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第4章 第 4 章

中午在餐桌上吃饭，明旭往对面的明凛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侧过头来问周霖：

“怎么突然说要上培训班了？”

周霖皱了皱眉头：“她昨天半夜还在玩手机打游戏，给她报个培训班免得放假只知道玩。”

明凛委屈巴巴地夹起碗里青菜，皱着眉头塞进嘴里，喉头一滚，直接了吞下去，她瘪着嘴解释道：“妈妈，我打游戏还能接单赚钱呢。”

周霖低头斜她一眼：“谁让你赚钱了？你能赚几个钱？”

明凛默默地扒饭，不说话。

明旭又给明凛夹了几块肉，沉思了会儿说：“我看黎星岩放假还在补数学，怎么没带凛凛去学英语或者数学？”

周霖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反问他：“你看她像学习的那块料吗？”

“......”

明凛低头在碗里扒拉饭菜装死，然后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跑进厨房盛饭去了。

饭厅里明旭和周霖的谈话还在继续，明旭问：“下雪还带凛凛出门啊？”

“我下午要出门办事，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周霖看了眼窗户外的景色，“而且现在雪停了。”

明旭正色道：“她都十几岁了，可以一个人在家。”

周霖放下筷子摇了摇头：“过年刚置办的年货，我是怕她一个人在家偷吃。”

刚盛饭出来的明凛：“……”

明凛吃完饭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喝，吃饱喝足之后伸了个懒腰回卧室午睡。

刚走到门口，明凛看见她的卧室里面闪着一个人影。是周霖弯腰在给她铺床，就站在床头枕头旁边的位置。

明凛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冲进卧室嗓子都快喊破音：“妈妈！你在干什么？”

“瞎嚷嚷什么？楼上楼下还要休息呢。”周霖放下手里的动作，紧锁眉头转身，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天气冷了，我给你加床被子。”

“哎呀，我不冷啦。”

明凛两脚一蹬甩掉拖鞋，迅速跳上床，一屁股坐在枕头上，往上拉了拉被子：“好暖和啊。”

周霖拍拍手说：“行。”

眼看着明凛躺在刚铺好的床上准备午睡了，周霖才离开，临走时关好房门。

等到门外没有动静，明凛终于长吁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从枕头下捞出手机。

左思右想之后，明凛还是决定把手机藏在自己身上，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

周霖下午要出门办事，把明凛送到俱乐部交完钱之后就离开了。

望着周霖在寒风中远去的背影，明凛在羽绒服口袋里握紧手机的五指才终于敢松开。

许桉在电脑前录入明凛的会员信息，几分钟后，录入完毕。

他站起来，收起摊在前台桌上的寒假作业，朝明凛挥挥手：“走吧小妹妹，我先带你去找教练。”

趁着许桉收作业的那一小会儿，明凛偷偷瞥了眼他作业上的内容，什么都看不懂。

明凛晕乎乎的：“许桉哥哥，高中是不是特别难啊。”

“是呀。”许桉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所以小妹妹你要好好学习哦。”

“嗯嗯。”明凛点点头，继续问，“许桉哥哥，你是高中生的话，为什么会在这家店工作啊？”

“这是我家的店。”许桉在前面给明凛引路，带她上二楼的球场。

“原来你是老板啊。”明凛跟在许桉身后嘀嘀咕咕。

很快就到了二楼球场。

可能是因为寒冷的冬天，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所以二楼球场的人不多。

在网球撞击地板的闷响中，明凛身边许桉的声音越发清晰。

“小原。”许桉朝某个地方大喊。

明凛顺着许桉的声音望过去，看见人群中那个最亮眼的存在。

礼原坐在休息椅上，球拍放在一边，他刚运动完，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微湿，他抬手撩了撩刘海，仰头露出清冷立体的五官。

听到许桉的声音，礼原侧过脸来，目光先是落在许桉身上，然后下移到许桉旁边的明凛。

明凛心跳快了一拍。

她想过会在这个网球俱乐部和他再一次见面，但没想到这个“再一次”来得这么快。

察觉到礼原在看她，明凛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接着，高大的黑色影子遮住了光亮。

“这是今天上午那个小妹妹。你还记得吗？她下午刚来报名，我现在带她去找教练。”这是许桉的声音，永远都带着点笑意。

“嗯。”稍微冷淡一点的声线，距离她很近。

庆幸他还记得自己。

明凛慢吞吞抬起头来，正对上礼原的眼睛，有点忧郁的黑瞳，视线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被这样的帅哥注视着，明凛脸颊发烫，她抿了下唇角，礼貌地说：“你好。”

许桉无意间瞟了明凛一眼，突然冒出一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明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许桉望向角落的空调柜机：“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

“毛细血管脆弱。”礼原垂下眼睛，眸光定在明凛泛红的脸上。

“什么？”明凛一晃神，疑惑地歪头，“什么东西？”

反应过来后，许桉拿胳膊肘锤了一下礼原肩膀，大笑道：“你能不能别用你这种理工男思维来讲话？”

礼原：“哦。”

许桉夹在礼原和明凛中间乐得不行。

他身体朝礼原那边挨得更近，和礼原随口闲聊：“你今天打到几点回家？”

“五点半。”礼原说。

许桉胳膊搭在礼原肩上：“打完一起去吃晚饭？”

礼原侧过头看他：“你不看店？”

许桉耸肩：“还有我弟呢。”

礼原：“嗯。”

听着许桉和礼原的交流，明凛被晾在一边根本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揪着上一个话题不放：“毛细血管是什么东西？”

闻言，礼原弯低了身子看她：“是连接微动脉……”

“停停停。”礼原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桉打断，“你跟她讲这么多又没用，她还小，又听不懂。”

许桉摇摇头，转身去拿球拍。

明凛有些不愉快地努努嘴，什么叫还小？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才能不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十一岁？还小吗？

而且她马上就要十二岁了。

不小了吧。

明凛皱着眉头在思考。

等到头顶那道黑影落下的时候，明凛倏地回神，抬头去看。

是礼原扶着膝盖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撞进明凛的视野。

“毛细血管是连接微动脉和微静脉之间的微细血管。这是初中生物。”礼原说。

明凛垂在身侧的手指绞着裤腿，内心烦躁不安，总有一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明凛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礼原。

她憋了半晌，闷闷地蹦出几句话来挽回面子：“我还没有上初中呢，等我九月份上了初中我就懂了。”

“嗯。”礼原扶着膝盖站起来，他眼睫低垂着，偏冷的声线又低又轻，“加油。”

加油？这算是什么话？

这是鼓励吗？如果是鼓励的话，那为什么不告诉她“要好好学习”之类的？他为什么不肯多说几个字呢？

真冷漠。

明凛撇撇嘴，等她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礼原早就离开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因为他云淡风轻的两个字而苦恼。

-

明凛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黎星岩的旧手机，打开搜索栏。

输入毛细血管，相关的信息全都涌现出来。

因为周霖不在身边，再加上处在陌生的环境里，没人知道这部手机的来历，所以明凛的动作不像在家里那样小心翼翼。

明凛大胆地浏览手机上的内容，以至于旁边来人了都没注意。

“这个就是你的教练。”许桉指了指面前的中年男人，“姓刘。”

明凛收起手机，重新放入羽绒服口袋，乖乖地抬头喊道：“刘教练好。”

刘教练递给明凛一副球拍和一张便条：“先在球拍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吧，免得和别人的弄混了。”

明凛在球拍上写好名字后在原地站稳，刘教练过来帮明凛纠正握拍姿势，然后练习挥拍。

练了不到半小时，明凛就累得吐舌头。

运动完，身上热得冒汗，室内又开了暖气，明凛脱掉羽绒服，将羽绒服叠好后放在旁边休息的长椅上。

卸去了厚重的羽绒服，一身轻松，明凛刚走出几步路，却倏地顿在原地。

手机不在身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明凛又重新折返，从羽绒服口袋里捞出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心里这才踏实。

“小妹妹，可以把手机放在储物柜里面。”刘教练注意到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好心提醒她。

明凛摇头：“我怕弄丢了。”

刘教练当她是舍不得玩具的孩子心态，也没多说，只是笑笑：“好，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装在口袋里。”

又打了一会儿球，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硌得她肉疼，明凛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把手机掏出来。

“怎么了？”刘教练见明凛不打了，停下来问她。

“我还是把手机拿出吧。”明凛拍拍裤子口袋，“要不然打球不方便。”

刘教练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行，你去放手机吧。”

明凛去放手机，刘教练也顺便去喝口水。

两人走到休息椅旁，明凛拎起羽绒服把手机放入口袋，但由于口袋较浅，随着她动作的幅度，手机从口袋里滑落。

明凛握着手机忧心忡忡，觉得手机放到哪里都不安全。

“没事的。”像是看出明凛的顾虑，刘教练向上指了指，“我们这里都有监控，东西不会丢的。”

面对眼前这位刚认识的人，明凛也没有太多顾忌，坦诚地告诉他：“这不是我的手机，是我同学偷偷借给我玩的，我要保管好。”

“哦哦。”刘教练点点头，“那确实得保管好，别给人弄丢了。”

明凛想了想，把手机压在羽绒服的下面。

明凛低头又将羽绒服的衣角往里掖了掖，右边的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径直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瓶。

那双手的主人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感受到明凛的视线，他微微侧头，垂眸落下目光。

两人的视线悬空相接。

礼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她刚才和教练说话的时候，还是更早之前？

明凛大脑放空，滞了几秒。

她听见旁边礼原拧紧瓶盖放下矿泉水的声音，脚步声渐渐地远了。

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连明凛自己都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么多的关注。也许是因为他帅？

总觉得这种情绪来得莫名。

刘教练过来提醒她：“放好了我们就继续吧”。

明凛思绪回到正轨，她拿起刚才被她放下的球拍，点点头说：“好。”

……

明凛也不知道自己打球打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热汗流了一层又一层。

她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空中飞舞的球上，以至于都忘记了时间。

随着远处的一声呼喊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现实：“凛凛。”

明凛擦擦额头的汗，回过头，发现周霖忙完了事情，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明凛抬高音量，也兴奋地喊她：“妈妈！”

“你妈妈来接你了，我们今天就结束吧。”刘教练拍拍她的肩膀，收起球拍离开。

周霖迈着步子朝她走来，看她脱得只剩毛衣，于是问道：“你羽绒服放哪儿了？”

明凛刚停下运动，还在呼呼喘着热气，她朝对面的休息椅扬了扬下巴：“椅子上。”

她话音刚落，周霖就转身，准备去帮她拿衣服。

歇下来之后，肩膀和手臂上的酸疼感逐渐清晰，明凛扭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也慢吞吞地朝周霖走过去。

明凛神智还停留在刚才的运动中，大脑混沌。

她走到休息椅旁边，在羽绒服被周霖完全拎起来的一瞬间——

明凛神智如针刺般顿时清明，她瞳孔骤缩，来不及做任何掩饰。

羽绒服下的手机暴露。

世界仿佛在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明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陡然间泛起的层层冷汗黏在脊背上，她屏住呼吸，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质询的声音传来。

“哪儿来的手机？”周霖皱着眉头问。

静默。

在慌乱的心跳中，明凛沉默。

垂在身侧的手指刺着掌心，心弦紧绷，她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借口。

说她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可是手机怎么办呢？

说这是她在路上捡的？可这借口未免太牵强。

……

一个个蹩脚的借口全都被理智击垮。

在这无人回应的几秒时间内，周霖又问了一声：“这是谁的手机？”

“是我的。”

极具辨识度的冷感嗓音。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

明凛紧绷的那根心弦彻底断裂。

这是什么情况？

礼原表情淡淡，不着痕迹地看了明凛一眼，而后神色自若地接过手机，放进口袋。

周霖的眉头舒展开：“这手机就放在我们家凛凛的羽绒服下面，我刚才还在奇怪呢。”

找到了手机的主人，周霖似乎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招呼着明凛准备回家。

危机解除。

明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

另一层情绪席卷上来。

礼原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手机是他的？

难道他是想把她的手机占为己有？可他看上去也不缺钱。

那么，只剩下另外一种猜测。

唯一的可能性。

礼原听到了刚才明凛和教练的对话，知道了手机的来历，所以帮她解围？

可他看上去那么冷淡。

明凛心绪打结。

又一次怀疑这种猜测的准确性。

周霖见明凛动作迟缓，她催促道：“收拾东西回家呀，愣什么呢？”

“走啦走啦。”明凛随口应着。

她甩了甩脑袋，把刚才冒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丢出去。

明凛苦着一张脸跟着周霖准备回家，仍然惦记着被礼原拿走的手机。

另一个问题来了。

明凛偷偷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眼前的礼原，怎么找他要回手机呢？

礼原的眸光在一脸紧张的明凛身上停留几秒，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旁边的周霖，收回眸光，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单手插在装手机的兜里，表情疏淡，不紧不慢地从明凛面前走过。

在两人的距离拉开之后，明凛倏地感觉背后羽绒服帽子重量一沉。

明凛下意识地背着手向上摸了摸羽绒服帽子，心里咯噔一下。

里面装的是手机。

手机重新回到她手里。

明凛刚才的猜测被证实。

明凛猛地转身。

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已经走远了，静静地目睹他离开的背影，明凛突然对他产生无限的好奇。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感谢阅读*^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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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解围