。但是直接拒绝班主任，辜负他的这份信任与器重我又做不到，思前想后坐在那扭捏了一阵，我还是妥协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班主任很高兴，说那开学就安排之类的，我没有听他接下来的话，只管统计我手里试卷的分，心里想着这事还得回去和老妈商议商议。

从学校回到家，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第一时间飞奔到后院乱石堆旁看我的星星花。现在的它，不再是以前一阵风就能把它整个刮倒在地的瘦弱模样，主枝干已经长得非常的健壮了，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颜色也由初生的嫩绿色长成了如今的深绿色。外婆来我家串门时我骄傲地拉她到后院看我的成果，她也很惊异我把它种在乱石堆上还能长得那么好。我给星星花支起的一米多高的竹竿它早就攀到头了，现在花藤爬满了窗台，攀上了窗框，有要围绕窗框爬一圈的趋势。主干上蔓生的花藤像柔顺的头发般一条条从窗台上垂下来，花藤上丛生的羽状藤叶长得又嫩又密，远远看去像从窗台上飞泄而下的一道绿色瀑布。这道鲜绿的瀑布上还点缀着许许多多抬头挺胸精神十足的红色小花。这些鲜艳的星星花花形很像喇叭花，但是个头比喇叭花小的多，花瓣看上去也比喇叭花硬挺些。小小一朵盛开的样子确实很像一个五角红星，红星中央探出一个鹅黄的花蕊，骄傲的在这绿色瀑布里穿行。当下好像并非星星花盛开的时节，但是我的这株星星花开得极好，开得热热闹闹的。我很喜欢这株星星花，越发用心的照顾起它来，希望它的花期能长久些。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了，我又是年级第一，看见这个名次我自己都有些麻木了，现在我所能追求的只有总分一次考得比一次高罢了。其他尖子生在经历了会考事件之后，对于我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开始心悦诚服起来，纷纷放弃了争抢年级第一这个宝座的念头，转而激烈抢夺起年级第二这个位置来，现在年级第二这个名次竞争异常惨烈，前任年级第一现在经常连年级第二都抢不到。我这个第一的盛名也走出了我们班，彻底在整个年级打响，会考靠我一个人带出我们班十一个全A这件事也越传越邪乎，变成了我们班会考所有人的等级全靠我一个人提了一个层次之类的。我变成了小镇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虽然这些我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偶尔撞见别的家长训自家孩子，听到他们口中响亮地报出我的名字时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难熬的暑假过去，终于正式升入初三，距离中考已经不足365天，教室后面的黑板报角落处开辟了一个倒计时，眼见着日子一天天流逝，空气中莫名的紧张感在一天天加重。这学期我们搬到了挨着操场地处校园西边的一栋教学楼的二楼，比原本的阶梯教室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班里五六十号人坐满显得十分拥挤。教室虽小，但是设施比之前的老破小还是好很多的，西侧窗外，还种了一排白桦树，刚开学酷热还未完全退去，西窗那组座位处有白桦投下的一片绿荫，，风吹过白桦树冠，树叶迎风招展发出轻柔的哗啦啦的声音，给人心里带来一些宁静清爽。初三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开学的第一堂班会课班主任就宣布了由我接任学习委员一职，原本我喜欢当且当了两年的小组长也只好拱手他人了。前任学习委员汤小林改任团支书了，算是皆大欢喜。我当上了学习委员这件事自然就是这学期开学的最大新闻，班主任在班里宣布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许多同学包括周小敏眼里闪过惊讶，部分同学比如郑小婷眼中则闪过些许怪异。一下课我的桌前就围满了前来恭贺的人，有的像蔡小杨这样憨直的是发自真心来道喜的，有的像蔡小鸣这样的则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伪装。应付这些往来让我感到疲惫，能打发的都打发掉了。回家把消息一报，看见我真的成为学习委员的老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她觉得升入初三正是学习最关键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管班干的这些活计。但她见我欢欢喜喜同她讨论这件事的样子，班主任又是特意给我安排的这个职位，想想还是由着我自己去了。我原本以为当学习委员就是好好学习，把自己成绩搞好就行了。结果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学习委员也是有任务的，就是要管部分的纪律。班主任在升学开学第一天就给了班长一个小黑本，这个小黑本用来记录每天班里扰乱纪律学生的名字，基本上就是上课时谁被老师点名批评了，就记录下来。然后一周五天，按周一班长，周二副班长，周三团支书，周四学习委员，周五劳动委员的顺序传递小黑本记名字。班主任根据小黑本上每周谁的名字被记的最多，会找该同学的家长去办公室谈话。在当班干之前，我虽知道有这么个小黑本存在，但是我没有关心过是哪些人来执行记录的任务，也不用担心我会被叫家长。现在把我拉进去了，这些自然就不是与我无关的事了。记小黑本就记吧，也不是很大的工作量，留心一下课堂上老师点到谁的名，跟着记一下就是了。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活其实是个烫手山芋，其他班干干这个活两年了，自然知道怎么趋利避害。而我一开始这样不分来者何人的全盘记录，有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感觉，好多人以为我在刷威风。之后开学不过两周，班主任就找了两批刺儿头学生的家长谈过话。隔了很久我才后知后觉，我似乎被某些人盯上了。随着加入了班干队伍，其他的一些二级班干诸如课代表也和我走进了许多。课代表负责管好小组长，小组长负责管好组员，没人统一管理的课代表只好归学习委员来管了。几个课代表当中和我关系最好的是语文课代表王小娇。她性格很开朗，同时又很成熟稳重，我经常开玩笑喊她王阿姨，喊着喊着她也懒得纠正我了，偶尔我喊她阿姨她还会应我。由于顺路，放学回家我跟她时常还会一起走一段路。另一个可以算得上新闻的事，是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后来有传言说这个同学是留级留下来的，他叫谭小瑞，除了个子很高，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开始这个谭小瑞确实也没有多引人注目，只是课间不怎么喜欢和别人玩闹，每次看他都是趴在课桌上埋头做题。随着这学期开始各科进行了好几次单元检测，他在数学物理和英语这几科频繁的拿到单科第一就不得不令人注意了。语文的单科第一一直是我包揽着，初三新加了一门化学科目，几次化学单元检测不是谭小瑞第一就是我第一，连我都有些惊讶他的成绩。眼见他这样猛的势头，许多人心里都暗自揣测这个同学会不会又是一匹半道杀出的黑马。时间很快来到期中，期中考试考完，排名在众人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公布，我这次还是年级第一。果不其然，这次年级第二是谭小瑞，而且他的总分仅仅只比我低了一分，许多人知道他期中的成绩会很好看，但是没想到会好看到这种程度。不少人开始暗自期待下一次大考的年级第一会不会易主。第一次被别人追得这么紧，我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巨大压力。这是我年级第一拿得最险的一次，第二惊险是我第一次年级第一的时候，那时候我和年级第二仅仅差四分。可之后的每一次，我和第二的分值都在越拉越大。而这次我差一点点就要保不住第一这个位置了，怎么想都是非常后怕。年级第一这个虚荣我虽没有什么执念，但是我老妈有，她现在是不管我分数考多少了，只看名次，我要是没考到第一她会怎么样呢？可能会原地爆炸吧？老妈得知这次期中考试的情况后，警铃大作如临大敌，已经好久没挨过训的我又尝到了久违的被唠叨的滋味。一边听着老妈有点夸大其词的训斥，一边我又感觉有点无助和迷茫，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学习缺乏目标和内在动力，能被外力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算是一种奇迹了。如今已经初三，中考迫在眉睫，我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到时候会不会真的马前失蹄，也未可知。

有了危机感，之后的学习我开始有些忘我，周末的某天我正在卧室正专心啃着一道头疼的数学题，突然我表弟过来敲我的门，说我妈把来找我玩的发小张小波赶走了，还说让他以后别来找我了，初三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要来耽误我的学习。我闻言大急，我和张小波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对他说这么过分的话呢。我丢开纸笔着急忙慌跑出家门，气喘吁吁跑到张小波外婆家的时候，他外婆告诉我他已经回县城了。扑了个空的我跑回家气鼓鼓地质问老妈是不是真的和张小波说了以后别来找我的话，结果她不仅承认了，还说前几周他几次上门来都让他吃了闭门羹。我听完怒气冲天觉得老妈简直不可理喻。仔细一想，我好像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着张小波的面了，换作是我每周特意跑到人家里去找人结果回回吃闭门羹，我心里会有多不是滋味？我妈和张小波妈还很亲厚，张小波妈知道我妈这样待她儿子心里不会难受吗？这叫什么事！但是眼下张小波已经回家了，我只好叮嘱我妈，以后他来找我就让他来就是了，你别拦他。老妈还在那抱着双臂张口初三闭口初三，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我真的无语极了，回到写字桌前老是静不下心来，控制不住的走神：张小波走的时候，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呢？他心里肯定在埋怨我怎么如此没把他放在心上，算什么发小？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跟他好好道个歉吧。想着想着，我竟然没抗住瞌睡，第一次下午做题做到一半，趴在写字桌上带着满身疲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